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旻】性啟蒙 - 01

韓知城沒有同齡人一般迫切的慾望，他看著朋友天天鼓著褲襠互相共享硬盤裡的文件，除了一開始的新鮮勁，就只剩下無聊。放學後等他們對著裸體女人大呼小叫一輪再走太費時間，後來就索性自己先一個人回家，恰巧碰見李旻浩，還會被關懷一番是不是被孤立了。

「就說不是了。」韓知城邊說邊一溜煙跑走，他不喜歡跟高年級的人，也就是他哥的朋友一起。那些人長得太高，比李旻浩還高，而自己的雖然已在一個夏天長了好幾寸，卻還是被叫小不點，用那種滿是笑意的調侃語氣，總是惹他鬱悶。

他知道那是李旻浩從小到大的朋友，面對其他人時尖牙利齒的討厭話吐不出來。他知道李旻浩曾經找他是想說，要不我不跟他們一起玩了吧。

沒關係的，哥——不對，韓知城連大方也很是艱難，最終事顯而易見的鬧脾氣：「你不用管我。」又搞砸了，原本是想說：哥只需要負責自己的幸福就可以了。

韓知城似乎更早熟又更幼稚，也許其實還沒踏入青春期，只是高不成低不就地套上了整齊的高中制服，不然怎麼會對十幾歲男生為之躁動的人事物毫無興趣。他也知道，性教育課時也聽過，憋著太久對身體不好，那是男性的基本生理需求，跟吃喝拉撒沒兩樣。

曾經實驗性地試過一兩次，沒多少異樣，發育，至少和書本上寫的是一樣的。於是基於某種刻意想融入群體的想法，韓知城每個星期會像例行公事般自慰一次，定時定候，星期六傍晚，父親還沒回家，母親在廚房切菜，李旻浩剛從舞室回來，洗著澡。

幾乎是機械式動作。最讓韓知城欣慰的是他沒有猜想中的性冷淡，下身在兩三下刻意的觸摸下會逐漸變硬，沒什麼潤滑，摩擦時有點澀澀的痛，又有些許快感，慢慢累積足以到達高潮。他喜歡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並不需要依靠被馬賽克填滿畫面的錄影帶或刊物，半瞇著眼放空。至於在想什麼，韓知城也不是很清楚，一次剛幫母親跑完超市，肚子餓極，最後一刻竟然是想著甜甜圈射出來。

他想他應該是個變態戀物癖，韓知城悲哀地意識到這件事，小口喘著氣，挺起上身靠在床板上繼續動作。耳邊是隔著牆傳來的水聲，因為家裡水壓不好控制，花灑頭偶爾會亂飛砸到地上，和樓下母親的鑄鐵鍋一樣製造一堆噪音。這時候，韓知城突然想起李旻浩平日都不會洗那麼久。

分明是很正常的事，對於大韓民國——不對，說是全世界男高中生都不為過，那是最正常的事。可韓知城一旦想到他的長兄會在淋浴間裡做著和他全然相同的事，水氣蒸得人人都稱讚漂亮的臉發紅，明知道隔音不好所以要咽下低喘，那些黏連的尾音堵在嗓子眼，手中握著性器擼動——哪怕只有零點一秒，他的尾脊便湧上一陣酥麻，小腹到恥骨一塊蔓延出自深處的鼓躁，模糊的視線徹底被眼簾蓋上，呼吸都困難。

超有感覺的。

歸咎到齷齪得出色的想像力，韓知城用比以往都要快且不可控的速度回歸現實，口乾舌燥，臉上已經燙得不像話。被下唇的痛刺得回過神來，舔拭到一陣血腥，他完蛋了，這是比甜甜圈更嚴重的罪行，比無期更長久的監禁也無法消弭他的原罪。

韓知城根本不會怕人翻他的電腦或者什麼，現在的無所畏懼終於添上一副枷鎖，他怕對方會讀心，看到在不恰當的一瞬間閃過的李旻浩，意味深長地責怪他：喔，原來就是你，讓自己的親弟弟早洩，連紙巾也來不及拿，做賊一樣抱著床單揣著羞恥清洗。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和李旻浩比誰都要親近，所以才不應該這樣。不是對兄長的仰慕就算了，而是徹底以雄性的目光凝視，並確實地感受到吸引力，在任何一個方面、角度，都是十惡不赦。

