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故事 - 此生……

在偏遠的小城中，在不起眼的角落的小房子裡，一位格外清瘦的男子，坐在雜亂的地板上，靠著牆獨自喝著新釀好的酒。這酒比市面上賣的酒更為濃烈，但男子似乎怎麼喝都不會醉般，一杯接著一杯。

喝著喝著，男子似乎回憶起了曾經，不禁有些潸然淚下。

直到一名女子走了過來，奪去男子手中的酒杯，男子才緩緩抬起頭來。

「又來幫你爹買酒？」

「父親知道你不喜去市集，就讓我帶一些蔬果和幾串錢來換酒。」女子熟稔的把自家種的新鮮蔬果放到一旁乾淨的桌上，接著把男子隨意扔在地上的空酒壺一一擺正。

「老地方，自己拿去。」男子仍坐在地板上，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玉珮。

聞言，女子進了廚房，也沒有占便宜，拿了份量足夠的酒便出來了。

「別成天待在屋裡喝著酒，多出去走走也好。」雖說早已習慣男子的邋遢，女子還是忍不住勸一句。

「回去吧！讓我靜一靜。」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男子說完便倒頭就睡，也不在意身旁是否有砸碎的酒壺碎片。

「唉……」女子又進了房裡，出來時用被子蓋住男子，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

直到黄昏，男子才悠悠轉醒，看著身上的被，男子沉默了一陣。

其實任誰都看得出女子對男子有些好感。

女子父親是做官的，俸祿不算多，不過在小城中已經是大戶，今年家中良田產出的蔬果也算豐收。女子本身不能說是美若天仙，但好歹也是位清秀佳人，既賢惠又知書達禮。以上種種，城中適婚男子無不傾慕女子，女子的父母也不管女子婚嫁的事，本來認為女子會從城中的追求者裡挑出一位良婿，可不知怎地，女子居然會愛上一位傳聞好男色的釀酒師。這事讓女子的追求者和父母都有些不太能接受，畢竟男子除了外貌好了些、酒釀的不錯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無奈女子執意嫁給男子，女子的父母也不好再勸。

「我該跟她說明白嗎？還是就讓她無知的過完一生？」男子不時自言自語，彷彿身旁有人一般，有時候說完會笑出來，有時候則又會悲傷的轉頭看著自己破舊的小房子，城內人人都道男子是個瘋子，或道愛而不得瘋癲了，或道酒喝多分不清現實了，原因眾說紛紜，但也都不過城內人無聊時的閒話家常。

「嗝！」男子不知又喝了多少酒，只是身旁的酒壺不知不覺又多了許多。

過了一陣子，男子似是想通了，站起身來。

「我醉欲眠卿且去，嗝！明朝有意抱琴來！！」男子打著酒嗝，一手抱著一壺酒，另一手隨手抓了兩個酒壺，一臉醉意的走回屋內。

******

過了好些日子，女子幾乎天天來男子這買酒，時不時幫忙整理雜亂不堪的屋子，想著男子是否有天能正視自己的感情，然而男子每天除了喝酒便是隨便找個地方倒頭就睡，不然就是自個兒到房子後邊的院子內釀酒，也不在乎女子是否還在不在屋內。

******

又過了段時日，女子突然哭著跑到男子的屋內，一見到男子便衝上前握住男子的手。

「都城內來了個大官員執意娶我為妻，他同我說，只要我有未婚夫，他便不再逼迫我嫁給他。你該知道，我一直愛慕著你，我不願嫁給那人，你能否答應……」女子眼睛都哭腫了，看起來好不可憐，因為緊張和害羞，女子的話也越說越快，越說越小聲。

「那人我知曉，他會是一位好夫婿，嫁過門保你衣食無憂、一生安穩。」男子表情空洞的看著女子，也可能是透過女子望着自己思念的人也說不定。

「可我不喜歡他！為什麼你的眼不能正視我的感情？為什麼你始終不能愛上我？我此生定非你不嫁！如果不是你，我寧可去死！」說罷，女子果真作勢撞牆自盡。

可男子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等女子真的快撞到牆時，男子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

「如果你希望你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是為了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自盡，我無妨。」男子鬆開了女子，繼續道：「我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到頭來，苦的不過我一人罷了。醒醒吧！那人才是你命中注定的貴人、好丈夫。」

「嗚嗚嗚……」女子再次哭出聲，今天可能是兩人說最多話的一天，可兩人始終沒有緣分走到一起。

「我大喜那天的酒能是你釀的嗎？」女子最後問了一句。

「嗯。」這大概是男子第一次那麼溫柔的答應女子的請求。

******

女子的大喜之日終於到了，女子也如願在婚禮上喝到了男子親自釀的酒，這次的酒不同以往的苦澀濃烈，反而帶著一絲絲甘甜。

喝完酒，女子終於徹底放下曾經，重新面對未來和自己過一輩子的夫婿。

******

幾年後

「你待她如何？」

「都生了好幾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了，最近還給了我之前逛街買的玉佩。你也知曉，當初我們還在城裡到處討飯吃時，是她天天送飯給我們，偶爾還會偷帶些書本供我們讀書，從那一刻起，我發誓過，此生非她不娶。」

「你們夫妻倆還真是挺像的。」

「是嗎？那挺好的！話說回來，我什麼時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

「……」男子頓了一下，手不停把玩著玉佩。

「此生……」男子小聲的說了句話。

「嗯？你說了什麼？」

「喝酒吧！最近釀了壺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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