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辭星海 - 第五天 — 《神奇古玩店》彩色針筒

「叮噹」

一位穿著連帽加大號衛衣的少女推門走進一家奇怪的店。

這家店專門售賣古靈精怪的小東西，有點像古時西方那些女巫用品店。

少女在店內遊走，似乎在找尋些甚麼。

店舖的左邊，兩列掛牆架子上，擺放著一個又一個迷你玻璃瓶，每個瓶子內都困著一隻小昆蟲。瓶子前有一個木牌子，上面寫著「追蹤神蟲 / 80元」。

架子下方，有一個方形藤籃子，上面放了一卷卷像爛布一樣的卷軸，籃子前的牌子上，寫著「亡嬰裹布 / 320元」。籃子旁邊還有一瓶又一瓶黑漆漆的東西，牌子上寫著「胎盤浴劑 / 500元」。

右邊窗前掛滿一排玻璃風鈴，風鈴垂下的吊飾是各種形狀的骨頭，上方的牌子寫著「召喚風鈴 / 150元」。

而窗戶旁邊有一個衣櫃，裡頭掛著漂亮閃耀的衣服，衣櫃上方的牌子寫著「名人壽衣 / 1000元」。

店的中央有一張圓桌，上面放著林林總總的物品，以及專屬牌子：

「咀咒果子 / 20元」— 一袋外形普通的水果。

「糖衣毒藥 / 50元」— 一罐鮮艷無比的糖果。

「隱形帽子 / 500元」— 一頂黑色破舊漁夫帽。

「讀心手套 / 400元」— 一雙紫藍色皮質手套。

這裡比較特別的是，收款處前方桌子上的一個透明罐子。

罐子裡的是數支灌滿顏色鮮艷液體的針筒，看上去，這些液體有點像糖果。

少女拿起針筒罐子，仔細地研究著。

「歡迎光臨。」一位年約80歲的老伯伯從內室走出來，看見少女把玩著針筒罐子，於是便向她介紹：「少女，這是我們店的招牌產品，『變形藥水』。」

「變形藥水？」少女疑惑地看著老伯。

「嗯！只要在注射前誠心想著要變成的那個人，注射後，你便會變成你腦海想著的人，然後就可以過著那人的生活。」

「這麼神奇？是誰都可以嗎？幻想出來的人也可以？」少女似乎有點興趣。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沒法變成幻想中的人。只能變成現實中存在的人，已經死去的人都可以，只要你在腦海中有這個人的形象便可。」老伯伯解釋道。

「那，有時限嗎？」少女看著老伯伯。

「當然，每一支劑量的維持時間都不同。」老伯伯揚起怪異的笑容，「紅色的劑量可以維持三天；黃色的可以維持五天；綠色的可維持七天；藍色的可維持兩星期；而粉紅色的可以維持一個月。時限一到，馬上打回原形。」

「會不會有甚麼代價？」少女看見老伯伯臉上的笑容，立即警戒起來。

「少女很聰明喔！」老伯伯露出欣賞的眼神，「凡事都會有代價。這變形藥水的代價是，每次變形成功後，你原來的身體會急速老化，原來的人生也會快速運轉，當你回到原來的身體時，你的歲數便會增長了三個月或以上。」

「這是甚麼意思喔？」少女不解地歪著頭。

「意思是這樣：變形一天，回來後，你的人生其實已經渡過了三個月。」

「老伯伯，你的意思是，假如我變成別人的身體渡過三天，我醒過來後，其實我的人生已經渡過了九個月的時光？」少女臉上滿是驚訝。

「沒錯。」老伯伯再次揚起怪異笑容。

「那，在我快速渡過的時光裡，我會有當中的記憶嗎？」

「不會有，那段時光裡，你只有空白的記憶，但其他與你有關的人，都會被植入虛擬記憶。根據你以往的生活模式來製造一個虛擬的影像，投放到其他人的腦海裡，讓虛擬的你在別人的腦海裡快速地生活。」

「就好像我昏迷了數個月，一覺醒來，甚麼記憶都沒有一樣。」

「聰明。就是這樣了。」

「老伯伯，你說這個東西是招牌產品，就是說很多人買下它囉？」

「對啊！每天也賣出十瓶以上呢！」老伯伯一臉得意地回應。

「如果要付出這樣的代價，為何還會有人買呢？」少女想不明白，為何還會有人想用自己的人生來換取數天的歡樂？

「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的人生不如意，不滿意自己的人生，同時也憧憬著別人的，所以寧願為自己增添數個月，甚至數年的空白人生，也要嘗試渡過別人的人生。」

聽著老伯伯的解釋，少女竟然沒法回話。

因為她其實也跟買走這個東西的人一樣，不滿現狀，認為自己過著很糟糕的人生，所以想辦法逃避，甚至想以死亡結束。

「所以當那些人開始嘗試過這種人生體驗後，便會像藥品上癮一樣，戒不掉。只會不斷回來買變形藥水，不斷虛渡人生。」

這時，一位蒼老的男士推門走進來，直接走到少女和老伯伯的身邊，拿起兩罐針筒，然後付款離開。

「這位男士，他看上去大約五十多歲吧？」老伯伯問身旁的少女。

「嗯！應該差不多。」少女看著那個男士的背影說道。

「其實，他兩個月前才首次光顧我們店，首次買下這一罐藥水，他當時四十多歲。」老伯伯看著那男士，嘆了一口氣。

「甚麼？」少女覺得難以置信，那位男士怎可能在兩個月內變得蒼老了十多歲？

「還記得在他離開店舖之前，我問了他一句『這樣也值得嗎？』，當時他回頭，用那雙死寂的眼神看著我說『沒甚麼比這樣更值得了。』然後他便離開這裡。」

少女看著那個早已消失的人影，再看看手上的那罐藥水，突然下定了決心說：「老伯伯，我要買下這罐藥水！」

「哦？真的要買嗎？」老伯驚訝地抬頭看著少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這個多少錢呢？」少女向著老伯甜美一笑。

「這個價錢是500元。」老伯伯似乎還想說服少女放棄，「真的不要再考慮一下？或許別的東西更好呢！」

「真的不用了，這裡是500元，謝謝老伯伯。」少女把罐子放袋手袋裡，轉身準備離開，「老伯伯，我們下次再見！」

「嗯！好的。下次再見了。」老伯伯目送少女離開，「希望下次看到你時，你還是一名青春少艾吧！」

少女回家後，把罐子取出，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的Word檔，一字一句把剛才的故事記錄下來。

最後，她在文具堆中取出一張粉紅色MEMO紙，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段文字，再把MEMO紙貼在那罐顏色鮮豔奪目的針筒罐上。

其後，少女走出房間，坐到餐桌前和家人聊天吃飯。

那張MEMO紙上，寫著：

「即使人生不如意，還是要認真渡過；即使人生不完美，也要快樂渡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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