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血族之後 - 第六章計謀9

「你在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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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突然傳來一句話，嚇了德斯娜一跳，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回頭，「我、我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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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沒理會她窘迫的模樣，反而將帶回的藥包拆開，只見裹紙上灰褐色的藥材乾裂起皺，像一堆乾草。他揀去一些雜質，將它們收入布袋泡進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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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探頭看去，發現紫黑的藥池變得灰濛濛如奶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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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應付的藥引。」蓮說著，目不斜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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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付……」她問：「他得了甚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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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對她的提問置若罔聞，自顧自地收拾桌櫃上的殘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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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噘一噘嘴，走到他面前，「為甚麼不告訴我，不是應該互相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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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你將來頂多是主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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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的意思是現在甚麼都不是，所以不屑一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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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重重地深呼吸，覺得跟他說話真的很需要勇氣，「那我以後就命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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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命令優先。」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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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了瞪他，說：「你不想跟我相處，不聽我的話沒關係，只是我這段時日都跟你們相處，總不能一無所知，整天被你們蒙在鼓裡耍來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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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長長的吁了口氣，是真的不耐煩。他放下手中的東西，他看向德斯娜的目光銳利，卻問了一個毫無關係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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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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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有些奇怪，但怕錯過這難得的機會，只好回答：「原本名為洛斯特魔法，沒有完整的典籍記載，被說是始祖年代才存在的魔法。因為不使用咒語，而是消耗魔力以外的東西，所以是代價魔法……」她說著突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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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以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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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蓮說：「暮色魔戰時，殿下以你的血為媒介，阻止你的騎士羅剎化，承受了禁咒的反噬才變得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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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德斯娜猛地抬頭，哽咽地說：「颯特說沒有見過萊卡，而且他們明明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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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冷哼一聲，「現在你又願意相信殿下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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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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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他這麼做是為了誰？」蓮皺著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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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日面無表情已經令人退避三分，此刻皺著臉的模樣就更令人膽怯。幸好他原本的長相不錯，尚且不能用猙獰來形容，但是在他面前的德斯娜依然倍感壓力，哽咽的喉嚨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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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必須每日攝取鮮血、入藥浴才能緩解噬骨之痛，卻因為不想你看到他吸血而只用血包。他瞞住所有人，日思夜想只為了想出保全你的方法，甚至願意摒棄最有用的棋子。這段時間，他隱瞞病情與你同遊打鬧，教你習慣新的身分，原因又是甚麼？」他冷眼睨視，目如冰川，「你以為他若即若離、不真誠、難以信任，但你有想過了解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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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將颯特為她做過的事情一樁一件的細細數來，德斯娜聽著張了張唇，發現自己無言而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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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作出這些選擇，全因為他待你不一般。你卻只想知道真相，始終覺得他別有用心。他對你瞭如指掌，但你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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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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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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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我既不像你在他身邊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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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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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前的我也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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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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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他存心接近嗎？」她咬著牙，卻是討厭忍不住辯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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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真誠的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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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瞇了瞇眼，說：「他有害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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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她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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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覺得他傷害過自己，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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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因為那個叛族修羅造成的陰影，你大可以省去這份擔憂。殿下寧可毀了這個世界，也不忍你受絲毫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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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的一言一語彷彿銳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割破她的倔強。她覺得心臟像被誰揪著，沉痛得嚇人，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這樣的悲傷和慚愧就像荊棘藤蔓，纏得她難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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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摀住胸口後退，卻撞上了人。只見颯特站在她身後，他疲憊地眨了眨眼，神色的確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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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蓮垂下眸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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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特看見德斯娜回頭時雙目濕潤的模樣，神色一變，盯著蓮問：「你做了甚麼？」