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存在是同班同學的一個幻想 - 009

2008年12月17日，時間是朝早的6:45，學校的一名體育老師因為想在早上的體育課，教授他大學時期熱衷的攀石，於是一早便駕車把自己的私家裝備和用具帶到學校做準備。

他到泳池旁的倉庫，想找學校的麻繩作備用，但當打開倉庫的鐵閘時，首先發現的是散落一地，原來放在架上足球籃球，而跳馬箱旁躺了老校工的屍體。

調查結果是突發的心臟病，老校工成了創校10年以來第一個學校過世的人。

有一段時間，學生間傳聞，深夜時份沒有人的倉庫會傳來足球籃球跌落地上的聲音，是老校工的鬼魂正尋找跌到角落的心臟病藥。

學校為了老校工，在早會的時間用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哀悼，校長先簡單讚揚了老校工平常勤力工作，又分享了一件跟他的趣事。最後用一分鐘的時間，全校一同默哀。

我聽到身後的一對男女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據聞沒有人知道老校工的身世，他死了，也沒有家人來接遺體⋯⋯」

「吓⋯⋯都五十幾歲人，還要在校學洗廁所，死了又無親無故，我絕對不想老了變成這樣⋯⋯」

「⋯⋯⋯你老了沒人要，找我，我養你。」

「⋯⋯你是在表白嗎？」

他們有說有笑。

同一日，我想起了我在哪裡見過張雅己爸爸旁邊的男人。

我抽著沉重的紙袋，在學校門口見到了趙金。我跟他打招呼，但他像沒理會我般，繼續行。

我追了上去，想問他關於那張畫的事。

「我不知道。」他推一推眼鏡。

「我本來在工作紙背面寫了些東西，是你擦掉了嗎？想不到趙金你不只讀書好，畫畫也不錯。」

我試探地問。

「你是在挖苦我嗎？」他繼續走在樓梯上。

「不是嗎？工作紙背面的畫很漂亮，你是在畫張雅己嗎？」

「那幅畫不是我畫，我從你抽屜中拿那張工作紙時，背面已經畫了那幅畫。」

我一臉疑惑，他盯了我手上的紙袋一下。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正視自己的心態。」他說。

「你誤會了，那張畫不是我畫的。」我答。

「數學堂時，是我親眼看到你在工作紙背面畫的。」

他站在樓梯上轉向我，居高臨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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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打上堂鐘，課室裡仍然充滿熱鬧氣氛，有些同學還在忙抄功課，而張雅己坐在一角的矮書櫃上，跟李建溢、Carmen，她的朋友們有說有笑。

我鼓起勇氣，走到他們身邊。

「早上好，雅己，這是之前你叫我推薦你的科幻電影和小說。」

我把手上裝滿DVD和書的紙袋放在張雅己的面前。

「喔⋯謝謝，這也太多了吧。」

她的朋友正交頭接耳。

「當中我最推薦是2001太空漫遊，你看完一定覺得非常震撼。」

我故作鎮定說。

「好呀，我很期待，一定會看。」

鐘聲響起，我們都回到座位上。

張雅己伏在書桌上悄悄對著我說。

「我們不用在學校保持距離了嗎？」

「不用了。」我說。

「你剛剛，是叫我雅己嗎？」

我沒有答她，只是低著頭，我想我已經把今天的勇氣用完了。

「你今天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食午餐？」她問。

「喔⋯不，我今天午休有些事要確認，明天，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吃。」

「好吧，約定了。」她笑著說。

午休時候，我簡單吃了些麵包後，便到教職員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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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會有這張照片？」班主任嚴老師驚訝地問。

「對，這個男人是大學時的我，都過去很多年了。」

「想不到，作仁是張雅己的爸爸，她聯絡人只寫了她媽媽的資料。」他接著說。

「張作仁是我大學時期的摯友，我中學時候因為意外失了憶，身邊完全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我缺乏安全感，又性格孤僻，不懂和人相處。」

「後來我在讀大學時，認識了他，他是我選修法文第一堂時的鄰座。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高大，他運動好，又長得不錯，很受女同學歡迎，照片中這兩個女生也是他的追求者。」

「之後是他拉我進大學的登山社，改變了我。這張照片是我們到外地登山時拍的。」

他看著照片，表情落寞。

「大學畢業後，我們沒有很常聯絡，大家都各忙各，只在同學聚會才寒暄一下。」

「十年前他過生了，我記得他是有個女兒，原來是張雅己，對呀，她跟作仁一樣高大。」

他欣然地笑。

「我想，你還是不要向張雅己說她爸爸的事。」我說。

「為什麼？」

「她好像對她爸爸的事很敏感。」

「喔⋯想不到常常在我堂偷看科幻小說的你，現在還會體貼別人。」

他把手機還給我。

「你最近好像開朗了很多，是因為張雅己嗎？」

「才沒有。」

這時候，上堂鐘響起。

「好吧，好吧，鐘聲響了，快些回課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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