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懷離開大宅時已很晚了,也買不到回香港的高鐵車票,她便決定到市中心去找酒店住一晚。
在酒店洗過澡後,世懷的心情才平伏一點。她回想起剛才對丁老爺的語氣實在是不分尊卑,無論如何丁老爺始終也是媽媽和大舅尊敬的長輩,她開始對自己的態度感到後悔。
世懷很想把遺失媽媽屍體這件事告訴世普,可是她無論打多少次電話給他也沒通。
沐浴後,世懷濕著長髮走到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她住在三樓,窗子對面是一間國際五星級酒店,正對著她房間的是那酒店的露天平台酒吧,這時就只有三數個外國人在喝酒。
世懷心想著有誰會偷走媽媽的遺體?偷來又有何用途?死人也敢冒犯的話,這個偷屍賊肯定不是一般人。這種事情連打理殯儀業多年的丁老爺也沒見過,碰巧竟又發生在近年怪事頻生的世懷家庭。不知道哪來的直覺,世懷覺得只有一個人能把媽媽的屍體不動聲色地偷走,那個人就是爸爸。
吹乾頭後,世懷便取來手機看新聞,近九成都是關於日本封國的文章。中國會在短時間內會以戰機護航之下派遣客機到日本接回中國公民,香港和澳門政府也正跟中央尋求類似協助。中日兩國到底交流了多少情報,新聞沒有提太多,大概就只有最高領導層和軍隊才清楚日本封國的來龍去脈和未來行動。除中國外,世界各大國似乎也準備派機到日本去,一來救回公民,二來派軍隊到日本相助。各媒體都沒法取得日本現時的確實情況,這時唯一了解狀況的各國政府不是應該出來說幾句安撫說話以防恐慌嗎?世懷覺得沒有這樣做的原因或者是因為各國深明事情的可怕真相,日本的狀況或者已嚴峻到一個地步令人不能隨便說「不用擔心,我們會盡快把國民送回來」這種話,因為根本沒一個國家有把握辦得到。
目前為止,世懷就只能等待,祈求手機盡快傳來世普的訊息。
她接著打開中國高鐵網站,查著世普跟爸爸碰面的列車資料,列車由武漢首站開出,然後經岳陽,長沙,衡陽東,廣州,終站是深圳北。世懷沒頭緒爸爸是從哪個車站上車,然後隨意地搜索了一下各個武漢等幾個地方的資料。她先用百度搜索了起點武漢這地方,然後一些當地新聞引起了世懷注意────其中一則是一宗嚴重泥石流意外,在十幾天前發生在近長江的山邊,近江邊的一大片山皮被狂雨削走,大量泥石從山邊衝落江邊的泥灘上,有趣的是有記者拍到照片看到泥灘上莫名其妙地出現了超過一百個空空的鐵籠子,每個大小就一立方米左右,籠子與籠子之間繫著鎖鏈,這堆看來是由山上衝下來的籠子成了當地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懷疑山上面是不是曾經有個山洞用來禁錮孩子之類的。武漢人之所以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中國最大的兒童拐帶集團就在武漢市,但聽說就這個集團早在兩三年前忽然從武漢市消失,直到這宗山泥傾瀉發生後大家又再討論起來。世懷好奇,便點了點這個拐帶集團的其他連結,然後找到一段關於警方行動的紀錄片,片中講述這集團上上下下有近五百人,武漢警方已鎖定了集團老大的藏身地就在武漢東湖側的一座豪華大宅內,警方在捉拿行動當天已將大宅重重包圍,明明在破門前數分鐘還確定屋內最少有四個人,但破門之後裡面竟然不見半個人影。這三層高的大宅所有東西擺放整齊,大廳的桌子上有幾箱總值五百萬港元的鈔票和三杯仍在冒煙的熱茶,警方連忙在屋內極速搜索都不見疑犯影蹤,屋內所有門窗都是好好的鎖著,不覺得疑犯有逃走的痕跡。警方在接著四十八小時繼續留在屋內仔細搜尋,更用上紅外線探測等儀器,也沒找到任何疑犯有機會使用的秘道。警方後來找回案件的線人,線人也沒再收到關於集團成員的任何消息,線人稱,這個上下共五百人的拐帶集團就在警方行動當晚忽然人間蒸發一樣。
「又是消失?又是人間蒸發?!」世懷瞪大了眼,「別告訴我這跟爸爸沒關係!」
世懷接著將手機掉到床上去。
