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酒行 - 第十三章-前塵往昔（更新於06/02/2021）

　　陳狄生放下雙手，臉上掛住笑臉，似是親切和睦，冬日般的晨光。

　　然而陽光透進江湖眼中，卻是無比刺眼。沒有任何的溫度，感受不到一絲所謂的暖流，只有單純刺目難耐的照射。

　　「閣下大費周章，擊倒我幫門生而至，不會單單只為了討回昔日薪俸以來吧？」

　　「放心，我不會像你這般的財迷，為了金錢捨棄道義。」江湖語帶譏諷，使陳狄生臉上終於有所異樣。

　　臉皮定住了笑容，眉頭上卻有少許抽動，良久說不出話來。中庭內，只徘徊著他的乾笑聲。

　　「既然如此，你又何故回來？這裡不歡迎你。」

　　說話的，不是陳狄生。

　　一個身形與江湖相近、皮膚黝黑，有著橫練而寬厚肩膀，手持長劍的男子從後方走出來。

　　「你早已不是伯仲堂的人了！」他硬生生的擋在江湖與陳狄生中間。

　　「沒錯，我已非伯仲堂的人。我是江湖，你是游海，江川河海不相干。」

　　游海，比起江湖年長兩歲，更早於江湖投身入「陳氏山莊」門下，與陳狄生份屬師姪關係。

　　游海與江湖，本是如出一轍的人。

　　論出身，他與江湖一樣，帶藝投門；

　　論外型，同是黑黝橫練，粗豪不羈；

　　論內在，雖同為是武人，一樣愛書。

　　在游海眼中，江湖似是自己的弟弟，更像自己的影子。

　　只是以上所有的看法，止於今日當下。

　　七年前的今天，他明明還是自己的影子。

　　七年後的當下，作為影子的他更比自身更為耀目！

　　兩臂上的刀痕、臉上說不清的蒼涼，還有清晰如珠的雙目，是比起本體更灼熱的象徵。

　　他不再是自己眼中的小師弟，也不是類近自身的影子。

　　他不再如昔日般，使用象徵君子俠客的劍。

　　他手上所握住的，是主張殺戮與屠宰的刀。

　　他是江湖，我是游海。

　　江川河海不相干。

　　「我等的關係，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客套的話可免則免。」

　　江湖眼神略過游海，直投陳狄生：「你我該為當年的事，作出一個真正的了斷。」

　　陳狄生兩眼發光：「了斷？怎樣了斷？」

　　「你不是很想我公開承認，是我不忠不義、背出幫會嗎？」

　　陳狄生霍然站了起來，臉帶婉惜說起：

　　「別忘了，雖然你的武功不是我所傳授，但是我動用所有人脈，給你介紹最好的師傅。別忘了，雖然你學有所成、青出於藍，但你在伯仲堂的地位，是我賜予給你。到了最後，到底是誰年少得志，欺師滅祖？」

　　「是我年少得志，是我欺師滅祖。可是你告訴我，是否有了能力地位，就能磨滅本性，忘掉道義？」

　　「何為道義？成王敗寇，勝者就是道義！」陳狄生走了下來，略過游海，來到江湖面前。

　　「所以你就出賣了武林，賣掉白梅山莊和一眾武林人士？」

　　兩人相面而立，江湖瞇眼望住陳狄生，陳狄生依然一步不退。

　　頃刻，陳狄生勃然變色，怒吼道：「江湖！你別持著自己作為開幫功臣之名，在此胡說八道！我告訴你，盡管昔日沒有你江湖江河兄弟二人，我伯仲堂依舊可是聳立武林之中！」

　　「到現在你還以為，我是為了昔日功名，重回此地？」江湖一臉黯然，低下頭來，苦笑數聲。

　　片刻，他再度抬起頭來，看著的陳狄生豁然開朗：「謝謝你，把我逐出伯仲堂。」

　　說罷，江湖便轉身離去。

　　游海卻已站到門前，拔出長劍，擋在江湖去路前。

　　「我說過，要你再度踏足伯仲堂，必然要你留下手腳。」

　　游海堅決的說，江湖的眼睛絲毫沒有放在他身上。就連擋在身前的劍，他也毫不在意。

　　江湖他側面朝去，放下最後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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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神貓頂，了恩怨。

　　你贏了，我便向整個武林承認你的說話，還你的伯仲堂一個『清白』。

若是我贏了，則要一五一十告訴我，當年『雪梅落一案』的真相。」

「白……梅？什麼慘案！」陳狄生瞠目結舌，大聲追問。

　　「怎樣才能相信你，不是信口雌黃？」游海亦提出疑問。

　　但江湖一一沒有回答，只是笑了一聲，舉起藏在衣內的《玄天問星錄》，不懼劍刃直面而去。

　　笑聲中，聽得出他羈傲不馴的本性，彷彿恥笑他們明知故問。

　　笑容裡，看得到他士別三日的變化，非昔日畏懼利刃的少年。

　　廢話少說，江湖中人，以武解決。

　　黑白對錯，一橫一豎，由勝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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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一天，江湖回到山下小鎮。