他的語氣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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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事……」德斯娜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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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特抬手拭去她眼底的濕潤，疼惜地說：「哪像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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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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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德斯娜說到一半抿住唇，他瞇起眼瞪著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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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指了指那池藥浴，不慌不忙地吐出四字：「解釋原因。」說完，他便頭也不回走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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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告訴我你受傷的原因，真的沒對我做甚麼。」德斯娜扯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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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特嘆了口氣，她臉上的強顏歡笑實在令他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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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副可憐的模樣真是要了我的命。」他刻意肉麻兮兮的說著，環上德斯娜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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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會被推開，懷中的人竟更緊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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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溫婉地挨在他胸前，聲音細細的問：「……會痛嗎？餓嗎？」她撫了撫颯特的眼角，像在心疼他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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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斂起驚訝的神色，問：「為甚麼跑來了？少了那對姊妹的伺候，睡不安穩嗎？」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溫柔地勸她離開，「你先回去休息，我忙完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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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搖了搖頭，沉默片刻。再次抬頭時，她一臉羞澀的將手伸向他睡袍的腰帶。「你現、現在要入浴嗎？」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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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就可以。」颯特阻止她的動作，卻在瞥見她垂下的眉梢時，再補一句：「以後多得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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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內寂靜許久，僅留了颯特一人泡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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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離開前留給他一個回眸，那滿眼的擔憂彷彿刻進他的眼底。她的表情，是那麼新鮮又讓他疼惜。他仰頭歎息，恍惚間，竟覺得環繞的濡濕混合了她的氣息，加速情愫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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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令他動容的表情佔據了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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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抿唇，垂下那因慾望而艷紅的雙目，低吟：「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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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一些響聲吸引了他的注意，誰知側頭看去，是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女人。德斯娜端來一隻玻璃杯，坐在浴缸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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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颯特有些驚訝地看著杯中殷紅的液體，那熟悉的血香，他僅僅嘗過一次卻無限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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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晃了晃杯子催促，卻連眼睛也不敢與他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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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將血一飲而盡，誘人的順滑甜香在喉間回味，他不禁咽了咽。德斯娜拿起梳子輕輕替他梳洗頭髮，他不禁頓了頓，一陣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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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頭髮真好看。黑亮又柔順，比女生的還漂亮……」她輕聲說著，纖細的手指一搭一掃、一撥一挽，動作輕緩得像在對待一尊珍貴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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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唔。」颯特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不是有特別重要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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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看著他的後背，眸目低垂，只輕輕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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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正好略過他的髮梢便被抓住，她還是乖順的沒有抵抗。她看不到颯特此刻的神色，只得猜想他或許不喜歡自己的頭髮被擺弄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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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颯特只是在搓揉她的手，「你的手真細。」他說著，指腹一節節地撫過她的手指，細細地感受她的柔軟細膩，卻停在她的腕際。他注視那細得將要癒合的血線，半晌，放在唇邊輕吻，說：「你不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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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明知他的意思，卻只說：「蓮說你需要鮮血。」她微傾著頭，散在肩上的頭髮如瀑布傾瀉，在濕濕的霧氣下，美麗得虛幻不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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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特慢悠悠說：「你不需要以這種方式回報我，我只要你開心自在。」他吻了吻她的髮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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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淡淡一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問：「你是在意將血奴帶回去，被我看到像你跟二七的那種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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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人就不必提起了。」他應道：「雖然血族都有各自喜愛的口味，但吸食對象在興奮狀態下的血液味道會變得鮮美，所以大多的血族都會用些……特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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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應了聲，難怪當時的聲音那麼曖昧色情，想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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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自己投懷送抱，我說過，我對她沒興趣。」颯特的話就像看穿她的心思，「但是的確……喜愛的人一個擁抱、一句低語，甚至是一下觸碰，就足以讓人欣喜若狂。」他寶石般的眸子凝視她，眼神盡是望眼欲穿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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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娜垂眼，柔聲說：「你可以喝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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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颯特眼中，她憂垂的眉梢、輕顫的翹睫都是那麼柔美煽情，從蜜唇吐出的話也如攏他心弦的甜醇，誘惑至極，令他難以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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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德斯娜拉近，她上身一傾，垂落的睡袍染上了浴缸的藥色。他舔舐她的手腕，已經癒合的傷口細嫩的肌膚被舔得酥酥癢癢，她不禁瞇了瞇眼。抬眼瞥見那迷濛的神情，他的氣息微亂，雙眸逐漸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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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滿足她所願，咬了她的手腕。德斯娜閉上了眼，但是被刺破的疼痛沒有如期到來。颯特吸血時的動作溫柔，他的視線從沒離開德斯娜的臉，怕自己錯過她的表情，弄痛她而不自知，只輕輕、慢慢地吸吮，如柔柔的吮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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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瓣離開手腕時，只留下兩個細細的傷口。他不忍咬得更深，貪戀地舔舐她的傷口，待她的一點一滴如珍露，不願錯過任何一滴香醇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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