象以齒焚身 - Ch02-魂魄錨點

——「他知道自己不應存在於此。」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M6Rbctbs
魂魄在水中浮沉，最終歸處卻是平凡斗室。在虛偽的日常光景中，尋找自己還存在的理由。

　　伊恩張開眼睛，斗室環境眏入澄藍雙眸——他記得這個地方，是他與克莉絲的睡房。他自然地摸向大床的另一邊，傳來的卻只有被子的觸感。

　　「克莉絲？」熟悉的音節從伊恩的記憶中脫出，而他瞬間頭痛欲裂——記憶如洪水般衝擊意識，使他的身影晃動，淡了幾分。他記起了，在倒下的最後一刻，視線落在自己缺了一半的身軀——他知道自己不應存在於此。

　　伊恩知道自己已死。

　　「伊恩，你還活著。抬頭望向上方，那兒有一張銀色的網，在網中央的你非常安全，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會傷害到你。」

　　虛弱的意識順著溫柔的聲線往上看去，公寓的天花之上是黑色的水，銀網鋪在水面上泛起微弱星光。他在黑暗中往上游去，經歷漫長的時間，終於來到水的邊緣。

　　網的另一頭有一道光，彷彿在呼喚他。

　　於是他伸手去推，絲網卻紋風不動——在觸碰網子的瞬間，他突然就知道那是甚麼。

　　「由連結靈魂與身體的絲線所編織的網，強韌無比……難怪我哪裡都去不到……」

　　伊恩閉上雙眼——而當他再睜開眼時，眼前之境已經變回了他先前待的公寓房間。他就坐在略嫌空虛的大床上，雙手撫摸著柔軟的被鋪，而溫和的陽光從窗外灑落，照亮細小空間，也照亮了外來者的臉龐。

　　噢，原來是他——發生的一切都突然有了解答，而伊恩對此其實不怎麼驚訝，這自把自為的小子一向如此，他對此了解得很。

　　「艾德，好久不見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伊恩糾正了一下自己的思維——不，自己對來者毫不了解，而不諧世事的小子是自己才對。

　　「伊恩……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坦白說，我沒想過你竟然會醒過來。」坐在床邊的艾德說。

　　該死的，這算是甚麼台詞，這種對話真的能繼續下去嗎？伊恩心忖，不怒反笑，回應道：「……你就那麼害怕讓我知道，你對我做了甚麼嗎？」

　　艾德無奈地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只要知道你還活著就好。」

　　這種看不起人類的傢伙——伊恩按耐自己把艾德趕出去的念頭，盯著艾德上下打量，然後問：「克莉絲還好嗎？」

　　「她？還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樣吧——話說你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

　　艾德的語氣帶著一陣似有若無的醋意，伊恩只道自己被塵封的回憶影響——拜託，都過去多久了。

　　「你仔細看看你自己。」

　　「我怎麼了？」艾德把自己上上下下看個幾遍都看不出個究竟。

　　「若果你是我想像的產物，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伊恩笑了笑，懶得回應。

　　在伊恩記憶之中的艾德並不是如斯模樣的。或者說，艾德現在的模樣，實在使他禁不住想問自己到底沉睡時發生了甚麼事——不過都沒關係了，知道克莉絲平安無事就好。

　　其他事，都已經跟自己無關。

　　「噢。也對。」艾德總算是察覺到，年月在自己靈魂留下了甚麼痕跡。對啊，都已經回不去了。他對自己說，又環視四周，再次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所以說，你到底是來幹嘛的？該不是來閒話家常的吧？」

　　「你應該明白，現在還未是你該醒來的時間。」

　　「好冷淡啊。你就這麼討厭我嗎？」伊恩臉上掛著輕浮的笑，一派輕鬆自在的模樣。

　　「你是時候回到溫暖的睡夢之中了。」艾德柔聲說，帶著某種哄小孩子般的甜美笑容，把身體向伊恩方向靠近了幾分。

　　「我就知道你討厭我。不然當初你也不會提分手。」伊恩嘗試挑釁道。

　　可是艾德神色不變，只是輕撫伊恩臉龐，繼續說：「清醒是很痛苦的。睡吧。跟隨我的聲音，閉上雙眼——」

　　「停下來，艾德。」伊恩斂容，正色道：「讓我與克莉絲見面。」

　　「不要抵抗——」

　　「你既然能把自己搞進來，倒是把克莉絲帶過來啊！」

　　「你只要乖乖入睡，就可以見到克莉絲了。」

　　伊恩聞言怔了怔，不可思議地盯著艾德看。他當然知道艾德在說謊，但他還是一相情願地相信對方的話——可能是催眠的效果，也可能單純是這誘惑太過吸引。

　　在這個瞬間，伊恩忽然就明白自己為何存在於此。克莉絲，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再見克莉絲一面。所以自己才會建構出這個熟悉的空間，所以自己才會突然重獲自我意識。

　　從解離的美夢中，重獲自我的錨點，竟然是某個人的存在——艾德這種人應該窮盡一生都無法明白。

　　想到這兒，伊恩忽然就想笑，也許靈魂本質從來不需理解，當人全心全意地愛著某人時，自然能觸碰到靈魂的本質。

　　「——我相信你。」

　　伊恩說罷，放鬆心神，接受來自艾德的催眠暗示。沉重的睡意如湧浪般襲來，而伊恩則毫無戒備地讓意識重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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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個瞬間，他的視線彷彿越過層層水鏡，得以窺見某個忙碌身影——

　　啊，是妳。1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DJlB1LmF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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