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惦少年 - 第十四章：二氧化碳

昏迷的人就像睡著一樣，子軒躺在病床上，夢中的他仍然身穿校服，遊走在中四的少年時代——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9JFXq3TU

放學的路上，子軒沒有按照平日的路線回家，穿過大街，轉入後巷，來到一間隱世小店。在他前面還有幾個排隊的人，他加快腳步，跟在中年大叔的隊尾，幸運地買下最後一底雞蛋仔。

轉頭離開時，卻撞見急步前來的徐朗熙。

「哎呀，你遲來一步了，最後一底被這個同學仔買走了！」小店老伯替他婉惜。

「原來是你呀。」朗熙發現是幾天前打過招呼的同學。

「對呀，抱歉我又比你早一步了。」

「沒關係，我去另一間。」

看見朗熙離開，子軒挽留說「等一下，這種隱世小店怎會隨便有另一間？」子軒把手上的雞蛋仔遞給他說：「這次讓給你。」

朗熙接過雞蛋仔，笑說：「謝謝，樓梯間就不能讓嗎？」

「得寸進尺呀？」子軒故作不滿說

朗熙把雞蛋仔塞進背包，眼看他的舉動，子軒提醒他說：「雞蛋仔趁熱最好吃，你不現在吃掉？」

「我買給妹妹吃的。」

原來他是個哥哥，子軒在心裡暗忖。

「為什麼想要那個地方？」一起離開的時候，子軒好奇問

「只是想要個抽菸的地方。」

「主席抽菸能讓我知道嗎？」

「你替我宣揚開去也不壞。」

「誰會相信我這種毒L。」

聽到子軒自嘲，朗熙有點在意前幾天的事，於是說「呀睿的話你別上心，他一時意氣。」

「沒事，這只是慣常的問候，我們習慣了。」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何要習慣？朗熙不能認同他的說話，如此說「這種習慣以後只會使你更無立足之地。」

「有那麼誇張嗎？」子軒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有狗吠你，你習慣讓他吠，牠覺得好玩，下次還是會吠你。你逃跑，牠更會撲向你，所以你應該讓他知道你並不懼怕牠。」朗熙隨便舉例說明。

「你把其他人當狗了嗎？」

「我打個比喻呀。」

「我沒有懼怕誰，只是不想與人交際。」

「原來你這麼孤僻。」

「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

「我喜歡你這種與世無爭的性格。」

喜歡這個字眼很動聽，對子軒來說，別人對他說喜歡只有在小孩時期有過的經驗。他窺視了一下朗熙的表情，小心回說：「我也喜歡你寬厚待人的個性。」

「像在告白一樣。」朗熙開玩笑的說，子軒也沒有這個意思。

星期三早上，47號巴士仍舊維持15分鐘一個班次。

巴士在第三個站停下，裝入第三批人。人群從下層魚貫到上層，朗熙走在其中，自然地在子軒旁邊的位置停下來。

子軒坐在通道的位置，看到這個身影在旁邊停下，他只好讓位，往窗口位坐進去。朗熙沒亢一聲，子軒也不想打招呼。

今天搭乘這班巴士的學生注定遲到。

朗熙望向左邊的窗口，看了子軒一眼，視線又落在街道的風景。沉默了瞬間，他這樣說：「你今天故意搭了下一班車嗎？」

他的說話讓子軒心裡納悶，一般來說，應該問：你睡過頭了嗎？跟他沒認識多久，他又怎麼知道自己是故意乘搭下一班車？但他卻說中了，子軒是故意的。

「我今天猜測會不會碰到你。」

「你猜中了。」

「你該不會認為乘搭下一班車就不會碰到我吧？」

又來了，子軒覺得他這個人有點自大。

十五分鐘前，子軒站在巴士站等候期間，的確閃過這個念頭，眼看前面的上班族都上車了，輪到自己的時候，卻轉頭走到後排，再排一次隊。

他討厭自己的行徑被看穿，而且行動失敗了。

子軒從中一開始就已經搭乘這巴士上學，一直到中四，他都從未碰見過朗熙。但幾天前，朗熙的身影突然出現。

朗熙手拖著個亮麗的女生，跟隨人群來到巴士上層，子軒起初並未發現，直到他們來到前面的位置，聽見熟悉的聲音，他抬眼一看才知道是朗熙。

朗熙讓女生坐在窗口位時，也察覺到子軒。二人的視線剛好對上，朗熙微微張口正想要打招呼時，子軒卻垂下眼睛，別過頭去。他不是想逃避什麼，也不是做了虧心事，只是不慣與人相熟，更何況對方身邊有女朋友，他就出於本能反應避開了。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89rpncRR

但朗熙看在眼內，感覺很不是味兒。

「你吃過早餐了嗎？」他對身邊的女生說

「還沒有，等下去買個炒麵吧？」女生把頭靠在朗熙的肩膀，朗熙將鼻子靠過去嗅聞一下女生洗髮水的味道，是玫瑰花香味，看樣子並不是他喜歡的氣味。

「炒麵沒營養，去麥記吃個早餐吧。」

「夠時間嗎？」

「第一課自修，快點買回去就好。」

子軒在後面坐位聽他們你來我往的對話，猜測他們應該是情侶關係。在巴士上，他們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後面的子軒還是聽得清楚。

「但我不想吃麥記，我突然想吃雞蛋仔，你昨天買給我的雞蛋仔很好吃呀！」沒想到她突然說起昨日的事，朗熙露出略微不安的神色說「好，下次再買給你。」

原來他說的妹妹是女朋友，為何不直說？子軒聽在耳裡，感覺有點不是滋味。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hcvPGILa

之後的幾天，同樣的情況照樣發生。有時他們會坐在斜對面，有時跑到後面去，有時就在旁邊的位置，總是圍住他團團轉。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8nPXtcxF

於是今天，子軒打算避開他倆，逃離前幾天的景況。卻沒想到朗熙還是照樣出現，只是身邊少了個女孩。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29emAHvs

「我近來睡眠不足。」朗熙主動搭話，子軒無意識地點頭，看似沒有聽他說話，心思都在手機畫面。然後他再說「半夜起來或早起的清晨會想起你。」

「想起我又怎樣了？」

「扯起了。」朗熙說得一臉若無其事，字眼卻引起前面坐位大叔的好奇心，轉頭瞥了一眼，雖然好奇，但視線還是回到手上的報紙。

子軒的身體微微顫動，耳朵脹紅，像被蟲子叮咬過的紅了一片。

「你有什麼問題嗎？」他裝傻，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

「大概吧。」2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i0KsHhm89

巴士搖搖晃晃，轉入上斜的路段，窗外掠過一高一低的樹影，他想跳出去，逃避朗熙的一呼一吸，不想與他同在一個空間。

朗熙沒有觸碰子軒，但圍繞在他身上的一股不平靜的氣息向子軒迫壓過去，甚至穿透他的身心。現在子軒有股缺氧的暈眩感。於是，他用力吸入一口空氣，空氣攙雜了朗熙的氣息，進入自己體內，最後呼出溫暖的二氧化碳氣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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