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存在是同班同學的一個幻想 - 004

我回到家後便一直尋找我到過警署落口供的證明文件，亦問過父母當天的事情，那些證明文件不但消失無蹤，我父母也說我當天放學回家吃過晚飯便回到房間，跟平常一樣，完全對從警署接我回家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這實在太鬼異了。

「嗨，同伴⋯⋯」電話傳來張雅己的訊息。

「關於你剛剛問我的問題，叫我在全班同學自殺一次的事⋯⋯我想我做不到⋯⋯」

「自殺很痛，吊頸時窒息，會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爆開一樣，喝毒藥時，喉嚨跟胃像被火燒，跳樓撞到地面也非常痛，痛得四肢被人大力扯開一樣⋯⋯」

「你當然不知道自殺很痛，你又沒有試過自殺，正常人當然沒有試過⋯⋯」

「對不起，我是希望自殺死的，但不是像這樣，自殺了5次，還死不去，我不想再經歷自殺後又復活⋯⋯」

「我想⋯⋯當下一次再自殺時，是能確確實實死去。」

因為是訊息，我不知道她說這些話時，是什麼表情。

「我明白了。」我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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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張雅己找到了她跟排球隊成員放學一起拍的貼紙相，一臉驚慌。

「你看看。」她臉鐵青，把貼紙相放在我桌上。

除了她外還有3個女孩，因為貼紙相的濾鏡，她們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沒有多大分別。張雅己因為身高，站在最後，做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和動作。

「拍得不錯呀。」我拿起貼紙相說。

「不是這樣的，你看不出來嗎？」她害怕地說，連聲音也在震。

「相裡的不是我。」她聲音在微微顫抖。

「噢，對呀，你不是說過你沒有跟她們去拍貼紙相的記憶嗎？」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沒有拍貼紙相的記憶，我以為好像那些自動完成的功課一樣，就算我不記得有做過，但都是我確確實實做的。」

「但這個不同，我不知道這張貼紙相裡的是誰，但我可以很肯定這個不是我，是完全另一個人。」

她說著說著，像要快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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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雅己午休時間後便沒有來上課，她藉口生理痛，不舒服到保健室休息。

她把那張貼紙相留下了給我，我上數學堂時，一直望住它，記起了昨天晚上問父母有關從警署接我回家當天的事，他們也說不記得，也說我像平常一樣，吃完晚餐便回房間。

若果貼紙相中的不是張雅己，那天吃完晚飯回家的我，又是不是我呢。

想到自己被人取代，我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我嘗試釐清現在僅有的線索，我把事情的發生的經過、時間、地點寫在數學工作紙後。我記得14日那天張雅己從天台跳下後，很快就被當值的訓導主任，黎老師發現，他隨即報警，由於已經很夜，沒有很多學生在場，我印象中只有3至4個社團練習完的學生。

救護車還有警車很快趕到學校，之後我被帶到警署問話，直至第二天15日的徬晚，警察說在張雅己家中搜獲遺書，才讓我父母來接我回家。之後的星期一，我如常出門口上學。

直至這裡也沒有問題⋯⋯

我借意去廁所，偷偷跑到保健室找張雅己。現在是學校的最後一節課，走廊上沒有任何人，其他班級也正在上堂，經過音樂室會聽到樂器和人的歌聲，隔著牆隱隱聽見講課的聲音，學校像變得格外神秘。

我見不到張雅己，她早離開了保健室。正當我想回到課室上堂時，在圖書館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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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圖書館，見到她正在翻閱以前的校刊。

「你沒事嗎？我去過保健身找你。」

「沒有呀，不是身體上的不適，是心理上的。」

「你在查什麼？」

「我想查查看這棟學校會不會前身是亂葬崗、精神病院、或是戰爭醫院什麼的，可能因此被咀咒了，我才死不去。」她語氣帶點氣餒。

「不會吧，我們今年校慶才10周年，才不會有前身是什麼的歷史。」

「那即是如何呀，我是不是永遠也死不了。」她放下手上的校刊。

「不盡然是，我認為學校這個地方的確是關鍵。你記得我跟你說過，你復活那天，我朝早出門口時，我父母叮囑我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才回去上課，直至這裡，大家仍然記得你自殺的事。」

