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的那年青春 - 無法隨心所欲的旁觀者 3

隔日，在女廁外，從書包拿出小包衛生紙。將江俊昊送的紗質灰黑色蝴蝶結髮圈隨意紮在後頸。

江俊昊接過書包，瞥眼旁邊的階梯。

「去旁邊等妳。」

「不會讓你等太久。」

「沒差。慢慢來。」

進廁所，剛沖完水出來，就又聽到熟悉的聲音。

到底為什麼都愛在廁所聊天？

隔牆有耳這句話是有沒有學過？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WFOOOJGp

「許奕遠不知道和學姐分了沒。上次他還在教室罵人不是嗎？真的很好笑，明明就學姐愛拍不是嗎？」

令人躁鬱的嗓音，說著讓人怒火上升的話，是林婉薇。

一堆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要是自己遇到這種事呢？學姐是被逼迫。就算不是被逼迫，也沒有資格去散播這些照片不是嗎？

為什麼遇到這種事都要檢討受害者？

「本來就是。不懂許奕遠為什麼會喜歡學姐。學姐那些照片真的很噁心，超噁心。但他罵人就不要再講了。可以理解他。」這聲音的主人是學藝。

原本以為她是理性有氣質、幽默風趣的人，沒想到竟也是搞不清楚狀況，在背後嚼舌根。

「妳還喜歡許奕遠？」

學藝沒應答。

「所以還喜歡？要不要去幫妳問徐詠琳她們？真的分手，妳機會就來了呢。趁許奕遠心情不好時安慰他，然後……」

咋舌一聲，推開廁所的門，她們談話聲霎時停止。

不知道是不是過於震驚，還讓出一條路。

自顧自地走向洗手台，甩掉手上的水，拆下頭髮上的蝴蝶結髮圈，重新用手指撥整齊，將馬尾紮到後腦勺。

「徐詠琳，許奕遠和學姐分手了嗎？」

透過鏡子冷然地瞥她一眼。

「妳要不要自己去問許奕遠？」

「就是和他不熟才問妳。」

綁好馬尾，整理蝴蝶結。

「那我們很熟？還有，學姐是被逼的。那天被許奕遠罵的還不夠？再說，就算學姐不是被逼的，隨便散播照片也是不對的。」

欲言又止地想說些什麼，但我不想理會她們。

「如果，今天是妳們遇到這種事，還被誤會，妳們會怎樣？」

看向站在林婉薇旁的學藝。

「還有妳，讓我太意外了。難怪許奕遠拒絕妳，他真的很會看人。」

倏地「啪！」一聲響徹女廁。我的臉頰瞬間發燙又發麻。

「江俊昊眼光就很好嗎？」

抬眼看到學藝泫然欲泣地瞪我。林婉薇渾身散發著怒火。

幫朋友出氣賞我一掌，值得嘉賞。

但，方才回手的霎那，居然浮現學務主任肥頭大耳的臉，以及那段沒有盡頭的勞動服務時間。

想到自己能不出手，又聽到林婉薇不著邊際的話，不禁啞然失笑。

「扯到江俊昊幹嘛？」

「妳成績有我們好？長得比較好看又怎樣？還不是靠那張臉勾引江俊昊。」

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真的好想大笑一場。

林婉薇又說什麼啊？

「林婉薇，要不是不想再被記警告，不想再被罰勞動服務，我可是會馬上回妳一掌的。但妳說勾引是吧？」

抬眼望著眼鏡子，右邊臉頰紅得像番茄。

「妳好好看著，江俊昊看到我變這樣，因為我的關係，他會是怎麼放過妳。」

她好像還說了什麼，將聲音拋諸腦後踏出女廁。

樓梯上的江俊昊和隔壁班男生聊的好不開心。

雖然是這樣跟林婉薇說，但還是不希望江俊昊又生氣。

等等該怎麼說才好……

那男生看到我，向江俊昊使了眼色，旋即消失在視線範圍

「徐詠琳，妳臉是怎樣？X！又誰打妳？」

縮回遞書包的手，指尖在我臉頰上滑動。

「你沒看到人家後面進廁所的人嗎？」

「沒看到！快說！這次又誰打妳？」

瞬間鬆口氣。

「我們回教室再跟你說。」

拿回掛在他手的書包揹到肩上，牽住他手趕緊離開。

他腳彷彿有吸鐵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到底是誰？還在廁所裡───X！林婉薇，是妳嗎？打徐詠琳的？」

