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２》 - 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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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飲啖水。」韓湘遞上一杯水，湊到父親的嘴邊。

韓亥貪婪地喝下一杯又一杯的水，補充喪失已久的水份。

五杯水落肚，韓亥摸摸喉嚨，清一清喉：「咳……咳……」

「你都飲杯。」韓湘也給我一杯水。

「唔該。」我接過水杯，舉頭喝下。

「你阿媽呢……」這是韓亥醒來問的第一件事。

「佢喺隔離病房，同你一樣昏迷緊，我諗M一陣會去幫埋佢。」

「呢、呢隻係……」環視現實世界的韓亥，駭然發現格格不入的存在：「點解會有個細路女喺到……」

「呢隻係病童，會令人陷入幻覺。」我解釋。

「你喺樂居昏迷，都係因為俾相同品種嘅特殊病者整成。」韓湘收回他手上的杯子。

「咁佢依家喺到咪……」韓亥戒心仍然未除。

「啱啱喺夢境甦醒嘅人，係最清醒。」我站起，行到韓亥床邊：「你會暫時免疫，但當你忘記咗「現實」，變番個行屍走肉，連自己呼吸緊都會忘記嘅人，你就好易再陷入佢影響中。」

韓亥閉言不語，好好思考：「即係話……我要認知自己係「活著」？」

「類似係咁。」

韓亥目光重新回到病童身上：「世上居然有咁嘅病者，幾乎已經係超能力……」

「其實都唔係，病者就係將人體嘅某啲部位、功能極端地強化。」韓湘坐到床尾，手放父親的腳上：「你無行幾日，唔好咁快落床住，驚你行行下仆親。」

「但我想去見你阿媽……」

「我孭你過去。」我姆指指向自己背脊。

「咁麻煩你……M。」韓亥看我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同。

我把韓亥揹起後，便往韓素的房間過去，沿路上他表達了對我的感謝，讓我有點不知如何回應。

「多謝你，冒咁大危險救我。」

「少意思……我職責範圍。」

「呢件事情都困擾咗我好耐……」

「每個人總有做錯決定嘅時候，你唔需要介懷。」

「嗰陣我選擇咗匿喺角落，無耐元帥就帶住軍隊出現，佢做咗我救命恩人，我就轉折入咗西城薈，或者當時我主動開門迎擊嘅話……命運又係唔一樣。」韓亥看著醫院走廊的盡頭：「或者你都唔會識到韓湘。」

「可能一切真係整定。」我沉默半晌，續說：「但你有冇印象，對嗰班政府軍……」

「之前我連諗都唔夠膽諗，依家有少少記憶。」

「你對佢哋手上嘅武器，有冇印象……」

經我這麼說，韓亥目光一呆：「應該有……」

「我喺你記憶中，見到係出自西城薈。」

「嗯……記憶仲會有錯亂，我喺西城薈咁多年，長年累月都見住呢堆槍同刀，或者已經烙印喺我個腦到。」韓亥都無法分辨記憶真假。

「你唔會懷疑？少少都無？」我再一次問韓亥。

「唔……」如果對方真是政府軍假扮的，那麼韓亥多年的效忠，都會變成笑話。

「你唔需要知道真偽，保持懷疑就足夠，至少要知道，為自己而活，只有自己唔會呃自己。」我點到即止，沒有強行要個二元對立。

來到韓素女士所在的病房，我扶住韓亥讓他保持平衡，然後他輕輕撫摸韓素女士的額邊，給她額頭一個吻。

「M好快會帶你出嚟……」

話音剛落，韓素女士眉目微皺，繼而慢慢張開，開出一條小縫迎接現實世界，她竟然甦醒了……

「老、老婆……」韓亥震驚不已，馬上湊到她面前。

可是韓亥卻忘了自己腿力未回，雙腳一軟跪倒地上，可是他沒有介意，並握緊韓素女士的手，讓她知道自己在身邊。

「我喺到……你唔洗擔心……」

韓素女士目光柔和，看著床邊的韓亥。

「M……點解會……」韓亥不知道，老婆為何會突然醒來。

「只可以講，佢憑自身嘅意志醒咗。」我左思右想，給個沒科學根據的解釋：

「有時候，某啲事情係可以超越認出，例如愛情。」

「媽……」韓湘入來後看見母親醒來，都衝上前把她抱住。

這樣看來，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這刻我些少感慨，因為無意想起另外兩個家庭的結局，他們是袁氏母子和李氏兄妹，下場不是慘死便是淪落成病者

