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88 被壓下去的彈弓

筆芯斷了，我拿擦膠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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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寫還是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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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掃走斷芯，停下來，苦思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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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祥一手拿走稿紙，擅自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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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個，想把劉文青迫死？」廣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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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寫著就變成了這樣。」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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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辦？會一直被嘲笑進度是零？」廣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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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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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一旦被壓下去，壓久了，找到空位就會彈上來。」我說，「像彈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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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青是其中一個。」我說，「今天他受到的逼迫，他日找到空位，必定十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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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廣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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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以為他不敢說，他日必定會用讓全世界都知道的方式告訴對方。」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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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麼方法？」廣祥問，「全校廣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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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校廣播，好提議。」我先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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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參與？」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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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參與。」我又寫下來，再寫下，「這應該是一個『神秘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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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的臉色，為什麼看上去不太好？」他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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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主要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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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未來聯盟的發展，會差過預期。」我說，「我擔心他們做的事情太小，即使完成了也稱不上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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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延弟就讓我很頭痛。」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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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事業卡片的人，應該幹一番大事才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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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有很多興趣的人，每件事都能做出一點小成就。但這些興趣和成就，如果無法疊加起來，他最終只是做了很多小事。」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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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一個做好很多小事的人，稱之為成功者，有些困難。」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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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找一個比喻已經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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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人接受可能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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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做大事的成功者，像太陽一樣耀眼。」我說，「這很容易理解，大眾也容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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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很多小事的成功者，就像北斗七星一樣，由不同光暗的小星星組成。」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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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的人本身不懂欣賞，很容易會忽略天上的星星；如果看的人沒有研究過，就算看到也不會知道那七顆星原來是一組星星，叫做北斗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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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會知道原來北斗七星有一個作用，就是指著北極星。」我說，「在天文學上有助定位，藉此找出其他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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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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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一個普通人，你跟他說太陽很有用，他可能一聽就懂，一定會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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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說天上的星星很有用，他可能會很懷疑，不明白星星到底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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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宇宙中90%的星星消失了，一般人也覺得沒有分別吧，反正平時也很少看到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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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說服他覺得星星很有用，是很難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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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七星尚算有名氣，但如果吳延弟是另外六顆沒有關係的星星呢？」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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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人把這六顆星連在一起，沒有人能看出這六顆星的價值和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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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六顆星，這個有六項興趣和長處的人，算是成功的人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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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祥想了想，給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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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廣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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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另一支筆，在白紙上畫下一些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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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連起來才有意義。」他說，「就像星座一樣，星星要連起來，成形了才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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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顆沒有關係的星，就算是亂試也好，也要把它連起來。」廣祥說，「然後給它命名，賦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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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連線，把點與點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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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星星連成了動物形狀，變成了星座，星座就會有自己的故事和意義，有分析和討論的價值。」廣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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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黑點連成了一隻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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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把自己的星星連起來，也是成長的工作？」我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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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長處連結起來，變成能被看到和理解到的意義，產生額外的價值，就算是成功了？」我自問，「就像是把星星變成星座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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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延弟應該把自己不同的興趣、長處，都連結起來，看看是怎麼樣的形態，再把這種形態定義為成功，再推廣出去讓人認同和學習。」我說，「這可能就是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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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一張紙，記下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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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邊寫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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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畫畫也是這樣。」他說，「不同的點和線，組合起來就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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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畫的這個碗，有什麼意義嗎？」我忽然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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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碗座，象徵人人都有飯吃。」他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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