「呤呤呤。。。」手機便緊接地響起!世懷一心以為是世普回電,她衝上床取來手機一看─────只不過是她前同事河川的視象通電,失望過後世懷還是按下對話。
「喂河川,有什麼好東西嗎?」世懷對著螢幕說。
「世懷!你回來香港了吧?你的菲律賓之旅怎麼樣?」河川的背景是在高級餐廳裡面。
「我現在在惠州呀,我剛參加了大舅的喪禮。」世懷說。
「呃,對不起世懷,我還這麼欺皮笑臉。」
「沒事沒事,我沒有太傷心,大舅的過生我們早有心理準備,」世懷鬆鬆肩,「你呢?現在在哪裡呀?你後面好像還有其他同事?」
「我們剛吃完洲際酒店的自助餐呀,電影拍攝煞科,所以老闆請吃飯。」
「哈哈沒我的份。」
「你有後悔辭職嗎?」
「那倒沒有,比著是你,你也會放下手上所有工作去找一個忽然出現的爸爸嗎?」
「呃。。。應該會吧哈哈。」
「這件事你沒有跟別人說吧?」
「當然沒有,你吩咐過的我當然保密。」
「別人知道的話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傻了。」
「你有打算回來劇組嗎?」
「什麼?」
「你肯回來的話老闆應該會高興的,難得你那麼能幹。」
「我這樣走了他怎麼會原諒我?」
「這幾天他投資的兩部新電影都賣得不錯,心情好極了,所以我覺得沒問題呀。」
「我當然想回來跟大家合作,畢竟都這麼多年了,的確是有點感情,可是我還未完成我要完成的事情呀。」
「你不是都從菲律賓回來了嗎?還有什麼事情要幹?」
「去了菲律賓其實也沒找到很實質的線索,我爸爸的行蹤依舊不明,那個阿比的身份還有待我兩個堂弟繼續打聽,總之還有很多很多疑團,煩死了。。。」
「那你打算怎樣?」
「我也不知道,」世懷想了想,「其實呢,我可能會到武漢走一趟。」
「去旅遊?」
「當然不是,我沒有這種雅興,」世懷深呼吸一口氣,「我覺得爸爸可能在那裡出現過。」
河川靜默了差不多十秒鐘。
「喂河川你有在聽嗎?」
「有有有。」
「怎麼不說話呀?唉,你一定覺得我是瘋了,一時說到菲律賓去找爸爸,一時到武漢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只是怕你白費功夫。」
「即使只有一點希望,嘗試過我才不後悔,哪怕結局只是白費功夫。」
「那你怎麼會覺得他在武漢呢?」
「你還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弟弟世普在一架由武漢開出的高鐵上遇到爸爸?」
「所以你就覺得你爸爸在武漢?」
「不只這樣,我剛搜尋過武漢的一些新聞,發現那裡也有人跟我爸爸一樣會瞬間消失。」
「是什麼新聞?」
「我待會兒就發個連結給你,你自己看看。」
「好的好的,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武漢?」
「應該明天就出發,不然還等什麼?」
「誰去武漢?!」這時艾馬出現在河川身邊。
「艾馬你好嗎?」世懷對著手機鏡頭揮手,笑著問好。
「哦是世懷!你要去武漢嗎?」艾馬問她。
「嗯,我有點事情要過去一下。」
「武漢我去過差不多十次了,我老公就是武漢人。」艾馬說。
「這麼巧?」河川說,「喂世懷你打算到武漢多少天?」
「兩三天吧?」世懷鬆鬆肩,「看情況啦。」
「不如我們一起去吧?」河川看看身邊的艾馬。
「兩個美女跟你一個醜男?這不是便宜了你?」世懷笑道。
「其實也可以呀,」艾馬說,「拍攝煞科後劇組有十天假期,就一起上去逛一逛吧?我能當導遊帶路!」
「對呀世懷,有個照應總好過你獨自上路。」河川說。
「嗯,好吧。」世懷也爽快答應。
這趟突如其來的旅程就此成行,掛線後不久,世懷又打給河川,希望他別透露太多爸爸的事情給艾馬知道,世懷明天跟她見面時會親自告訴她。世懷又告訴河川多一點菲律賓的經歷和弟弟世普困身日本的事,河川幫不了什麼忙,他只求在武漢之旅能照顧一下世懷這個老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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