等韓知城終於跨過自己的心理關口之後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坐立不安度過三個週末，似乎勉強安撫好了心中亂撞的莽獸，道德底線也不再繃緊勒得整個人生痛。平日早起半個小時錯開通勤時間，每逢週六看見李旻浩濕著頭髮進來督促學習也不再被嚇到嗆水咳嗽。

「你真的好奇怪。」李旻浩掐著韓知城的臉頰抬起一邊眉毛，瞥向正在挑選電影的螢幕，精神有點恍惚，「你天天躲我，就在房間裡看這些？」本來以為是全屏肉色，可網頁頂端顯示的是恐怖驚悚專欄，只有長髮飄飄滿臉猙獰的女人。

李旻浩覺得韓知城的審美出了問題，他以前真的不應該為了嚇小孩，拿鬼故事當床前讀物。雖然挺有趣的。

「媽叫我關心一下你⋯⋯就這樣。」話畢就搖著頭出去，碎碎念道：現在的小朋友真是，不經說，臉皮那麼薄，兩句就變番茄，噢呼⋯⋯我那個時候⋯⋯

你那個時候你那個時候，這是要退休了嗎？明明只比他大了兩年，韓知城埋在自己的小臂裡露出一雙委屈的眼，瞳孔兵荒馬亂，好像獨自打了一場仗，為什麼他哥要湊那麼近關心他，呼吸擦著他的耳尖過去，又癢又熱。在遙遠的兩年面前，他一個月的冷靜期又形同虛設了。

真應該鎖好門不讓李旻浩打擾自己的，選錯電影都賴他，說得韓知城腦袋暈乎乎，沒看清楚海報上血淋淋的不是鬼，是人。韓知城從來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看完靈異電影至多也是打個寒顫，不會到心裡去；而人比鬼可怕太多了，會物理攻擊的精神病，比起讓桌子在半空懸浮有殺傷力多了。他還記得自己的第一個噩夢，李旻浩在夢中要提刀殺了他。於是醒來後哭得驚天動地，又想要李旻浩哄，覺得畫面和夢境重疊又怕，反覆折騰了一整夜，結局是李旻浩連續一個星期拒絕在晚上照顧小學生。

連環殺人犯剛埋了第一個受害人，韓知城就覺得自己無法忍受了，頭皮發麻，對身後的床底與窗戶一眼也不敢看，哭喪著臉跑進李旻浩房間，半天說不出個所以來。

李旻浩看著眼前的小朋友，對著那張一皺眉就似憂國憂民的臉，就覺好笑。作息又混亂又不愛做運動，一直都長不高，連內心也一直是易受驚的孩童。摸著嘴角壓下笑意，兩指夾著筆桿亂晃，裝作沉思，裝作不樂意，「知道了，就今晚擠一下。」說實話，就算表面嫌棄，心裏也是喜歡得不得了，因為太可愛了，眼睛臉蛋都圓滾滾的，跟小動物一樣。

韓知城即便做噩夢也不感意外，只是感嘆於那俗套的情節，他氣喘吁吁地跑進無比熟悉的小巷，跟三年級看見的那條一模一樣，這時候李旻浩——成人版的李旻浩就該走進來，像他慣常那樣，摸摸下巴，撥一下瀏海，笑一笑。熟悉的人身上有著冰冷的氣息。但細看發現，本來該拿著小刀的手空空如也，因為過分注目本擁有兇器的左手，還能在夢中突破視力的限制，看到突出的腕骨旁青紫色的血管，脈搏跟心跳一致的跳動。

倘若他們的命脈同樣相連著，李旻浩的胸腔是不是也將有一場叛亂奮起。

所有的劇情大體都跟韓知城預料的一樣，李旻浩就是來取他的命，走過來是要用眉睫絞殺他，僅僅是看向他就像讓他死去三遍又復活，也唯獨初生兒的心跳能夠這樣的高度。哥，不要貼那麼近，已經過了摟摟抱抱的年紀了，韓知城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成功說出來，驅鬼都不容易，何況人。

