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44 給我一句話就好

回到家裡，童遙開始收拾行李。

我問她，要這麼快走嗎？應該有一個限期吧，多少天之內回去之類。

她說本來隱瞞著我，就是想拖延一下。

「但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童遙正在收曬乾了的衣服。

「就當是早去早回吧。」她保持樂觀，收下衣服，就摺起來。

「真的會回來的，對吧？」我想確認。

「我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她說，「只能說會盡快回來。」

她把摺好的衣服放入行李箱。

我軟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走來走去，把東西收好。

一件睡裙都不留，一件內衣都不留。

每收好一件物品，原位置每少了一件物品，我的心就像剝落了一片。

家裡愈來愈乾淨、整齊和簡約。

一切都集合到行李箱中，被拉起手柄的行李箱。

「我後悔了，我不應該迫你說的。」我說。

「那麼至少你還可以再留一天。」我說，「不至於要急著走。」

愛的人多了，心也許會麻木，會變得慢熱。

但是並不會影響我的投入程度。

當再慢熱的我，要愛一個人的時候，真決定要愛的時候，一樣會全力以赴。

所以要分別的時候，一樣會痛。

「童遙。」我說。

「嗯？」她輕語，正坐在餐桌前。

「留一條內褲不行嗎？」我說。

她默默搖頭。

「那就把工作帶回去吧。」我說。

「我要你交三個版本的前傳，這裡只寫了一個大綱。」我說，拿了紙筆給她。

「還有兩個版本，你回去慢慢想吧。」我說。

「嗯。」她按捺著情緒，收下了紙筆。

「其他事情，關係轉化什麼的，等你回來再繼續吧。」我若無其事地說，看看左上方。

「嗯，好。」她點兩下頭。

「下次……」我眼眶濕潤，「我帶你吃超新鮮的三文魚。」

「保證在你那邊是吃不到的，所以……」我勾拭內眼角。

「早點回來。」我說。

童遙的臉容充滿不捨。

我始終還是淚流下來，非常不爭氣，使我用手掩眼。

她過來沙發擁抱我，也同樣眼紅了。

「江郎才，不要難過。」她在我耳邊吸泣。

「曾經聽說，作家要多經歷苦痛，寫出來的作品才會深刻和偉大。」我合眼緊抱著她。

「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說，「我不想經歷苦痛。我不想，不是自願的。」

「我寧願寫不出好的作品。」我悲慟地說。

「童遙，我真不是意志力特別強的人。」我抹去淚水，「在這該死的世界，請告訴我，如果……」

「如果你比想像中更晚回來，在沒有你的日子，我該如何撐下去？」我懇求安慰。

「能不能送我一句話，一句足以讓我撐十年的話？」我問。

「如果我很久都沒有回來，該送給江郎才的話。」她認真在想。

「究極進化吧。」她正面地說，「趁這段時間，好好提升自己。」

「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能夠看到——」她淚中微笑說，「變成究極體的江郎才。」

「究極體的……江郎才？」我重覆一遍。

「由於究極體之外，還有超究極體，所以不算是沒有留進步空間喔。」她說。

她還記得，當初我說留在完全體的理由，是人總要留一點進步空間。

她離開我一點，抓住我的左手。

「辛苦了，這是給江郎才的獎勵。」她慢慢把我的手，放在胸部上。

我捏住她胸部時。

她再上前吻我一口。

一個混雜淚水的吻，充滿不捨的吻。

這一吻，像刻進腦袋般深刻而無法忘記。

這一吻，像腦袋被麻痺一樣覺得世界早已靜止。

持續一段時間，嘴唇才分開來。

「我會統統處理好，然後回來的。」童遙細語，「我還要看游少山的表現。」

「一路順風。」我溫柔祝福。

然後，她就拉行李箱離開了。

消失在關門的動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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