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晴雖然被外人稱為無能的富家少爺,或是時常帶衰的魚販的兒子,但有一樣天賦是眾人所承認與景仰的,那就是──
過目不忘。
雖然他不是什麼考試樣樣型的天才考生,遇上各種難題還是會有解決不了的時候,可是只要是他看過的文獻、樣品等等之類的東西,他都能很清楚明白文獻資料在第幾頁第幾行寫了些什麼,樣品的出土、材質、由誰製作等等細節的資料,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因此曾經被皇室徵召入宮擔當文史官差。但因為他在生活上幾乎無法自理,擔心這樣一個無能的兒子入宮只會遭人欺負,所以藍海生代替兒子冒險拒絕了聖旨。幸好皇帝算是當朝明君,理解藍海生的難處,故並未責怪於他,只是遺憾自己未能得到如此賢才。
事後,藍海生對著兒子生悶氣了一段時間,導致父子倆的關係從未好過,兩人的溝通方式往往都是用吼的,當娘的林二小姐如雪亦拿他們沒轍。
回到正題來吧。
藍天晴盯著斷掉的神仙樹枝,臉色難看到引起了江莫言的注意,他便走近少爺身側詢問:「少爺,怎麼了嗎?您是否在想自己的體重怎會讓樹枝斷裂?」
「不是,我那麼瘦,怎麼可能會讓樹枝斷裂……唉唷,不要挖坑給我跳啦。我是在想這神仙樹樹枝被許多人公認堅硬非凡,即使拿這世界上最銳利的無雙巨斧來砍,都不見得能把這棵樹砍成兩半,但我待在這樹上不到半個時辰,樹枝就被我坐斷了,這不合理呀。」
「少爺,您是參閱了《世界十大奇樹》的說書本了吧?說書本許多都是道聽塗說,不可盡信,少爺您也千萬不能當真啊。」
「我也知道不能當真,但是……」
「呀!」
藍天晴的話語被一聲驚呼打斷了。
他一回頭,就見到丫鬟以及家丁們各個面露詫異,全部緊盯斷掉的神仙樹樹枝。
藍海生更是直接罵出來了:「臭小子!你掛在樹上不願下來也就算了,誰准你折斷樹枝的啊?」
「爹!」聽到兒子這麼振奮得喊他,藍海生還不小心嚇了一跳,因為藍天晴的這聲「爹」不是準備找他吵架的,而是下了某種決心:「我決定了,我還是隨您出海吧,現在就出發,我這就去收拾行李!」
藍海生對於天晴的轉變感到不可思議,連忙將他攔了下來:「等等,你這小子又瞞著爹爹什麼了?」
「沒有啊!」藍天晴不自覺眨了兩下眼睛:「我沒瞞著您什麼,這哪敢呀?」
「你說謊的時候就會眨兩下眼睛,別以為爹爹不知道。」然而藍海生不打算這麼放過他,而是瞇上了眼睛,利用眼神威脅藍天晴說出實情。「你不說,我們就不出海,但你也別想踏出家門一步!」
「真、真沒事啊!爹,您怎麼可以不相信我?」藍天晴愈說愈急,殊不知他這樣的表現反倒讓藍海生的興致更高昂了。
「你覺得直到剛剛都死不肯出海捕魚的人,一下子改變主意說要出海,還一股勁兒地說沒事,我會信嗎!?」
藍海生最後提高了音量,嚇得藍天晴不自覺縮了一下。
他的父親本來就是在市集兜售的魚販,肺活量本就比常人要大一些,因此當他真的吼出聲來時,就很像一道可怖的閃雷直接在耳邊轟響,也難怪藍天晴瞬間就閉上了嘴巴,不敢再爭辯了。
見藍天晴沒有想再說什麼了,藍海生「哼」了一聲,一甩衣袖,領著一些丫鬟和家丁往門口走去。
江莫言見狀趕緊追了上去:「老爺,您這是要去……」
「顧好藍天晴,他膽敢踏出家門一步,我唯你是問!」
說罷,藍海生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藍天晴與江莫言眼前,吵鬧的前院頓時回歸了以往的寧靜。
※
藍天晴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臥房。
他把自己丟到了床鋪上,翹起二郎腿,嘆了一聲悶氣。
他說:「我們要死在這裡了。」
江莫言的無表情有了些許變化:「少爺何出此言?」
「你聽過我們家關於神仙樹的傳說嗎?」藍天晴說,或許是知道自己已是將死之人,整個人沒有像剛剛這麼血氣方剛了:「這棵樹的種子,是從我爹旗下漁夫打撈回來的不明大魚肚中取出的。那個時候,我們都以為這只是一顆普通的種子,但我們發現這棵種子白天的時候發金光,晚上的時候發銀光,於是我們就去了一趟書齋,從古人遺留下來的奇聞軼事書卷中,找到一筆跟我們拿到的種子有些類似的資料。」
說著說著,他從床上彈了起來,蹲下身去,再從床下的縫隙裡撈出一只陳舊的金屬盒。這盒子被漆成了紅色,長度為藍天晴的手臂一半長(他的身高不高不矮,身材適中,看上去大約175左右)由此可見,這盒子體積也不算小,至少小孩子是搬不動它的。
藍天晴將這只盒子打開,從裏頭小心翼翼取出一本以樹皮製成的書籍,封面就以大大的正楷字體寫著:「世界十大奇樹」。
藍天晴招手要江莫言靠近一點看:「來,你看啊,這一頁就有寫到一棵樹白天發金光,晚上發銀光,樹幹比普通樹木較為結實,持無雙巨斧仍砍不斷……雖然它沒有很明確指出樹木哪裡會發光,不過大多與咱家的神仙樹特徵相吻合,但這些都還不是種點。」
接著藍天晴又翻到了下一頁,只有三行字:
「樹葉掉,衰事一籮筐;
樹枝落,全家遭災禍;
樹幹斷,國家必興亡。」
「其實這是一棵預言樹……」
江莫言跟著把結尾念完,接著與自家少爺面面相覷。
藍天晴聳一聳肩,將書本放回盒子裡,推回床底下,嘆一口氣後,又躺回床上去了。
見少爺沒有任何作為,江莫言試問:「少爺,我們不趁著事情還沒發生前,先逃走嗎?」
「來不及了,不然你也不會看到我爹帶那麼多人離開。」藍天晴說,開始欣賞起自己的指甲:「他不會不知道神仙樹的事,將我倆留下是因為我爹對你武功的認可,或許可以突破接下來的難關……至於為什麼我也跟著被留在家中,可能覺得我是廢物吧,我沒了也不會對家族造成任何影響,只能說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江莫言說,隨即從架子上取下一柄長劍,將此長劍拔出劍鞘,確認刀身仍完好無損後,又俐落地收回劍鞘裡,對著藍天晴堅定地說道:「我既受雇保護您的安危,定當竭盡所能,只是現在仍無法確定這所謂『災禍』將會因何而起。若是盜匪入室,我或許還能對其反抗,但若是大自然所賜予的懲罰,只能是無能為力了……」
「沒事,人的命天註定。將死之日臨到,誰也逃脫不了,逃脫了也是上天的恩待,就看看今日我等的命是否該絕……」
就在藍天晴說話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了呼喊:「有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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