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ed Some Coffee》 - Chapter3.《S》

天氣總是變幻無常，明明上一分鐘陽光普照，而這一刻天空突然變得灰濛濛。

原本與我的好朋友S有一些爭執，為了面子雙方都鬥氣不說話，直到剛進來的一對男女⋯⋯

男的白色恤衫染了一灘咖啡漬，樣子還未弄清發生甚麼事，呆呆滯滯。女的已坐在吧檯前的高櫈，向老闆娘下了單，看到老闆娘不耐煩的樣貌，不禁笑了。

『你在笑甚麼？』S生著悶氣，問。

「沒有呀。」

『好啦，剛才是我語氣重了點，不要生氣。』S先主動認錯，我也會給她一個下檯楷。

「我才不像你為了這點小事而生氣。」我說。

S啜了一口黑咖啡，臉色都變了。

「算了吧，都不明白你為何偏要點黑咖啡不可。」

其實我心裡比誰都清楚，而我卻扮作不知。她亦不想給我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總是喜歡含糊、重點帶過，而我只好配合她。

好好的扮演聆聽者的角色就好了。

『我就是想改變一下口味。』她納悶地說，望著眼前的黑咖啡，沉默不語。

我望了望S，心裡嘆氣。我真的很想知道她要重複犯錯多少遍才醒覺？才會明白有些事努力也是徒勞。有些東西用盡120%的力也不會爭取成功，因為根本就不屬於自己。

叫不醒裝睡的人。

「如果是這麼簡單，便不會有東西名為『習慣』。」我語帶相關地道出，而她好像聽不到，對外封閉，心跟眼只執著於黑不見底的咖啡，難道會像玻璃球一樣看到答案？

叫不醒裝睡的人。

『俊？那裏俊呀？』

我望向吧檯位置，聽到女孩說的話。她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我就是聽得非常清楚。雖然偷聽沒有禮貌，但總好過坐著發呆，等待一場沒有重點的對話內容。

心也會跟著累。

心

累

『你跟蹤我呀？』女孩淡淡地問，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戲弄坐她身旁的男孩。男孩一聽到女孩的話，嚇得反駁，聲音頗為激動，生怕被別人誤會。

『下！？？？我沒有！』女孩也被男孩的反應嚇到，連忙用手蓋著男孩的口，但作用不大，因為連原本在沉思中的S也被喚醒，跟我望向同一方向。

他們裝作沒事，繼續原本的話題。

『其實我知道錯得離譜，但我就是放不了手。』S帶著哭腔、沙啞的聲線強忍著，低著頭，看到她雙手緊握咖啡杯，淚水不爭氣地流。我只好裝作沒看見，保留她僅存的倔強。

眼前的S並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脆弱，包括我。我只好輕輕拍一拍她的手，令她鬆緊被握實的杯子。

脆弱又如何？

人也有淚腺。

強忍不哭，只會倒塞淚腺，傷口仍然存在，痛也不會無原因地消失不見。

「你只是不甘心。」最後，我作出總結。

『⋯⋯』S沒有回應，鬆開手粗魯抹走臉上的眼淚，從包包裡取出一包煙和打火機，站起來淡淡地說：『我出去一下。』

我知道說中了她的傷口，說中她不想被承認的事實。倔強的她又怎會認同我所說的話？2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G88F9Gj7

她一向習慣逃避⋯⋯

一向很有自己的一套⋯⋯

她只會選擇自己想聽的話⋯⋯。

逃避？

最後還不是要面對。

我了解她，比誰都了解。

『Coffee。』

『你的那杯還沒喝完。』男孩真的傻得很，我不禁笑了。

我猜他們應該是不認識的吧，因命運偏離了軌道令他們遇上。男孩沒反應得及，女孩已從他身邊離開。

有些機會捉不緊便會失去。

我將注專力放回外面的下雨天，部分路人狼狽得很，沒預料的雨，可惡的天文台。

『Ming？』

「嗯？」我眨了眨眼睛。

『你在望甚麼？看得那麼入神？』S的聲音將我拉回眼前。

S坐回座位，將打火機和煙盒放回包包裡，拿起已冷的黑咖啡再度喝了一小口，皺了一下眉，苦澀沖擊味蕾。

很苦。苦得想吐。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

為何要逼自己習慣不喜歡的東西？

她就是將情緒主導自己，從不懂修飾，表露無遺。

這稱不上是長大吧。

愈想扮演大人的角色，最終往往失敗。

因為並沒有真的在成長。

S放下咖啡，勉強掛上一個笑容，說：『走吧。』

總是捉摸不透的S，她的喜怒哀樂比天氣還要難捉摸。

『老闆娘，結帳。』S走到吧檯前，就算老闆娘的面有多臭，她都不怕。因為她知道老闆娘只有一張臭面，嚇不了她。

結帳完畢，我跟S離開Need Some Coffee。

下著細雨，我倆都沒有帶雨傘，S輕快地走著，臉帶一張無力的笑容。我比誰都清楚這張笑臉是她僅有的尊嚴、面具。我不會拆穿她，選擇靜靜陪在她身邊。

當她的避風港。

避

風

港

有時候，陪伴比說一些沒意義的話來得溫暖。

但，又有誰成為我的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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