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敗 - 盛宴（下）

「你們之間只有一個人能留下，我希望是你留下來。」

看著努力練習作戰技巧的盛，宴有些恍惚的想著領導說的話。

在陌生地方相依為命十個月，足以讓兩個孩子成為朋友，更何況是已經認識對方很多年的兩個人。

「這不會是在挑撥離間吧？」宴不經意說出口的話，讓盛停下動作。

「什麼？」

「……」宴在斟酌要不要說出口。

說到底，宴還是過慣了現在衣食無憂的生活，這時讓他回到從前的暗巷裡苟延殘喘，宴不曉得自己願不願意。

「呦，現在會思考了啊？以前不是什麼話都不經過大腦就說出口嗎？」盛嘲諷道，但看著一臉苦大深仇的宴，話鋒一轉：「不知道怎麼說就不要說。」

隨即轉頭繼續練習陌教他們的新動作，不再理會宴，不過如果這時的宴能細心點，就能發現盛的臉色黯淡了點。

******

一間酒吧包廂裡，四周散落著的玻璃和濺滿地板的鮮血訴說著這裡剛剛發生過的激烈打鬥。

一名看著不過三十出頭的男子被宴用刀架住脖子

「我當初就該直接殺了你！」那名男子面目猙獰，然而一時不察飲下的毒藥讓男子渾身無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當時失算，可惜了。你的親人很快就會陪你的，只是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去地獄。」沉央毫無感情的隨口答覆。

「好了看夠了，殺了他，叫盛順便收拾一下這家店，不要留活口。」

「你最好別碰……」宴不帶任何猶豫劃開了男子的咽喉。這些天和盛一同處理了太多的人，這時宴早已駕輕就熟了。

「盛，全處理掉。」

宴知道，這種事沉央大可以交給一些低層做，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更快適應而已。

只是腦中又想起了沉央的話，盛難道真的要回去了嗎？

******

清理好後已經是深夜了，這時盛提議順路到以前的巷子看一下，宴也有些懷念了，所以回組織復命的路因為兩者在截然不同的方向，變得漫長。

「宴。」路上，盛突然叫了宴。

「怎麼了？」兩人除了在執行任務時會喊對方的名字，平時基本都是用喂欸這種字眼代替稱謂。

「這日子真的不錯吧？除了偶爾要沾沾血，其餘時候派人去處理就好了，這樣就能過上以前都沒想過的日子，看以前沒看過的事物。」盛抬頭看了天空，此時的太陽已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較為昏暗的月亮和滿天的星斗。

「確實。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這生活真令人上癮對吧？如果可以真希望一輩子都過這種生活。」

兩人終於走到了當初兩人常常火拼的巷子口。

宴沉默了幾秒，嘆了口氣。

「之前我還覺得你薄情，結果現在回想起來到組織的這些日子，我在練揮刀練身手的時候，我想的全是自己該怎麼保證自己待在組織裡。」宴發覺自己不敢進去巷子裡，就在巷子口止住了腳步，不願在邁出一步。

「所以我才決定回來帶這些跟我們一樣的孩子們。」盛見宴不肯進去，也沒強求，兩人再次啟程回“家”。

「我這些天白憂鬱了。操！」宴越想越生氣，朝著盛的肩膀用力揮了拳頭，但在碰到之前還是停了下來。

「聽到你這樣說我很高興。當時把你拉進來的恩情你還是沒忘嘛！」

「以前真想不到，居然跟你共事快一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會懷念你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你他媽的。」盛推了宴一把：「對了，給你個忠告，蘭淮是政府的人，領導應該知道，沒有處理就是有用處，所以別像個傻子一樣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你不說我也猜個大概了。」

「還有，領導人不壞，至少對我倆不壞，別讓領導操心。」

「好好好。等我成為高層後，過些日子，我去找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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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組織裡就能天天吃大餐，還有好多好看的衣服穿了？」