轉過頭林婉薇怯怯地站在女廁外。

啊，完了…… 看她一直不吭聲，江俊昊已確認是她。

「是妳吧？X！幹嘛打徐詠琳啦！」

快步撲向林婉薇，眼看要揮出一拳時，盡全力拉住他手，擋在前方。

「江俊昊！拜託先不要那麼生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等等就會有人叫學務主任或教官來了吧？

「徐詠琳，真的就是林婉薇打妳的吧？XXX！林婉薇，妳還不說嗎？是妳打的吧？幹嘛要打徐詠琳？」

轉頭對林婉薇大吼：「妳快回教室啦！」

林婉薇回神後害怕的拉學藝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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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命拖著江俊昊，一逕走下樓梯，從正面玄關穿越操場來到司令台後方後，他靠著司令台的水泥牆。

向他走近一小步，一手抵著牆，一手像貓一樣拉他制服衣角，露出無辜的表情。

「比，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氣了？」

他眉頭深鎖，「她幹嘛要打妳？」

「聽到她們又再講蒔婙學姐，就跟她們吵起來。而且，林婉薇還說人家勾引你，有夠無聊。」

江俊昊伸手輕捏我雙唇，「等等又要笑了吧？不准笑。為什麼都要讓妳遇到這種事？」

拍掉他手，雙臂環他頸部，貼在他身上，露齒微笑地說：「管我要不要笑。不要生氣了嘛。又沒事。剛剛把手放在人家臉頰上，就不會痛了。如果，怕人家會很痛，不然，親人家臉頰一下。然後，不要生氣了。嗯？」

「每次妳這樣都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才好。妳說我該怎麼辦？」

「不是就說了嗎？快點親人家臉頰一下。快點，快點嘛。」

「我不要只親一下。」

看他還拖拖拉拉的，微微踮起腳迅速在他唇瓣印上好幾個吻。

他像是不想輸似的，俯身在我臉頰親了好幾下，最後覆上我唇，讓我們沉溺在彼此的氣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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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江俊昊狠狠地瞪林婉薇後腦勺。

國文老師也不管我們繼續上他的課。

口沫橫飛地解析白居易詩詞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的讓人無法好好聽他上課。於是，在白居易的圖像畫了像是穿上澎澎裙的模樣。

環顧班上的人，有的夢周公，有的認真上課。

旁邊的江俊昊，以為他在認真上課，沒想到他動著手上的鉛筆，讓白居易坐在車裡。

大概是發現有人在看他，抬眼的瞬間我們對上眼。

他咧嘴一笑，給我看他的作品。我也拿我畫的給他看。

國文課剩下的時間，互相分享課本的塗鴉直到下課。趁江俊昊與許奕遠被隔壁班男生叫出去時，跟妍心、慧成分享方才廁所發生的事情。

剩下的時間，我們口徑一致的譴責林婉薇及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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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間一到，江俊昊和許奕遠、呂政杰及隔壁班男生，還有暑假一號、二號們又一起到網咖。

我和妍心、慧成決定去吃昨天沒吃到的火鍋。

隔天周末，又去KTV唱到十點才離開。後來都要找男友，各自跳上不同的公車。

而我獨自一人在公車站牌等江俊昊。伴隨自行車的煞車聲，他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等很久了嗎？」

「沒有。」

走向他，正要上後座時，書包傳來手機的來電鈴聲。打開手機上蓋，來電顯示是妍心，疑惑地接起電話。

「妍心，不是要找男友？還打來？這麼想我嗎？」

「徐詠琳。」

跟林婉薇有得比的煩躁嗓音，腦中浮現聲音主人的臉孔。

他……怎麼會用妍心電話打來？

嚥了口水，「朱宇樺……你為什麼會用妍心的手機打來？」

江俊昊聽到他名字，雙眸閃著怒火。想拿走我手機，伸出手擋住。

他冷冷地笑說：「妳說呢？一個小時後，到等等說的地方來。沒看到妳來，妳朋友就等著和簡蒔婙那賤貨一樣的下場。」

像學姐一樣的下場？

X！朱宇樺真的瘋了……

「……你這瘋子！你到底為什麼要做到這樣！」

電話那頭瘋了似的笑。

「妳說呢？妳、簡蒔婙、童宣如，把我的人生毀掉，做這些只是剛好而已。童宣如那死婊子，算她好運，後來出國。但妳跟簡蒔婙……會讓妳們比我還慘。一個小時，妳不過來，就不知道妳朋友會發生什麼事。」