也許想要脫離西城薈的掌控，往往會得到悲慘的下場。

這個吃人的社會，根本不應存在。

不經不覺，步入二月頭。

整件事情叫做告一段落，在韓氏一家都醒來後，我沒把李白水的親妹殺掉，相反把她流放到南區。

雖說是病者，但我實在下不了手。

唯有再等下次有緣再會，希望那時候能夠狠下心腸。

「我決定咗。」韓亥認認真真的，跟兩母女說：「喺戰爭結束後，無論係輸定贏，我都會離開西城薈……」

寒冬即將步入尾聲，元帥籌備多時的入侵計劃，終於都到白熱化階段。因為奪國計劃在即的關係，有很多軍事需要處理，朴喬夫死去的事，本部大樓都沒有去深究查明原因，暫時以病者襲擊作結案。

我在西城薈的日子，相信都不長了。

韓亥有這個決定後，別人忙於備戰寫遺書，他們一家則暗中收拾好行李，準備在戰爭落幕時離開。

得到共識後，韓家變得更融洽了。

每晚飯桌前，我們四人同檯，韓湘總會告訴他們，大本營氣氛多好、風景多好、人有多美，說得就像世外桃源一樣。

相比起西城薈，那裡確實是片末日淨土。

老賢兼愛的初衷得到了傳承，沒有被世俗煩囂給沾污，那裡每個居民都是各自的家人，不分彼此。

「M，嗰到真係韓湘講到咁美好？」韓亥扒口飯，笑著問。

「幾乎一樣。」我點頭。

「你食多啲，唔洗故意讓我哋。」韓素夾條魚給我。

「我哋洗唔洗帶啲罐頭當係謝禮，俾嗰到嘅領袖？」韓亥瞧向廚櫃儲備的罐頭。

「你哋一家都有醫學知識，對你絕對無任歡迎。」我說。

「喀喀──」敲門聲。

「我去開門。」韓湘放下筷子，走去開門。

門外者，是名送信兵：「你好同志，本部大樓發出咗指示，今個星期五，不理任何官階等級，不理任何情況、不理任何特殊原因，都要到大學演講廳出席元帥嘅「軍官級戰前演講」。」

「收到。」韓湘收下公告。

「就係咁。」送信兵敬禮，然後繼續給下一戶軍官傳達口訊。

「戰前演講？唔……」韓湘放下碗筷，思索一番：「咁睇嚟奪國行動，差唔多開始。」

「你哋應該無咩風險？作為軍醫。」

「正常就係，我負責照顧元帥全家嘅安全，特別係佢個女，長期體弱多病，以前一直靠天環人輸送嘅藥物先維持到依家。」

「夕鯨國嘅局勢，我都無留意好耐。」我點點頭。

「點都好，盡量保住條命。」韓素女士叮囑大家。

到星期五，我們軍官級的根據本部大樓指示，來到香港大學的演講廳中，坐在座位上等待元帥發表戰前宣言。

平日西城薈不同層級的軍官，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工作，現在總算能一眼看個究竟。

軍官當中某些互相認識的，會握手問好。

軍階越位，坐的位置越前。

我這些非正常官級體系中的人物，原本會被安排坐在角落一側，但因為我擁有榮譽功勳的關係，直接坐上第一排。

也許紫荊徽章太過亮眼，演講未開始的入席階段，不少官員都想過來巴結巴結。

「顧問，你好，我係海軍少將，楚一凡。」一位少將好意結識。

「你好。」

以上的對答，不知發生了多少次。

直至原本屬於朴喬夫的「太空軍上將」，即科學部長的座位，給岑博士坐上，我們兩個忘年之交可以談天，才令其他下級不敢騷擾和接近。

「好耐無見，顧問。」岑博士的實驗袍上，掛著朵白色花。

「你升咗職？」我視線保持放到台上。

「唔係，我代朴上將出席聆聽，依家科學部門群龍無首，暫時由我頂替緊……」岑博士說。

「朴上將嘅事，真係不幸。」

「你當時都好似在場？嗰陣究竟發生咩事……」

「一隻男病童襲擊，令我哋全部人陷入咗幻覺，可能出現咗自相殘殺嘅行為，大概係咁……我記憶都好模糊。」我一貫地演戲。

「嗰陣啲人話，朴上將拎住部秘密研發嘅噴射飛行裝喺天空亂飛亂射……我諗佢嗰陣肯定入咗個好恐怖嘅幻覺，以為自己同某隻外星怪物大戰緊。」岑博頭搖搖頭，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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