宴在孤兒院的角落對著一位看著瘦弱的小女孩道：「嗯，不過相對的，你想過上好日子，就需要用其他人的日子來交換，怎麼樣，要來嗎？」

「……那些人都是壞人嗎？」

「社會的資源就是有限的，你想過好生活，就必須拿人家的換，不管那個人是好是壞。你從出生到現在有做過什麼壞事嗎？為什麼你得過這種生活你沒有想過嗎？」

「可是也不能……」

「我給你機會，錯過就沒有了，我再問你一次，你想擺脫這種生活嗎？」宴打斷女孩的話，再問了一次。

「……能不能連我的妹妹一起去。」女孩最後下定了決心，低著頭問了宴。

「我們組織不是慈善團體，我們只收有能力的。」

「拜託，我求求你了……」女孩頭低得更低了。

「只要你妹妹夠努力，組織不會排斥她的。」宴最後還是給出了不一樣的答覆。

女孩的頭抬了起來，一直不停的說著會的會的。

「我等不了太久。」

女孩聽到這話，趕緊跑去找妹妹，深怕慢了一秒，宴就離開了。

「盛，說好去看你的，結果也不知道是我食言了還是你食言了。」破舊的孤兒院和女孩的背影，宴想到了盛離開組織後，自己回去那巷子看到的場景——空無一人的暗巷和遠處傳來的警車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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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你都老子老子的稱自己，結果現在真的變成像老頭子一樣的人啦！宴，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啊？」

宴沒有理會陌的調侃，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選擇沉默。

有時候，他會無視領導召集大家的訊息，一個人回到那巷子裡，看看有沒有當時倖存的幸運兒，但那裡這些年似乎被政府特別照料過，沒有一個兒童敢在那裡鬧事，治安變得特別好。

「所以那個背叛了孩子們的人是我。」

******

「領導，謝謝您。」宴恭敬的對著沉央鞠躬。

這些年，因為蘭淮，宴心底始終對沉央有些疙瘩，沉央也知道這點，所以也沒有怪罪過宴常常無故不來高層會議的事情。

「離開吧。」

宴再次對著沉央九十度鞠躬。

「領導，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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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循著沉央給的地址找到了盛的位置後，宴不得不感嘆這待了多年的組織真的是“慈善組織”。

這是一間民間創辦的孤兒院，不同於其他孤兒院的陰森破舊、孩子們都面黃肌瘦，這間孤兒院看得出每天都有人按時打掃，裡面的孩子也各個健康活潑。

「打擾了。」宴打開了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身著休閒服裝，一手抱一個孩子的男子正在訓斥一位貪玩的男孩。

裡面的人似乎沒想到這時間會有人進來，而且還是在大門上鎖的狀況下。

男子看了宴許久，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我沒想到領導動作那麼快。」

「為什麼不告訴我？」宴看著盛的笑容，真的很想一槍崩了他，但是有孩子，忍了。

「領導太孤單了，陌和蘭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任你能幫我照顧好領導。我怕你看我過的太滋潤，就來跟我搶工作。」

「你個……，其他人呢？」有孩子，忍了。

「一些留在這幫我照顧孩子，一些領導幫忙找到工作，但剩下的……很抱歉我來不及。」

「你們真的把我當傻子在耍。」

「好了好了，你是被領導派來這邊當雜工的吧？來，這兩孩子給你照顧，如果沒照顧好，你明天就可以不用來了。」

盛的眉眼沒有了當年彩虹頭混混的模樣，和孩子的相處中柔和了許多；宴的眉眼也沒了刺蝟頭年少輕狂的模樣了，受到這些年的打磨，變得成熟冷漠。

回想兩人相遇的過去，確實如同一場二人盛宴般，兩人不停的吃著眼前的食物，酸甜苦辣鹹澀各有不同，但直到吃完後抬起頭，映入眼簾的仍舊是對方——那個和自己一同經歷成長過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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