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往下班時會走的那扇大門看去時,他能看見一整片白茫茫的雪。
辦公大樓的大廳通常都會擁有亮的讓人睜不開眼的採光玻璃,算不出來究竟有幾個成年人高的大廳天花板一直到腳邊的地板全都是奢侈的強化玻璃,連了好幾天的皚皚白雪的景色頭一次看還會讚嘆,但現在他大概只會覺得這種天氣真的不適合他這種南方來的歐洲人。
於是他扭頭將視線轉回櫃台,繼續安分的收拾他作為警衛時會帶的物品打算早點收一收回去過他的寂寥聖誕節——
卻在此時用眼角餘光瞄到那個有點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豔紅色身影。
那原先不是個會在他的人生當中留下太深刻印象的場景,但他想他明白對方此時此刻早就成為會默默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稍微有點顯眼的一抹存在。
「……帕斯卡?」南方歐洲人把頭慢慢的轉回去面對那一大片玻璃,嗓音壓的很輕,但當中的困惑以及夾雜了一點驚喜的雀躍讓準備接他班的同事抬頭起來看他,而他則回以一個裝作若無其事的微笑加搖頭。
在他往自己身上套上大衣、圍巾、手套等等物品時,那名被稱作帕斯卡的女性就這麼站在辦公大樓門前,視線靜靜的躺在她自己腳前的落雪上,低垂著的藍色眼睛被她的羽睫擋掉大半,但自遠遠的看來那份冰冷的藍色卻被周遭的白雪映照的像是柔軟的天空。
他在走向大門時逐漸看清楚女性紅頭髮上的點點白色,有幾顆雪粒已經被她的體溫融化成一撮陰暗的水色,但他想即便如此那頭紅色短髮還是很好看。
女人將雙手插在口袋裡,在男人朝她走來時抬起眼,眼中的光芒看上去像是結凍的冰,但鼻尖以及臉頰上那層淺淺的薄紅卻很可愛。
「托吉歐。」她的聲線也像是剛自冰箱中拿出來尚未解凍一般,而男人則是微微低下頭看她,接著馬上自背包裡抽出一把雨傘將其打開,好讓那些落雪不再繼續攻城掠地的佔領女性肩頸處的布料。
「帕斯卡?妳怎麼會來,有什麼事嗎?」被稱作托吉歐的男性隨興的笑笑,似乎沒有察覺到女性因為這句問話而微微瑟縮的肩膀,也或許是將這個小小的動作當作是她被冷到了。
他們本就不是這種會互相找尋對方或是要好到能夠隨口一說就約出去一起行動的關係。
帕斯卡無聲的開闔了幾下雙唇,面容跟平時差不了多少,看起來還是蓋了一層冰——除了能讓她變得更可愛的那層淡淡的皮膚粉色。
她最後緩慢的吐出簡單的目的。
「要一起吃晚餐嗎?」以他們之間不近不遠的關係來說這句稀鬆平常的問話顯得很奇怪。
——應該要很奇怪的,但托吉歐發現他撐著傘,對上那雙冷藍時竟然有種對方眼中的碎冰被不知名的熱情融化殆盡的錯覺。這對心臟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托吉歐撇開視線的咳了幾聲,偷偷瞄向帕斯卡發現對方還是直勾勾的望著自己時,有些掩不住笑意的點點頭。
「好啊,走吧。」
他們又站在雪中好一陣子才邁開步伐,原因是帕斯卡又多盯了托吉歐好幾秒,才跟著點頭並自動自發的躲到對方的傘下與人並肩。
眼前的雪景並不是去往回家路上能看到的風景,身旁的溫度以及道路兩旁逐漸變多的燈飾正在提醒托吉歐他的計畫有變。
然後他在覺得冬天真的很冷時聽見了不大聲卻清晰的一句話。
「聖誕快樂。」
他轉過頭看帕斯卡,對方還是直挺挺的看著前面,但燈飾的光卻將她的臉龐打亮的比方才在死氣沉沉的辦公區時還要更神采奕奕。
「聖誕快樂!」他迅速的回了一個語調稍微高昂的祝福,偷偷縮近兩人的距離,讓手臂能時不時碰在一起。
他不討厭這種淡淡的溫暖,而不知道是不是帕斯卡感覺到了什麼,女性小心翼翼的舉起靠近托吉歐那側的手,攀上對方的臂膀輕輕的虛攬著。
他彷彿能透過這個小動作想像帕斯卡難得一見的罕見笑容,卻因為兩人距離過近而不敢轉頭偷看。
於是托吉歐自己也傻傻地笑了起來。
——Merry Christmas.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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