　　先在一間酒館內，花費了十多文錢點了兩味小菜、一碗白飯，配上一瓶黃酒。

　　用膳的只有他一人，桌上，江湖卻準備了兩個杯子。

　　一名手執金扇，個子矮小的男子前來，很自然地坐到江湖前面。

　　「還以為，你收不到我的書信。」江湖給對方倒酒。

　　「你這個人，看似粗枝大葉，卻真的難以看透。」男子臉掛笑臉，拿起杯子一飲而盡，把杯子推回江湖前：「似是見步行步，實則早已部署好一切？」

　　「五十兩，一個真相。」江湖再次給對方倒酒，但是次對方喝不下去了。

　　「糊塗鬼啊糊塗鬼，好歹在下人稱『全知不帶銀，吃遍大武林』。從來都是在下跟他人要銀兩，哪用得花上一錢一文？但自從碰上你後，我當當萬銀山莊莊主，也成了確實的窮鬼呢！」

　　「要不結伴同行，一同當『江南四小鬼』？」江湖嘻笑戲言。

　　「還小鬼？我這老鬼，差點被你這小鬼弄死。上次借在下之手，為聚香樓脫離璃真人的魔爪，你這功不可沒啊！」

　　「功不在我，我只是利用你之名而已。況且不這樣辦，你猜百年老店下場如何？不被偽君子以仁義之名收為旗下，便是從此在江南消聲匿跡呢！」

　　「所以從那天起，在下終於知悉一個祕密：就是為何你明明俠義武林，卻總是名不經傳。」

　　「哼，誠心幹好事的不會有人知曉，而嘴上掛住仁義的戲子便成民眾大俠。這不是千百年來，中原武林的陋規嗎？」江湖見萬泉之不喝酒，便把他的杯子取回，自己一口喝下，

　　「世態炎涼，循環不息。與其煩惱改變不到的無奈，不如直言你找我所謂何事？」

　　「就是改變世道的無奈。」江湖笑容依舊，萬泉之則凝固了嘴臉，一臉不可思異的看著眼前的江湖......

　　待他聽完江湖接下來的話後，不禁感嘆兩字：

　　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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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飽腹過後，萬泉之鬼魅般離去，江湖則在店內外帶十個肉包子，和一壺竹葉青。

　　接著在附近的服裝店裡，用四兩五十文錢，更換了一身葉綠色的勁裝及一件黑色長袍。

　　披上長袍的江湖，一副清新有勁的模樣來到鍛刀店，以十兩四十錢買下了三塊不同質料的磨刀石和兩把三寸七分的小刀。

　　一切準備就緒後，離開小鎮時，不忘回望鎮內景色。

　　似幻而虛的往事，一一湧進眼眶裡去……

　　曾幾何時，他的背後跟著一群稱兄道弟的門生。

　　每次南征北討後，就在此處大排宴席，買醉達旦。

　　面對任何事情、怎樣的戰況，他總是一馬當先。

　　不為什麼，只因為他真的當他們是兄弟手足。

　　因為，他確信人世間，道義永存於心中。

　　可惜，當日就義被逐出幫會時，那些所謂的同門手足，又在哪裡？

　　能共享榮華富貴，卻不能有難同當？

　　不……所謂仁義道德，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私慾。

　　人在江湖，哪有不為一己私慾之人？

　　盡管是我，所謂遵守道義，何嘗又不是為了滿足自己英雄說法？

　　貪者殉財，烈士殉名。各視對方為貪夫，視己為之烈士。

　　江湖武林，從來都是如此。

　　人之常情，敗了死了，只怪你手段不夠高明。

　　可笑，真的可笑。

　　神貓頂。

　　入夜之前，江湖已重返貓兒山上，來到三天後決戰之地。

　　貓兒山最高之處，五岭之首、華南之巔。山上氣象總是變幻莫測，從頂鋒俯瞰下去，可見嶺谷間時常煙霧繚繞、風起雲湧，似是預知將有大事發生。

　　江湖就在山頂附近的鐵杉樹林內，生起一團火。

　　他取出磨刀石放在一旁，把刀放到火上一會兒，再用水將其輕輕冷卻。

　　「沙沙」的磨刀聲，在黑夜中穿梭整片林木。

　　刀鋒擦過石面，劃起星火般的火花。

　　天上明月，地上火星。

　　把漆黑中的浪人包圍，給夜裡孤狼一片光明。

　　冬月夜火照浪心，問刀磨鍊孤狼生。

　　同日，武林中盛傳一個消息：三天之後，華南之巔，江氏糊塗兒，誓滅伯仲堂。

　　所有恩怨，將會在三天後，神貓頂此處，劃上完美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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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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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將迎來連番武鬥場景，希望咁多位讀者，無論覺得作品好壞都留個言比下意見。再唔係比個心心支持下都好🙏🏻你地既支持，係筆者繼續寫作既動力，T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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