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守人：穿越時空的奇妙冒險 - 第十七回：以求世界之存續‧以求希望之存續

第十七回：以求世界之存續‧以求希望之存續

夏煙揮刀，刀刃由對方咽喉處劃過，但餓獸彷彿沒有保護自己的本能，猶自扭頭伸嘴咬向她，傷口在自身撕扯下裂開大半，血花在空中不住盛開。

餓獸咬空，失血脫力倒下。

夏煙亦膝一軟，終於半跪下來。她猛烈喘息，身上幾盡是血，對方的血，還有自己的血，而最要命的是左肋骨的右大腿的兩處傷口，深可見骨。

她可以瞧見自己身上的紅色紋路開始變淡，恩賜的力量已開始消散。

不眠餓獸還剩下七頭，但她知道現在七頭和一頭其實都沒差別。

死亡在向她招手，她知道自己會害怕，只是恰巧暫時沒時間害怕。

風吹起，帶來陣陣腥臭的血腥味，餓獸踏地，迎風往她撲來，後方還有肯德那難聽的笑聲。

她想站起，但不知不覺身子變重了，一陣疲憊感湧來。心中彷彿有道聲音叫她算了，乖乖受死就好。

對不起。坐牛，對不起。海華莎，對不起。爸爸……對不起。

眼皮也一起變沉了，她閉上雙目。

時間在剎那間好像停頓了，最少在她的角度是停頓了，她發現閉眼的自己仍能視物，而在她眼前的是一片草原。

草原的綠草長及膝蓋，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並一直延伸至無限遠。景色有著某種熟悉感，彷彿是離家十年後，再次回到物是人非的故鄉。

有腳步聲自後方響起，夏煙轉過頭，來者是一名少女。她穿著狼族的傳統斑駁獸皮拼成的服飾，眼神有如秋夜中的星辰。

夏煙認識她，也知道她認識自己。

「對不起。」夏煙道。

少女不語，雙目望向夏煙，瞳仁中有著某種叫「堅定」的事物。

「雖然是再來一次，最後的一次，但仍是這樣的結局，你……甘心嗎？」

少女搖頭。

「嗯，其實我也是。」

少女牽起夏煙的右手，她的咽喉冒出一道野獸的低吼。

「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嗎？好的。」夏煙點頭：「那麼我們一起把那些傢伙打得稀巴爛吧。」

少女同時點頭，她的身體從內部往外冒出白光，光愈來愈盛，彷彿是一根本已差不多熄滅的殘燭，卻突然反常地出現爆燃。

少女，不，宿主海華莎‧帕帕剩餘下來的最後一點靈魂，作出最後的完全燃燒。

靈魂千年，人間剎那。

夏煙意識回到現實，她睜開雙目，漆黑的瞳孔中隱現無數極小極小的星芒。就如一道縮小了的銀河寄身其中。

她嚎叫，吼聲一如大地上最兇猛的石牙狼。

這道叫聲在此世界中迴盪，下一刻，天地都似在和應。在這片土地上，剩下的所有狼群，無論身在平原、森林甚或是洞穴中，都跟著狂嚎不止。

風向變了，因為風不會永遠只吹往一個方向。夏煙的長髮在空中漂飛，虛空中好像有一隻大而溫暖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又彷彿有某種強大的東西和她並行，一起吼叫，一起迎戰這個世界。

本已脫力的身體再次湧出力氣，而關節肢體等嚴重受傷處開始浮現出一道道半透明的虛幻血肉，讓自己能活動無礙。

話語自她嘴巴中冒出，當中有她自己的聲音，有海華莎的聲音，還有一道古老又威嚴的聲音。

「吾乃七首狼靈，四首各觀東西南北。一首仰視無窮天外天，一首俯視幽冥地界，正首則鏡照自身……」

同一時間，「時間起點」。

尊爵盯著螢幕，貓眼珠子發直：「波士，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忘了嗎？靈子振幅出現劇烈波動時，可能是靈魂結構潰散的前兆，但也有另一種可能。」火柴人道，他的聲音微微發抖。

尊爵的尾巴猛烈搖擺：「你是說……是靈魂共鳴？附身型時守人和宿主兩者都完全接納和認同對方，由此引發出的現象？」

火柴人點頭：「夏煙小姐那超過安全線的同步率、對宿主的同情心以及想守護任務世界的感情，這些種種被其他時守人視為缺點的特質，反而共同造就了這一切。」

「就和『無界獵犬』前輩那時候一樣嗎？」尊爵小聲道。

火柴人沉默了一下才道：「是的，沒錯。又一位擁有『靈擊武裝』的附身型時守人誕生了。」

夏煙咆哮。

「或祝或詛，皆為我願，皆為我求——靈擊武裝：七首狼靈的詛咒，發動！」

夏煙向衝來的不眠餓獸吼叫，因為某人曾經說過，使用必殺技前，大聲叫出招式名字是常識。同一時間，她腦海中自然地浮出這力量的名字，還有它相關的一切事情，好像那本來就是自己的一部份，自己靈魂的一部份。