身前是不真實、似有似無的溫度，好像真的是李旻浩湊到他懷裡，拉著他用力攥緊的手，蹭向臉側、頸側，停在領口。嘴巴一張一合好像說了什麼，韓知城只被耳鳴一樣的嗡嗡聲吵得腦袋發痛，試著去讀唇，但除了自己的名字，就再看不出什麼。

不得不承認，李旻浩比韓知城高，是個在夢中也難以忽略的事實，嘴唇的位置差不多對著他的鼻尖，差不多，抬頭就能親到，差不多，踹一腳李旻浩便會站不穩，扶好他的腰，差不多，就會與之平視，讓他親自用雙眼告訴韓知城，到底想怎樣。

醒來才發現，夢裡的李旻浩也是自己的潛意識，因為他最終聽見的聲音說：

「섹스 해.」

李旻浩睡姿差，同一個娘胎出生的韓知城也不遑多讓，造就了這樣糾纏的局面。交疊著的腿很難分得清楚，床足夠大，照道理不應該睡成這樣的，也不應該有往後一連串問題出現。韓知城只知道自己側著向李旻浩躺，一條腿橫在他腰上，膝蓋穿過兩腿之間，一個難分難解的姿勢。

韓知城楞楞地盯著李旻浩，什麼時候開始會裸睡的。他昨晚早早把頭蒙進棉被裡，沒看李旻浩就關了燈，適應了接近六個小時的黑暗，猛地睜開眼，陽光照在李旻浩的上身好像落在反光板，扎得眼球刺痛。同樣喜歡家中追劇集，膚色卻比一個徹底的宅男白上兩度，韓知城連忙移開視線，撇過頭焦灼得整個人要燃燒，想辦法挪開那只套了不知是內褲還是睡褲的腿，動作也不敢大，生怕把對方吵醒，令他對自己這般抗拒接觸而起疑。

韓知城覺得自己只會把事情搞砸，一向早起的李旻浩似乎離醒來不遠了，塞在韓知城腿間的往前膝蓋動了動，抵在敏感部位上的變成了大腿，一蹭就輕易把韓知城蟄伏了一整夜的情潮喚醒。夢境的餘燼仍在炙烤他，每一寸皮膚都在高溫蒸騰，勉強抽出被李旻浩壓著的手，扶著對方的肩膀，本應該推開卻遲遲沒動手，低垂著頭，嘗試隱忍卻只是令注意力更集中，頭腦過熱無法運作。

他的目光正對著李旻浩的胸膛，和他每個星期仰望的天花板一樣的顏色。

「知城，早⋯⋯」

怎麼能不知道，沒有留給李旻浩假裝不知情的餘地，幾乎是強制性要求一顆剛清醒的大腦飛速運轉，這最叫人難堪的狀況讓他無所適從，特別是在不假思索就抽出腳後，韓知城連手都在抖。

學著踩自行車時摔破皮，划小艇時打鬧著掉下水，一個人收拾背包說要離家出走——李旻浩聽了那麼多遍，最熟悉的就是韓知城的哭腔，被嬌縱的么兒從以前到現在就沒更改過對年長者的稱呼，除去在外不必要的裝酷，一直軟著聲線喚只屬孩童的語言，哥哥*，難受。

和以前也確實相像，確實都是李旻浩先惹的禍，確實都是讓人難受的情況。他懂得幫韓知城拍走身上的灰塵葉子，伸長手把濕漉漉的韓知城撈上來，抱著胳膊遠遠跟在還很小一個的韓知城背後。李旻浩曉得要安撫那發抖的肩，可著眼看現在的韓知城，眼淚是沒掉，但總感覺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還要崩潰，好像在委屈上加了個放大鏡，就要讓李旻浩看到，不僅要看到，還要跟著一起委屈。

