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逆向操作與短暫失靈
「神仙神仙，我要中六合彩！」
「神仙神仙，我要那隻345股票升夠百分之二十」
「神仙神仙，我不貪心！我想嫁那個男孩子，他家有幾棟房子！」
「神仙神仙，保佑我賺多一點錢！」
「神仙神仙，幫幫我，讓那個女孩醒來，我不想被告呀！」
在這個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空間裡，一些有顏色、有影像的泡泡浮在鄧亦邦的頭上。
他讓妖精帶領，跟著洪聖大王來到此處。
「這些，都是凡人慾望的泡泡。」妖精解釋道。
「是怎麼來的？」
「就是從凡人的主魂中抽取出來的啊。泡泡的大小代表慾望的大小。」
「一切皆虛幻，如夢如泡影，便是這意思。」洪聖大王道。
「那戳破了會怎麼樣呀？」鄧亦邦問。
「呃……這個我不知道？」妖精答。
這時，遠處幾把熟悉的聲音傳進鄧亦邦的耳朵中。
「小子！」
「邦邦！」
「阿邦！」
「啊！一定是花粉夫人、二伯公跟璃珠！」
洪聖大王手指彈出一根火舌，喊到：「幾位仙家，我跟鄧同學在此處，請跟隨我的仙火過來！」
山精見洪聖大王在呼喚夥伴，就想開溜。牠輕輕的問：「洪聖大王……我」山精又說話了。「既然大王你有神仙幫忙，我……我可以走了嗎？」
洪聖大王不耐煩的說：「滾！」
山精磕了幾個頭，然後夾著尾巴離開。
三個神仙跟著洪聖大王手上的火焰，認了他們的位置，遂往前奔，果然不過幾分鐘的腳程，就集合在一起了。
見鄧亦邦無大礙，二伯公一行人也就抹了一把冷汗，尤其璃珠，她有點埋怨自己想的這個辦法，差點害了鄧亦邦。
「璃珠？」鄧亦邦發現對方有點愁容。
「我沒什麼……只是你尚是安全，就太好了。」
神仙們聚在一起後，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因為四周貌似無邊無際，跟本分不了前後左右，作為在坐中仙齡較高的二伯公也覺得事有不妥。
他的大眼珠滾了兩下。「這類雖似太虛之境，一切皆無，但是山精既能進出，也即非太虛，況且頭上有人慾的幻泡，莫非是哪隻神獸的肚子嗎？但不可能……」
「為甚麼不可能？」鄧亦邦問。
「神獸大能，若無南天門之命，絕不聽令，而南天門之命，又豈是這群山精小妖喚得動？」二伯公拈拈鬍子。「假如是有南天門那樣的大人物喚了神獸下凡，一定是有甚麼恐怖的災禍吧……所以絕不可能是南天門上的神仙做的。」
「是這樣嗎……」鄧亦邦見周圍荒蕪，覺得無聊，便向前踏了一步，豈料腳下一空，失足掉下，結果嚇得他哇哇大叫，幸而身後的神仙各顯神通，把鄧亦邦拉了回來，但鄧亦邦也嚇得臉色鐵青，幾乎昏過去。
「原來前面有那樣的大坑嗎！嚇死人了！還有甚麼奇怪的東西嗎！」鄧亦邦說。
「小子，你說得沒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鄧亦邦回過頭來，打量是誰講的話，豈料身邊幾個神仙都搖搖頭。
「能找到這裡，還有這麼多神仙相助，小子你真不簡單！」
聲音來自空間的另一端，在那道聲音的源頭，突然亮起刺眼的光。在那瞬間一閃後，光源後現出五六個人形，站在領頭位置的，自然就是惹眾人討厭的白蛇精了。
「免得你們還在婆婆媽媽的，我索性告訴你們這裡的狀況吧。」
白侍郎施放了法術，頓時照亮周圍，現出了一片壯觀駭人的景象：大坑中站滿一個個穿白衣的人，群群排好，整整齊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像是兵馬俑裡的士兵。
璃珠見到眼前的情景，嚇得臉色鐵青，說不出話，鄧亦邦見了，也不明所以，於是拉了拉二伯公的袖子，問：「二伯公，那些人是甚麼啊？」
「孩子啊，那些不是人，是魂，是人的魂！你看，那些魂沒有腳，底下是見不到的。」
「那……那為甚麼人類的魂魄怎麼都在這裡啦。」鄧亦邦問。
「若我沒猜錯，他們都是被抽走了吧！」璃珠說。「白侍郎，那些在屋頂上的泡泡都是這些魂魄的願望，是不是？」
「聰明！」
「你這麼做的話，會犯下天條的吧！」