一頭餓獸的巨爪迎面拍來，她同時往上躍，避過攻擊之餘亦踏於對方拍空的手臂上。她索性以此借力再前躍至餓獸臉前，左手指甲瞬間變銳變長，左爪右刀，給對方雙目和鼻子送上交叉形狀的鮮紅禮物。

彷彿不知痛楚的餓獸慘號，失去視力的牠雙爪亂揮，還擊中了身旁的同伴。

夏煙著地，再度迎向下一位對手。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沒有痊癒，只有那半透明的虛幻血肉在支撐著，而痛楚卻被暫時剝離了，讓她每次的揮爪，每次的斬擊，其威力都是這具身體所能擊出的最強一擊。

「吼啊……」又一頭餓獸的咽喉要害和頸側動脈被利爪撕開，夏煙在灑下的血雨中繼續前衝。

她曉得，自己身體的「真實」情況愈虛弱，她的攻擊就愈強。她可以戰鬥下去，直至精力完全耗盡，直至整個身體連一片肉都不全，不死不散，不死不休——彷彿這是對某個不知變通的傻瓜的詛咒。

那傢伙說得對啊。祝福或是詛咒，對我來說有分別嗎？能獲得祝福固然是好的，但即使不幸身懷詛咒，我也仍然選擇堅持下去。

身而為人是痛苦的，不是因為我們沒有選擇，而是我們總有選擇。

飛散的血肉猶未落地，她已再次衝至時禍客——肯德面前。

肯德退後，又摔倒了，他的雙目大瞪如鴿蛋，眼白處爬滿了紅絲。

「這是……靈擊武裝？原來你根本不是土著！別……別過來……」他狼狽地爬起來：「餓獸們，快過來保護我啊，這是命令！」

除了被斬瞎的一頭原地亂轉外，剩下的數頭巨獸低吼，卻沒有如之前般馬上撲來。牠們首次感受到恐懼，是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對手的恐懼，令牠們在本能和命令間猶豫不定。

「別……別過來……」肯德滿頭大汗，他的手邊發抖邊從腰間拔出精靈神器：他改造的短身鐵丸管子。

「吼！」夏煙吼叫，她的長髮幾被血水沾溼了，瀏海垂了下來，差不多蓋著她上半張臉，在髮際間露出的雙目只剩兇光。

「告訴你，我……我是時禍的一員，」肯德口吃，他持武器的手搖擺得非常厲害：「我警告你，我會開槍的，就算……就算你是附身型，被我親手殺死的話也會死去……別過來啊！」

夏煙往前衝。眼前這傢伙咕嚕著什麼被殺就會死的廢話，她聽不懂，也不想理會。

「砰！」肯德手中的鐵丸管子冒出火花。

夏煙的右耳爆碎，耳廓的碎塊和血花在空中飄飛。

眨眼間，她已來到肯德面前，左手一擊拍飛了他的武器，同時右手一把緊抓著他脖子，再一把提起。

肯德那張尖耳族的臉白得像死人，嘴巴大張，雙手徒勞地胡亂朝四周拍打。咽喉被扼住的他沒法說話，但夏煙還是感覺到了，肯德，或者說，他體內的某個存在正瘋狂尖叫，用她所知道和不知道的惡毒語句咒罵她。

夏煙直視肯德雙目，時守人夏煙直視時禍客肯德的雙目。

她張嘴說話，聲音很輕很小，但這道聲音還是在四周飄盪，在這個天地中飄盪。甚至彷彿還於所有的平行世界中飄盪。

「我。」

「夏煙。」

「時守人。」

「於此降臨。」

「修補歷史。」

「以求世界之存續。」

「以求希望之存續——斥退異物！」

夏煙的手發力，此刻的她手勁甚大，可以把人的頸椎絞斷。

而她也確實這樣做了。

肯德，或者說肯德的屍體如軟泥般摔落地上。

下一刻，夏煙雙腿一軟，同時倒地。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隨著下命令的主人死去，有三頭餓獸逃跑了，可是還有兩頭留了下來。

牠們依循狩獵的本能，伸出尖牙和利爪，慢慢靠近夏煙。

然後……然後，夏煙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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