「哥哥，幫我吧，嗯？」再怎麼放輕放柔軟的嗓音也是屬於一個已發育的男人，剛睡醒低沈又乾澀。韓知城除了眼睛臉頰，連喉結也圓圓的，每滾動一次就是一次壓抑、與自己身體的鬥爭。他想說，哥哥，不止現在，在我第一天抬頭和房間裡的天空乾瞪眼時已經在想了，哥哥的名字也有天空，我無意識地透過死物侵犯了你一遍又一遍。

罪當至死，但死刑前夕也有最後的晚餐，菜單限制是沒有，「哥哥，用手弄出來⋯⋯」

李旻浩想，如果小孩是要這樣哄的，他也就認了，可小孩怎麼會有性別，不應該只是香香軟軟的一團嗎？他腦子好使，小時候韓知城跟他玩腦筋急轉彎把對方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如今怎麼也找不到題解。他沒答應任何事，但在叫韓知城閉上眼之後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他就是慣得韓知城太要緊，對方無法無天，假惺惺哭兩聲都讓他心裡不捨得。

為什麼偏偏找他，他也沒多少經驗。

李旻浩咬著牙探進韓知城的短褲僅僅是探進去，凝在一個不近不遠的座標上，沒有任何作戰計畫，無助到想反悔的程度，好幾個瞬間想向韓知城呼救也覺不妥當。一旦弟妹們進入反叛期，長輩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們——朋友跟他說過，他應該聽進去的，可聽進去也不會知道將是那麼難辦。

一直安分的韓知城好像終於受不了這似挑逗的若即若離，擒著李旻浩的手腕按下去，對方的手心被預期外的高溫燙得瑟縮，指節貼合了柱身，只是僵持。麻煩，但未抗拒到全然討厭，這是李旻浩模模糊糊冒出的想法。

韓知城也不好受，枕在李旻浩的肩頭上不自覺用髮頂拱了拱，撒嬌一樣的要求卻是不可理喻。他已經做盡不要臉的事了，當個無賴也未嘗不可，「動一動，哥哥。」

李旻浩獨自照顧過發燒的韓知城，後頸冒出細密的薄汗，臉上燒成粉紅色，粗重的呼吸，斷斷續續都是在叫他，最稚嫩的聲音說最天真的話，迫著他變為成人，當時也沒想過面對的困難不止那些，會以最詭異的走向病變成鏡面一樣的困局。父母沒告訴他，作為長兄，還需要體貼入微至這個程度，從頂端到根部，用指腹輕蹭。

最輕的動作帶來最劇烈的反應，韓知城捂著臉很久了，一要遵守閉眼的允諾，二是所有事情將近超越他可以承受的極限，不得不鴕鳥埋沙般逃離開去。本以為不能再比現在更舒服了，對方的指尖就不知有意抑或無意地掠過頂部的小孔；韓知城一旦倒抽氣，李旻浩又像受驚的貓，生怕弄痛了般斂起爪子往後縮。

李旻浩的一舉一動都無處遮擋，韓知城不論此刻、過去、以後，都只追著他看，明瞭對方一切的愛意。哥哥對他最溫柔，就算沒大沒小也只是嘴上數落，做錯了先護著他，做好了就撫他的髮端，像現在一樣，用手掌包裹著摩挲。

直到現在，韓知城才終於知道何謂高潮，不是枯燥無味的生理反應，是一段故事的climax，性裡的orgasm。快感比之前的強烈百倍有多，韓知城意識到這是會上癮的，終於理解了同學們的性沈溺，他們在這個年紀還不夠成熟，不能控制挺腰與否，不能控制抓著別人的手與否，做出和強姦本質完全相同的事，甚至還更惡劣，韓知城清晰地知道，這就是情感勒索，他沒那麼無私，恃著那人的愛意，哭鬧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哥哥，只對我負責吧。

李旻浩是不是也應該意識到，韓知城最後短促的一聲哥哥意味著什麼。不只是洩慾，而更甚更無恥。

短褲褪到了膝彎，睜眼只看到李旻浩逃走的背影，不用親眼看也知道，韓知城射在他的手中，小腹上，點點白濁。至於對方有沒有硬，他不知道，他也不應該知道。

*對應형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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