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顧銀河醒過來的,是要震破耳膜的連續轟音。正常的人類在這音頻之下,說不定已經要失去聽力,但對他來說,只是帶來被擾清夢的煩躁感。
(是那三笨蛋真不要命……還是……?)
這名銀髮少年在雙眼還沒完全睜開之際,便拿起入睡前總是放在身旁的斧槍向音源揮去,但是傳來的卻是劈開了牆壁的手感,銀河亦因此完全清醒過來。
「搞什麼鬼?」
銀河的腦袋急速的運轉起來,深知有敵襲的可能性儘管已經強忍著,但還是不禁發出了驚呼。自己確實該在與『金銀銅獵隊』的三名同伴前往討伐巨魔首領的旅途之中,並且倚仗著銀河的能力,自己正在當著前鋒衝向啃站的巨魔咒術師。
在醒過來以前,自己是在原野上正開展激烈的交戰,最後的記憶甚至不是入睡的一刻。那麼現在為何會身處於五十尺的現代睡房之中剛醒過來,站在床上劈開了對著正街的混凝土牆?而且……為何是穿越以前,自己的房間?三笨蛋又到哪了?
是中了那咒術師的幻覺嗎?但不可能,只有這個原因是不可能,銀河對那臭神明送給自己的能力,又或說是『外掛』,有著絕對的自信。但異樣的情景還是發生了。而且從剛開出的洞看到的街道風景上,無論是那些奪去眼球的紅黑閃光,還是驚慌走避的途人,作為讓人失去戰意的幻覺實在是多此一舉。
在銀河熟悉不過的成長街道上,兩名只能以cosplayer來描述裝扮的少年少女正在激烈的交戰中。一名嬌小的紅髮雙馬尾少女反手握著兩把匕首,每一次揮刀都會閃起與那小幅度動作不成比例的巨大火光,燃燒著接觸到的一切。對面的黑髮刺胃少年則是把一把巨劍架在肩上從不揮舞,回避著少女的進攻的同時,高舉的左手閃爍出紫黑的光球阻礙著對手的攻勢。
(不明不白的站在這裡也不是辨法,看來只有跟這兩名交戰中的同齡人友好的打聲招呼,問個究竟了吧?)
將想法化為行動的銀河立刻遁著已打開的牆洞左右隨意揮舞斧槍,壓低下盤準備一躍而下—
「哥哥,你回來了嗎?」
背後傳來的聲音讓銀河瞬間定住,他不可能忘記這一聲音,不可能忘記這一語調。
身後黑色長髮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有著與銀河的記憶如出一轍的容貌,雖然好像長高了,但毫無疑問是同一個身影。
她是顧銀河最重要的血親,他唯一的妹妹—顧程月。
也是為了保護她,銀河才會在那場車禍中死去。
所以銀河毫不留情的,反手向那身影作出突刺。
「你是誰?」
在突刺完結的同時銀河才轉過頭,聲音中帶著憤怒,因為認識程月的十三個年頭而來,未曾從她的口中聽到過一聲哥哥。
「喂喂,難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就要把它拆掉嗎?」
虛假的程月立刻印證了銀河的質疑,輕鬆的後躍至房門,避開了兩米長柄武器的突襲,語氣也從剛才打招呼的柔弱變得厚實。頂著自己最珍重的妹妹的臉,卻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攤開雙手,這一幕顯然已經完全超越了銀河的沸點。
隨著落空的揮斬,銀河跳下了床,並在醒來後首次把左手也握在了斧柄上,斧刃架在了腰間之後。
「『零式—」
房間突然飄現出白色的光點,並且全都快速的聚向利刃上,假程月收起了嘲諷的表情,無比的慌張。
「STOP!!!!你這低能勇者!!!這可真是你的房間,而且這肉體也真是你妹妹的,你給我冷靜一點!!!!你的零式可是會毀天滅地的啊!!!」
說是毀天滅地的一擊那確實是誇大了其詞。
但這技能有著把八米高的樹妖分成兩塊木頭的實績,而打算在這五十尺不到的房間中對著一名一米五的女孩施放這技能的銀河,顯然此刻並不俱有聽人勸說的理智。
—尤其,他在這短短一瞬明白了偽裝者的真實身份,他就更加沒有停下來的道理。
「解放。』」
散發出刺眼白色光茫的巨斧揮出,目標是,那個把自己送向異世界的臭神明。
「啊啊,你這死白痴!!!『攝取』!」
混亂之中偽程月不奈煩的叫喊,踏步向前舉起女孩纖細的右手,徒手抓住了斧刃,銀河揮舞的力度,聚集的光芒,全都在一瞬,靜止了。
銀河甚至沒有像是砍上堅固之物被反作用力彈開,而是剛才的氣勢與準備都像謊言一樣,在旁人看起來,銀河只是挪起了斧槍,輕放在偽程月的手掌之中。
「Fxxk,你還真出全力了!『屏棄』!」
對著還沒認知到現狀的銀河,偽程月自顧自地抱怨著,爭札般伸出左手,從掌心散出的白色巨大光柱刷過銀河耳邊射向了天際。
比吵醒銀河的噪音更為刺耳的爆音持續了兩秒多,這兩秒間兩人維持著姿勢一動不動,四目交互,銀河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無聊,偽程月的表情從煩躁變成了戲弄。
「冷靜下來了嗎?」
光柱完全收束的一刻,偽程月放下左手,繼續握著斧刃提問。