江俊昊搶過手機，想罵朱宇樺，但大概是已掛斷電話，不耐煩咋一聲後問：「朱宇樺打給妳幹嘛？他要說什麼？」

手機這次響起訊息通知的鈴聲，焦急地從江俊昊手中拿回手機，點開簡訊頁面，朱宇樺用妍心的名字傳來了一串地址。

還有一張妍心被用膠帶黏住嘴，纏住手腳的照片。

最後，還說不准報警，一小時沒來的話，妍心就完蛋的威脅話語。

朱宇樺傳來的地址是住在這區的人都知道的廢棄醫院。

居然做到這樣……說什麼毀掉他人生？明明是他自己做不該做的事不是嗎？

現在該怎麼辦？該怎麼做……應該要去找妍心才對吧？但去了之後呢？該怎麼做才能脫困？

「徐詠琳，發生什麼事了？那瘋子到底說什麼？」

對……江俊昊……還有他。

如果是他，一定可以想出辦法的。

噙著淚水，手機遞到他眼前，「江俊昊，怎麼辦……」

看著簡訊的內容，眼瞳閃著怒火說：「妳不准去。」

沒料到他會這樣說，頓時慌起來。

「什麼？那妍心怎麼辦？」

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聲音也跟著大聲起來。就像要找他吵架似的。

「我們先報警。」

「不行！他不是說不准報警嗎！」

「我不會讓妳去的。他的目標是妳。所以，他不可能對謝妍心怎樣。再說，我不可能讓妳一個人去到那，所以，只有我們兩個去，那邊人一定很多，無法應付那麼多人，讓妳陷入危險怎麼辦？」

「可是，如果不去，妍心───」

他打斷我的話，「不要擔心。現在打給我朋友。還記得我說過的嗎？哥哥在健身房當教練的朋友吧？那哥哥認識很多人。

叫他們跟我們一起去。這樣可以吧？不會讓任何妳擔心的事情發生。妳相信我吧，嗯？」

凝視著我的雙瞳，讓人頓時感到安心。

「嗯，人家相信你。」

勾著他手臂，倚在他身上，直到他和朋友結束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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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原本要和江俊昊說的哥哥們一起去，卻變成我們最後才抵達朱宇樺說的地方。

到達廢棄醫院的大廳，沾滿血的瑞士刀及棒球棍散落在四處。

眼前的景象，使人屏著呼吸無法動彈。

一些人倒在地上，抽蓄吐出血沫，鮮血汨汨流出浸濕了地面，微弱的月光照射下，顯得可怕。

額頭有些許乾掉的血跡，被淚水淹沒五官的妍心、眉頭鎖緊的許奕遠、呂政杰、戴著銀色細框眼鏡的暑假一號、左眼下有淚痣的暑假二號、隔壁班男生，站在我們不遠處。

還有好幾名臉上被血水噴濺，凶神惡煞的黑衣男子們，握著拳想阻止眼前的一切。

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理著平頭的蒔婙學姐哥哥，臉上彷彿留下血淚。

揮出的拳頭浸滿鮮血，將倒在地上的人打到血肉模糊，直到警察來時才停手……

後來聽許奕遠說，江俊昊打來時，本來真的打算找朋友的哥哥幫忙。

但，許奕遠一聽到是朱宇樺，便打給蒔婙學姐的哥哥，最後變成學姐哥哥帶幫手們，前往朱宇樺所說的地方。

讓蒔婙學姐哥哥完成一場復仇，可許奕遠仍感到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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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被打得半身不遂的朱宇樺一行人，有了該有的下場。

而朱宇樺……被毆打重傷最後仍沒被救活。

學姐哥哥一行人因此被判刑五年。

判決下來前，據說還有在朱宇樺家找到蒔婙學姐和另一位女生沒刪除的影片、截圖的照片等，這些都被學姐哥哥派去的幫手們全燒掉。

存放檔案的筆電，也被砸壞。

學姐哥哥入獄前，特別叮嚀許奕遠要好好照顧蒔婙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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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件事，至始至終，我們都只是旁觀者，只能做旁觀者能做的事，就是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無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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