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次的足球人生 - 五十八、

「多謝你，鈴木監督……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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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J2成為青訓教練後，鈴木卓大概每隔幾個月、甚至是幾個禮拜就會送別一些放棄這條道路的年青球員。他們對次級聯賽的出路以及自身的實力感到無比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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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心裡覺得再惋惜也好，以他的身份並沒有任何資格去勸說球員們。那些小孩來問自己意見時，他也只能簡單地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然後說「自己的人生就該由自己來決定」這樣的漂亮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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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也不知道換作是同樣的處境，自己是不是也能毫無怨言地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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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更不願意簡單地兩三句便去左右他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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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係……我好似聽鈴木先生你講過，你以前無踢過球會青年軍？」中西智和問道。「既然係咁，J2嘅青年軍應該都算係……有一定嘅吸引力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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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聽落可能係咁，不過……」鈴木卓笑道。「中西先生你係J1青年軍出身，應該好難切身咁體會到我同埋呢班細路仔嘅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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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J2，便意味著自己被認為是「次一等」的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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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體育競技這個競爭大得令人髮指的領域裡頭，少許的差距都會被無限放大，而外行人無法得知，就像在街場的平常人總是無法意識到自己跟職業球員的差距有多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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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2跟J1的球員，哪怕是青年軍，有時候那差距就是會大得令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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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唔記得上個月嗰場磐田山葉對銚子FC嘅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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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似係……磐田山葉大炒銚子FC成8比0。」中西智和抬起頭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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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後銚子FC有五個青年軍退出咗，全部都係U-15嘅正選球員嚟。」鈴木卓續說道。「對於好多踢波嘅細路嚟講，呢五個人其實都已經可以令唔少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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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細路覺得挫敗我可以理解，但你點解唔以過來人身份去勸佢哋再努力下？你自己唔係都覺得如果當年自己走得再高少少嘅話，或者會再堅持成為職業足球員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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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我都係咁諗，但只係因為我未見識過真係喺第一線互相競爭嘅嗰班人。」鈴木卓苦笑了一聲。「成年球員又好、教練又好、青年軍又好……喺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過之後，我先知道嗰班人究竟同自己嘅差距係幾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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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智和沒有回答，卻又似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他退役前效力於J2聯賽，年輕時也曾在J1聯賽打滾過一段時間，但因為實力問題，從未為頂級球會效力過，甚至連躋身中游都有困難－但其實這才是絕大部分球員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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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程度而言，他比鈴木卓更能體會這番話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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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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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猶像聚光燈般照射在蕭智堯跟太田茂腳邊，兩人的影子在翠綠之中跳著優雅的探戈。前者快速碎步推進，而後者則側身後退緊隨著，步伐絲毫沒有凌亂，也沒有落入到對方的節奏當中，隱約中更透著一股會隨時主動撲上去破壞皮球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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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播攝影機的特寫前，在鈴木卓的眼前，在綠茵場上一眾球員跟前，以及在這個足球場裡的觀眾面前的，便正是一場萬眾矚目的頂尖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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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場足以讓場上其他球員慶幸自己不是其中一方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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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睇過嘅比賽片段嚟計，蕭智堯嘅盤帶風格比較偏向實用性，而唔係好南美好森巴式嗰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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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航雙手抱胸，眼睛定定地盯著這應該會一瞬之間分出高下的單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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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蕭智堯的推進距離愈發深入，太田茂退後的步幅亦逐漸變小，雙方似乎要在三閘線的左側這裡一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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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佢假動作嘅重點會集中於上半身而唔係腳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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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理論上而言，有很多崇拜美斯的盤扭型球員都會模仿他那出神入化的肩部假動作，那可以說是他在球場上無人能擋的殺手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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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樣地，美斯之所以無法真正地學習和模仿，是因為他的靈活性與速度都是正常人所無法達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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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蕭智堯之所以難以成為頂尖嘅進攻中場，就係因為佢缺乏相應嘅靈活性同爆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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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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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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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是有點遲疑，但太田茂大致上還是跟上了蕭智堯的節奏，並沒有在最初的一瞬間便被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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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航心裡暗自感嘆，如果剛才這幾下換作是其他人，又或是狀態不是如此集中的太田茂，肯定會在一眨眼間被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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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質素不足，但用技術搭夠……”他重重地呼了口氣。“睇嚟磐田山葉嘅傳聞所言非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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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全神貫注的太田茂仍然穩住了自己的防守區域，從他身上所發出來的氣勢反而變得更為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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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今村一彥突然改變進攻路線，轉而往蕭智堯的方向迎去，上西洋怕影響太田茂，並沒有出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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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稍微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右腳輕輕撥橫，遞起掃把腳似傳非傳地懸空了半秒，可太田茂仍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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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嘅招數，唔好諗住我會再上一次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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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蕭智堯將腳邊的皮球快速地從往中間傳去並加速起步時，早有準備的太田茂回身往右後方跑出，因為他本來就沒打算去猜對方會不會傳球，但看那個傳球的動作，是真是假也好，最終的去向也肯定是自己的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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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香港人……只踏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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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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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根兒沒想到，蕭智堯居然會作了一個反跑，放棄更好的向前路線，轉而往中路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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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在今村一彥身後的上西洋嘗試出腳將皮球破壞，但前者非常乖巧地將球回傳至切入中路的蕭智堯處，反倒讓上西洋所在的處境非常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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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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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身來的太田茂奮力地往那三人所在的區域跑去，但由於蕭智堯推進的位置更具威脅，無從選擇的上西洋也只能邊後退邊追逼蕭智堯，直接形成了一次局部的二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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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打一！蕭智堯帶波推進！上西洋被逼放棄身邊嘅今村一彥跟咗上去！後面嘅太田茂追緊返嚟但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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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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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卓緊張地用左手捏著右手的虎口，蕭智堯跟今村一彥的這次配合成功地延後了太田茂的位置，然後上西洋被逼要換防Underlap的蕭智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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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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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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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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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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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過埋上西洋！蕭智堯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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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球輕輕送到遠柱的網內，在「作客球迷」的一片歡呼聲中，穿著紅色十三號球衣的蕭智堯跳起揮拳慶祝，並跑到那塊為他而拉起的橫額跟前，激昂地伸出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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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田茂叉著腰低下頭去，剛才的這次反擊他難辭其咎，不管怎麼說也好，他確實是被自己盯防的球員擺脫甩開入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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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卓仰後身子鬆了一大口氣，雖然比賽只是回到原點，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但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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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蹲在地上一臉無法接受的上西洋，其他那些難掩失望之色的大阪球員、欣喜若狂地與蕭智堯慶祝著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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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為群馬這些孩子們所做的一切，還留有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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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頂尖的同齡球員們對決和比較，親身體會那道如同鴻溝般的差距，未必是每個年青球員都能接受的殘酷事實，但卻是每個想要走上這條職業道路必須要經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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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路們，跨過呢道障礙，呈現喺你哋面前嘅一切都會變得前所未有地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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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見識過呢一切嘅你哋，都決定要堅持落去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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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嘅夢想，將會無人能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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