「……」
銀河輕搖斧柄甩開了偽程月的手,一臉沒趣的單手把斧頭扛在肩上。
「完全沒有呢」
「那就好,在這滿是敵人的世界,你繼續保持著那衝動反而是好事。雖然你這白癡也把為數不同的王牌就這樣拱手相讓了呢。所以,別來無恙嘛?白痴勇者」
這個打招呼方式,銀河到現在只聽過兩次,但每一次都非常的印象深刻。
「托你保祐每天都是地獄啊,我的塔塔大人。—」
所以銀河也不自覺地作出了跟前兩次同樣的回應。
雖然頂著自己妹妹的臉和身體,但這不可一世的語氣,毫無疑問『她』的真實身份,就是那劣質的自稱神明—塔塔。
連告訴關鍵的名字時也滿是惡趣味,用疊字自稱著塔塔這一名字的神明,便是毫不講理地把銀河送向異世界的原凶。銀河與他見過三次面,但三次見面,都是一臉臭屁的長髮男子,並沒有偽裝成自己妹妹的惡趣味。雖然胸口中滿是疑問,然而「這肉體也真是你妹妹的」這句,還是讓銀河最為在意。
「所以,能煩請你跟我說清楚現在是什麼一回事嗎?」
「首先讓我致歉吧,佔據你妹妹的身體絕不是我的本意,先不說我深知這樣做只會跟你這妹控交惡,再者儘管我在你心目中大概是無比扭曲的變態,但我以塔塔神的身份向你保證,唯獨抵毀別人意志之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裝好人的說詞,既然你多次強調這是我妹妹的身體,她本人呢?」
「在這身驅的深處沉睡著,不如說這世間上沒有更安全和不受侵擾的人格。」
「是嗎,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滾出來?」
「真是猴急呢,哥—」
銀河揮出了三句前才收起的斧槍,斧刃停在了塔塔的鼻尖上,雖然半秒後便發現這行動正印證了塔塔,但也只能繼續板著臉。
「真是沒有半點幽默感呢」
說著塔塔側過頭,裝作可愛地向銀河微微一笑。
「說來慚愧,我也不知道方法,因為佔用你妹妹的身體,可不是我的選擇。」
「哈?」
「我由一名神明降格至神使,得到的神諭是管制著你的行動。」
「莫名奇妙,你不是說自己無所不能的嗎?」
「在這種情況我也只能低頭說一聲天外有天吧。萬千世界有多少神明被『祂』打敗了呢。勇者,跟你說一聲現在的情況吧,歡迎回來,我的勇者,歡迎回到你最愛的家。」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rhZPEynQ8
捻著裙擺,塔塔一腳交叉向後,低身向銀河行禮,『這臭神明到底在做什麼』和『我的妹妹果然很可愛』的兩種感想交纏。
「不過,跟你一同回來的穿越者,總人數,一千萬零三千五百二十二名,所以—」
裝模作樣的塔塔突然的指了指銀河身後的牆洞,沒能消化剛才句子的銀河保持架著武器轉身。就在那一瞬,直照著房間的陽光被完全的遮擋,一名黑影浮在空中,唯獨紅色的火光彰顯著武器的形狀,是兩把銳利的匕首。一年的異世界冒險讓銀河再清楚不過,那兩道道充滿殺氣的刀刃,瞄准著的不是別樣,正是自己的首級。
理解到沒有架上『零式』的餘裕,銀河一手把斧槍扔出,旋轉的斧刃拆開了更大的破洞衝向身影,火光的雙刃轉換成劍身面向正面交叉的架勢,赤色的護盾展開,兩者碰撞的同時雙互彈開。雖然成功停止了火焰的身影突襲進房間之中,但斧槍的槍尖亦明確地向亦向著它的主人刺去,銀河急速的一手抱起了塔塔躍向房間的左邊。反應大概要是慢了半秒,兩人都要變成自己揮出的武器的串燒了。
就算攻勢被阻止了亦能用別的方式繼續攻擊與那瞬時的反應速度,若不是剛剛塔塔的提醒,自己在更近的距離才作出反應的話,肯定便早已身首異處。
銀河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警戎著,沒有放下塔塔一手伸向刺入地板的斧槍。然而那時候,銀河感覺到溫度急速的提升,是明確的熾熱。
在半空中被擊飛的那個身影,現在正直線橫飛進了銀河的房間,雙刃燃燒著的火光快要致盲,大概在下一個剎那,匕首將會砍開銀河的脖子。
是把那對匕首,當作推進器來用了嗎!?
「那可是我的獵物啊,小妹妹。」
讓人立刻要產生同族厭惡的聲音響起,銀河沒有失去意識,而是那個揮舞著火刃的人物被紫光包圍固定在空中。終於能認知到那是一名嬌小身驅的紅髮雙馬尾女孩,正咬牙切齒地看向破洞之外,遁著她的視線放眼,一名邪笑的黑髮少年散發出同樣的紫光,就在那裡,無視著地心吸力站在了空中。
是剛才引起轟音,理應在交戰著的那兩名少年少女。
銀河趁機握緊槍柄,拔出的武器向著兩名同齡人。
(看來還真如願以償,能跟他們好好的『交談』了呢。)
一觸即發的混沌之中,不可一世,落井下石的鈴音終於在銀河的懷中繼續著未完的說話。
「—同為見識過異世界的同志,可要跟他們好好相處哦?」
ns18.222.185.24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