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短篇小說集 - [愛情]《他不過是她曾經做過的一場夢》

蘇麗雲挽起行李，悵惘地回頭打量他倆共賦同居十個月的小公寓，抿抿唇，然後拉開大門離開，上鎖。

抽出鑰匙的瞬間，蘇麗雲彷彿聽見碎裂的聲音，左右四顧，並沒有東西被摔破在地。

唯一破碎的，也許是她那顆滴血的心。

他不過是她曾經做過的一場夢，像所有夢一樣，總有醒來的一天。

她是時候要醒了。

當楊子森發現她已經不在了，他可會傳短訊給她？會挽留她嗎？

「夠了！別再留戀！絕對絕對不能心軟！」腦內一把聲音斥喝：「忘了他如何情緒勒索、貶得你一無是處嗎？你已經迷失抑壓得要服藥了，再執迷不悟，就要變成一場永不醒來的噩夢！」

對，服藥……今天的藥她吃了沒有？蘇麗雲開啟手機程式查看。

打從診斷出焦慮症，須按醫生指示服食苯甲二氮䓬，蘇麗雲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提不起精神，記性也彷彿變差了，學業成績大打折扣。

電話鈴聲響起，是青梅竹馬劉初旭。

「小雲，東西收拾好了？要不要我上樓替你拿？」劉初旭的聲音透出擔憂。小雲情緒不穩，他不該答應讓她自行收拾的。

「不用，我這就下來。」蘇麗雲匆匆掛線。

她希望自己能夠鼓起勇氣好好告別這場夢。要是初旭陪伴在側，她就會變得倚賴軟弱，也許這輩子也無法從夢中清醒過來。

劉初旭見蘇麗雲步出大廈，忙不迭上前接過行李，為她拉開車門。

扣上安全帶，劉初旭細心地遞上礦泉水和麵包，「先吃點東西再服藥吧。」

蘇麗雲苦澀地勾勾嘴角，要是楊子森有初旭一半細心……

劉初旭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勸道：「離開了便別回頭。這一年下來，我差點不認得你了，大家都很想念從前那個樂觀活潑的小雲。」

蘇麗雲語澀。是的，快要連她也不認得自己了。從前那個樂觀好動、積極、自信、有主見的蘇麗雲還會回來嗎？她不知道。

「別怕，慢慢會好轉過來的。先吃藥吧。」劉初旭把車子駛出去。

「別怪他，他本來不是這樣的。」蘇麗雲突然吐出這一句。

劉初旭心中有氣。別怪他？難道要怪蘇麗雲自作自受？

「他正正看扁你捨不得離開，還千方百計替他找藉口開脫，所以才會變本加厲踩你的底線、把你說得一文不值。」劉初旭不吐不快。

不是這樣的。楊子森也是個有志向有目標的人，兩人曾一起描繪過夢想，約定一起考上大學。蘇麗雲屬意醫科，就讀年期較長，楊子森並不計較，還揚言畢業後先一步出社會工作，供養蘇麗雲完成學業。

那個夢，有著童話般的色彩。

蘇麗雲囁嚅道：「都怪我沒有信守承諾，陪他一起上大學。」

劉初旭氣炸了肺，「他考不上大學是他自己能力不足，憑甚麼要你等？萬一他明年、後年也考不上，難道你要為他放棄醫科學位？看不得女友成績比自己好、學歷比自己高便處處挑剔為難，算甚麼男人！」

蘇麗雲噤聲，她知道初旭在替自己不值。

劉初旭惻然，岔開話題：「吃過藥小睡片刻，到了新居我自會叫你。」

「嗯。」蘇麗雲闔上眼休息。

劉初旭瞄瞄身旁那張睡得像個嬰孩的臉。也許蘇麗雲的夢永遠不會有他的位置，但劉初旭決不容許一個經不起挫敗的男人把善良的她墊在腳下，要她為自己的光芒和夢想感到歉意內疚！

蘇麗雲是他的憧憬，她的一切決定，劉初旭也第一時間表態支持 ── 除卻楊子森。

他無法原諒這個奪去蘇麗雲笑容的男人。

說到底，他只想蘇麗雲臉上再次展現昔日那純真的笑容，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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