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醫生與考古父子 - 【中世紀/Separ】Daisy after Winter

「我……我想回艾因索夫，抱歉。」

「所以我那時候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時被你白眼是白好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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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亞斯有些啞口無言，但在怯生生地看著眼前的父親轉過頭時他卻從那個調侃的笑容中看見無所謂的坦然。

於是他笑笑，點個頭，回答的正大光明，連走在父親身邊的馬修醫生都在偷笑，「對，您被白眼的那一下很無辜，抱歉。」

輕而易舉就能知曉當中根本沒有歉意的回應讓艾莫瑞克低聲哼笑。他們四個人，包括走在最前頭的魔女都停下來等這對父子把對話結束——這麼說不太對，因為魔女回頭走了幾步，拉上馬修的手，將神父帶往這座小山丘的山頂，似乎是想留給他們一點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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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莫瑞克轉身，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盯著居亞斯。

「給我一個正當理由。」

「……因為我覺得跟著父親我會一事無成。」

「還有呢，再大聲一點。」

「我、我覺得自己不管是待在艾因索夫還是出來外面都有辦法學到東西……」

「聽不見。」

「我想靠我自己的力量贏過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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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膚青年的最後一句是對著養育自己的父親大吼，被逼著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讓他有點心虛，呼吸以及心跳有些快，但顯然艾莫瑞克對於這番發言只覺得——好極了。

「有種就超越我啊，毛頭小子。」中年男性痞氣的對居亞斯勾了勾手指，挑釁意味十足，而這大概是默認讓兒子自己回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絕對會！」他面紅耳赤的說，齜牙咧嘴的模樣對艾莫瑞克來說只是臭小鬼現階段不痛不癢的反抗，而他則在父親那藍天般的眼底看見了嚮往自由並且無窮無盡的智慧——正如與他們的階級相符的漂亮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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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想做的事情，非做不可，而這是在他父親身邊辦不到的事情。

他與父親是如此相像，但又非常不同，所以他們才會在彼此的眼中看見同樣熱情的火焰時卻又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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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柏格父子總有一天必須會像這樣分道揚鑣，但看在父子倆各自的眼裡，對方那彷彿不可磨滅的自信卻像是他們早就知道應會如此，只不過一方尚還青澀，一方成熟老去，如此而已。

於是艾莫瑞克把一整袋的金幣拋給了居亞斯，連帶著手上居亞斯那部分的行李也一次全部丟給對方，就像逼雛鳥離家的成鳥一樣果決又毫不遲疑，讓居亞斯接住那堆東西時腳下差點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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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我回去時沒出息就等著被我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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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的父親這麼說，被兒子回以一個如獅子般狂傲的否決之後大笑出聲。

年長的林德柏格早在先前的秋季便已決定要追尋自己所想的自由，而年輕的林德柏格的旅程，這才正要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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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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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待在小村莊中的居亞斯而言這絕對是個足以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的時間。

沒了平時家中豐富的藏書讓他只能短暫的回憶起父親的教導，過於細碎的家務事幾乎都由魔女姊姊以及艾莫瑞克一手包辦，而他就負責在曬棉被時偶爾追個一兩隻蝴蝶就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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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腦袋會生鏽的。

他跟父親不一樣，他尚且年輕，知識閱歷都不夠，無法像父親一樣信手拈來就是一整套的歷史觀點以及連續不間斷的歷史脈絡，他也沒辦法在現在這個年紀隨便看到一個文物就能侃侃而談。

他還什麼都做不到，他的基礎不夠，他的父親當年二十歲出艾因索夫時所擁有的知識量可是他的好幾倍，他怎麼還敢如此不要臉的跟著父親用這少的可憐又可笑的學識一同出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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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亞斯想了好久。

想了好久自己究竟除了在這裡追蝴蝶聽父親跟魔女聊天之外還能做些什麼，最後在思考自己與父親的差別時隱約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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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個為學術而活的人，而他——儘管對學術也有高度的興趣，但他想比起那些知識，他更在意身邊這些可親可愛的重要之人們。所以他的答案是這個嗎？

黑膚青年用父親教導他的理論回想如果要有辦法抓住、或者說守護身邊人的話究竟該用什麼樣的方法，答案在這勢利的世界之中似乎顯而易見。

權力，而他做為一個曾經的村莊司祭，應該要很熟悉如何領導他人，理論可以之後再學，但他相信自己有那份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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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能做且想做的事情很明顯了。

曾經對約書亞說過的那句等到王國忘記了林德柏格家他才會回去那句話，他要收回，為此他必須再回去見對方一次，不單單是為了這單純的喜悅，還有那難以估量的興奮以及其他無以名狀的情緒，他發現他最想告知的對象便是那名金髮騎士。

天真的黑膚青年尚且不明白這代表什麼，但在春天柔軟的腳步聲近了時他只覺得自己因為擁有滿腔夢想而熱血沸騰。

不是空談、不是白日夢，他擁有資源以及實力，所以在不久的未來，他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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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取回林德柏格家的爵位，並成為一個能與教權抗衡、能支撐王權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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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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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這樣放他走了？」

「對？」

「至少讓我跟他說一下再見啊艾莫瑞克你這個混帳！」

「哇啊對不起馬修！」艾莫瑞克在小腿被踢了那麼一下後立刻蹲下身子，雙眼泛淚的揉著自己的腿骨，然後在抬起頭後發現馬修壓根沒打算把自己扶起來時心中充滿了糟糕完蛋啦的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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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居亞斯的媽媽嗎？」

「……您不要這樣講。」時至今日還無法習慣魔女突如其來的調侃的馬修窘迫的說，並在意識到自己跟對丈夫把兒子趕出家門而生氣的母親真的很像時簡直想用眼神把艾莫瑞克殺了。

然後他們在繼續小小交談了幾句後發現自山下跑來的一個小黑點看起來怎麼如此熟悉，那喊叫聲也如此熟悉，接著馬修在開口說話前就被那個放大的小黑點踮起腳尖捧起臉親了一口。

「班奈特先生，那我就回艾因索夫啦！」

「魔女姊姊也是，以後有機會再見囉！」那聲姐姐叫的親暱，讓魔女笑出好幾朵花，並在也獲得一個來自青年的臉頰吻時笑得更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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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亞斯……」

「爸爸怎麼跪著呀？我只是為了表示一下我比父親有人情味所以才回來的，那就掰掰囉。」居亞斯嘻嘻笑，雖然是這麼說但仍舊也跟著跪下，然後在父親的鬢角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接著快速的兩步併作一步往那北方花開之處跑去。

馬修的臉紅還沒退去，但見到居亞斯風光明媚的笑容時他只覺得自己看著這樣的場景肯定也笑得很開心。

艾莫瑞克站起身時，只覺得那個背影跟當初他要出城時有些相像，但他與兒子的方向卻是相反。

魔女則在居亞斯尚在視野範圍內時掏出幾朵新鮮的白色雛菊，朝著那個朝氣蓬勃的背影吹出屬於祝福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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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潔的天真，和平的希望，在這離別的未來將會是幸福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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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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