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二十七、《就算在遙遠的未來》巴士的時光

起初我還沒有實感。

真的收拾好書包，負到肩上，開始拍椅子。

周樂樺拍齊椅子，我也拍好椅子的一刻。

才有了實感。

同學們要拿運動袋到地面，要去更衣室，都趕著出去了。

班房內只有我和周樂樺。

「出發吧。」周樂樺說。

「嗯。」我提起運動袋。

下午二時的陽光下，我和她一起步出校門，在校工的目光前。

從五樓下樓梯開始，我就跟在她後面。

她的頭髮很黑，馬尾豐盈得恰到好處。

再次證實，只要看到她，我的心跳就會加速。

步出校門後，我們要找巴士站，準備坐約四十五分鐘的車程。

我發了訊息，告訴未來聯盟的成員，要外出一趟，分享一下喜悅。

「坐哪號巴士？」我問。

「那部！」她忽然一喊，「有車了。」

70X巴士快要到站。

我們馬上奔跑，要追上巴士。

明明很急，而我居然想趕不上。那就可以陪她等巴士了。

等等，趁我還有絲毫理智的時候，要跟自己約法三章。

一、我要把握機會，好好了解她。

了解她心裡的秘密，如有的話。

二、不能提及黑洞，也就是魏仁傑。

有多喜歡一個人，用科學方法、利用數字來計算的話，就是想起他/她的次數。

就像學習一樣，想起內容愈多次，從不同的途徑想起愈多次，記憶就會愈牢固。

在愛情上，就會愈愛，或者愈恨。

我不要她想起他，特別是在我的面前，我專屬的時間面前。

我不要成為她想起他的「途徑」。

不要在話題裡面有他。

三、創造獨特的回憶，讓她在事後可以想起我。

但不要成為朋友，不要跌入所謂的朋友區。

以上的觀念，很早之前就已經建立，只是苦於沒有實施的機會。

我們趕上了，她嘟卡後，讓位給我嘟卡。

趕上了車，她有成功感。

「不錯的開始。」她說，「坐上層，還是下層？」

「上層吧。」我說。

這個時間的乘客很少，但是上層保證不會有人站在旁邊。

聊天也不會被聽到。

周樂樺上去後，坐在靠左的窗口位。

巴士都是雙人座，真是偉大的設計。

我抓住扶手，坐到她的右旁。

巴士開了。

我們坐在一起。

她脫下書包，放在腿上。我也一樣照辦，連同運動袋。

她的校裙，差點碰到我的褲。

這是我們有生以來最近的距離，比在班房吃飯的時候更近了一點。

發現右邊的座位，甚至前後都沒有人，我想把書包丟到空位。

可是我不敢動，怕做出多餘的舉動。

我漸漸慌張，抓緊書包。

說話啊，應該找些話題，要了解她！

「對了，為什麼你會想到穿運動背心？」周樂樺有點好奇。

左邊的她，問右邊的我。

「因為我想看。」我望向左邊。

她正好看過來。

「因為我想看……到大家有更好的表現，拿更多獎牌回來。」我說。

「我以為你是只會顧自己的人，沒想到你會為大家著想。」她說。

總覺得被你說中了。

「你……了解我多點，就會發覺我的優點，還有很多。」我說。

「我是那種先做好自己，再影響他人的那種人。」我說。

「所以看起來，可能像只顧自己。」我正在辯解。不，是包裝。

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看起來是這樣的。

十字路口，巴士往右轉彎了，陽光從前面照到左邊。

陽光照耀著的她，頭髮啡了點，充滿朝氣。

她眼睛大大，嘴角輕輕上彎，偶爾出現的酒窩。

「那我看起來是個怎樣的人？」周樂樺問。

「你？」我看著她。

「我也想聽聽別人的看法。」她說。

「你就像太陽一樣。」我輕聲說，手心冒汗，「是班上的焦點，很多人都喜歡你。」

「不敢當，不敢當。」她馬上笑說，手指揮揮。

「所以班主任才找你當活動負責人啊。」我說。

「你是會自己帶飯的人。」我說，「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會自己煮飯，再帶飯的。」

有多少人會自己煮飯？

大部分人都是媽媽煮的吧。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我說。不能再說下去。

這次她沒有露出笑容，沒有隨意地笑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自己煮飯嗎？」她問。

雖然是問句，但不是真的要問我。

因為我肯定不知道答案。

巴士再次轉彎，陽光從周樂樺身上移走。

「因為家裡只有我能煮飯。」她說。

她不經意地低下頭，手指在裙上相扣。

我看在眼內。

她現在的模樣，就好像太陽熄滅了一部分，變暗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以……告訴我嗎？」我問，大膽地。

「只有你煮飯的原因。」我說。

問完之後，我才開始心跳加快，因為這是很私人的問題，她大可以拒絕我。

這也是我們距離的考驗。

「也不是什麼驚人的秘密。」周樂樺淺笑，可以簡單地分享。

然後她告訴我，她只跟祖母一起住。煮飯是祖母教的。

祖母年紀大了，有時候老眼昏花，她便接替了煮飯的工作。

她說著，又想分享多一點。

祖父跟祖母的年齡相差較大，祖父比祖母大二十年，所以很早就過身了。

祖父生前十分嘴刁，對吃的東西有很高的要求，煮得不好就不吃。

說著，她的精神回來了。

「所以嫲嫲被訓練出一手好菜。」周樂樺說，「訓練了三十三年。」

「三十三年你也知道？」我笑了一下，「你肯定聽過很多次。」

「從小到大。」她也微笑了，「應該有一千次以上。」

巴士告別了市區，進入高速公路。在直路上，陽光固定下來。

從車頭照入車箱。

看似不動，其實是一點點地傾斜。

期間我幾次想提出，能不能讓我試試她的手藝。但是她煮的東西，還要分給太空黑洞。

我也就忍住不提了。

「游少山，陸運會你報了什麼項目？」周樂樺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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