她留心的聽著。

「我當初以為你復活的時刻，是在打上堂鐘，班主任點名，叫到你名字的瞬間，但我剛剛想到，當天我在學校門口時其實已經相當奇怪⋯⋯」

「當日你跳樓自殺，第一個發現你屍體是訓導主住的黎老師，按道理他在校門前看到我，應該會有，有別平常的反應，他卻像平常一樣只是檢查我的儀容衣著，並沒有多說其他話。」

「有學生從天台跳樓自殺，學校也應該立刻把出事的天台圍住，我有抬頭望你跳下去的位置，也跟平常沒有分別。」

「而且⋯⋯如果你死了，班主任點名的時候還叫你的名字不是很古怪嗎？」我最後補充地說。

「喔⋯⋯你好像說得很有道理。」她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

「我覺得以上可以得出兩個線索，第一，你的復活，並不是叫到你名時開始，是從我離開家，出門上學，至到達學校門口，這段期間，世界其實已經逐漸靠向你沒有自殺的事實改變，我估這種改變可能是以學校為中心，越靠近學校越接近你沒有死亡的事實。」

「第二，是在你點名前，我肯定你的座位上是空無一人，如果你對那張貼紙相的感覺是正確，即是說有另外一個人，取代了你自殺後到點名前這段時間，如常地上學放學，但由於某種原因，可能是因為我目擊到你自殺的過程，我是看不到她。」

「啊，你不要再說，只要一想到有另一個陌生人取代了自己，我便打從心底覺得很恐怖。」

她掩著耳朵，一臉驚慌。

「不只是你，你自殺那天，我父母也說有另一個人取代了我。我相信除了這張貼紙相外，他們應該還會有其他蹤跡留下，你嘗試問問排球隊成員，當日除了拍貼紙相外，還做了什麼。」

「另外我也會查查這棟學校的歷史，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線索。」

此時，放課的鐘聲徐徐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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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張雅己前後腳回到課室，課室裡還有些尚未離開的同學在聊天。

我想寫下剛剛想到的線索，卻突然發現原來放在抽屜的數學工作紙不翼而飛。

正當我拼命尋找時，張雅己回到課室。

「你在找什麼？」她問。

「我把你自殺的經過、時間寫在數學工作紙的背面，我記得我去找你前，把它收進抽屜中，但現在怎樣找，也找不到。」

「喔，你該不會當功課交了出去？」

「不會吧，我清楚記得是收進抽屜裡的。」

我們待其他同學離開，便開始在課室各處搜索，但仍然找不到那張數學工作紙。

我們找到很夜，連老校工也來催促我們離開。

離開學校時，下起毛毛細雨，我跟老校工借了把傘，和張雅己一直撐著回家。

我們之間維持著尷尬和沉默。

「如果被其他同學知道這件事，你會不會介意⋯⋯」我有點沮喪和自責。

「我不想讓其他人知，自殺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她說。

「不過⋯⋯我想也不是太嚴重，即使那張工作紙被人看見，上面有你名字，其他會發現是你寫的，最多只會覺得你是個喜歡我的變態，幻想我自殺了無數次。」

她恢復笑臉，對我做了個鬼臉。

「也對，又或者這個便是事實，其實我便是幻想你出來的那個人，難道你沒有懷疑過我嗎？」

「是有這個可能⋯⋯但我直覺覺得不是⋯⋯」

「又是你的直覺，你的直覺到底準不準確。」

「當然準確，你不知道我是校隊的主攻手嗎，主攻手最需要的便是直覺，要靠直覺知道把球打去哪裡，對方才接不到。」

「加上⋯⋯我也不希望你是⋯⋯」

她的聲音忽然變細，我沒有聽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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