「你給我小心點說話！我現在所做的事呢，都沒有犯仙界的法律！首先，這些人都是自願，第二，我可沒有改變他們的命運，只是調換了這些人的禍福時間而已喔！」
「喔喔！我這下倒明白了！如果說那些壞男人總是喜歡對女孩子承諾願望絕對是騙人的話，那你就是先甜言蜜語，春宵一刻後就拋別人走掉的類型吧！」花粉夫人「頭頭是道」的比喻，但是鄧亦邦卻聽得一頭霧水。他拉了拉二伯公的袖子，悄悄問：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nAmTRi9Y
「其實花粉夫人在說甚麼？」
「簡單來說，就是白侍郎沒有為凡人額外增加任何的好運和惡運，他做的只是將凡人本身就能擁有的幸運一次過展現給凡人看……例如說，那些連續中幾次六合彩的人，之後一輩子都不可能中，因為幸運已經被預支了……也就是說，在表面看來，來到潔雅亮的凡人的確可以心想事成，實際上是透支自己生命裡的幸運，這的確不算觸犯禁忌……然後凡人們以為得到他們面前想要的東西，也以為這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幫助，所以紛紛相信……然後就會願意不斷為他們許願了。」
鄧亦邦聽罷，就對著白侍郎說：「也就是說……本來有些人要到五十歲才有的幸運，在二十歲就用掉了，本來在五十歲的幸福，因為沒了，自然變成不幸……這樣這算是存心陷害吧！」。
「少來了臭小子，你們問問你們自己吧，如果有一件事你需要付出代價才能得到，你願意付出嗎？一百個人裡面，一百零一個人說我才不要！我只要好的那部份！剛剛的氣泡你們沒看見嗎？都是些酒色財氣的肉慾罷了！性格差的人想要性格好的美男美女倒貼，想要自主的人卻不想挫折，你跟他談道理，凡人肯定說『誰要你的道理，我要酒色財氣！』這樣吧！那我讓他們享受眼前的幸福，他們也願意，你們是在枉作甚麼小人呢？」白侍郎指著鄧亦邦：「特別是你！你這個狗拿耗子的小鬼，跟所有人類一樣庸俗！你會突然幫這群神仙的忙，是因為貪圖璃珠的美色吧！我一早就打聽過了！」
被對方這麼一說，璃珠跟鄧亦邦的臉都刷的紅了。
「看！就說了吧！你不也是個好色的小屁孩吧！跟那些大坑內的凡人一樣，一天到晚就是吃喝玩樂，連基本的同理心也沒有，平常求不到美女，求不到利益就哭爹喊娘大羅神仙救我，說甚麼多做兩件好事，想要救救小貓小狗，誰知轉個頭回到家就嫌『樓下的青蛙求偶叫得太大聲打擾他們生活，因此要殲滅青蛙』，再不然嫌神仙沒好好實現自己的願望，絲毫不檢討自己，矯情幽怨一陣就說神仙沒信用，說句老實話，就算這些凡人死光，我也不想理會他們！但偏偏因為他們失去信仰，不再誠心禱告，所以連累我們都得消失，這甚麼天理啊！」
鄧亦邦聽了對方一大串的抱怨，有點害怕的舉了手，道：
「我得承認，我的確是因為璃珠樣子好看所以才搭理她。」
璃珠聽鄧亦邦這麼說，臉色有點尷尬。然而鄧亦邦戰戰兢兢，又吸了一口氣，鼓勵自己講下去。
「但是呢，當我知道璃珠的理由後，其實我是真心希望幫她……」他還是有點發抖。「我也很不喜歡金錢利益掛帥的世界、甚至一直以為只要我擺出那樣『親近金錢利益的姿態』就會有人注意到問題……結果……結果原來還是只有誠心誠意面對自己才可以吸引到志同道合的人吧。」他抓抓頭。
「其實我並不恨你啊……就算你抓了這麼多人的魂魄……只是如果當時早一點找到你，誠心誠意祝福，向你祈願的話，說不定今天不會這樣……我知道人類真的很討厭──就算我也是個人類。但是我有些事還是想去完成……如果我知道自己的祈願，可以讓璃珠、二伯公、花粉夫人這樣的神仙留下來，這樣也不錯啊？人類有想實現的東西才求神仙，神仙需要有人類的信仰祈願才能生存，那實在不是互相迫害，是互相幫助才對吧？」
鄧亦邦說完以後，在場的神仙都說不出話。倒不是他說的話太奇怪，而是有一部份在白侍郎那邊的神仙，聽了以後有點感動。而二伯公就更是誇張，聽得他淚如雨下，馬上抱著鄧亦邦說要把他當兒子看。
白侍郎反倒是一臉呆了，似乎不知道給甚麼表情。
「給些東西你看吧。」他召來一顆目連之眼，讓其飛到鄧亦邦面前。目連之眼也投射出一個辦公室女郎工作的畫面。
「這個辦公室女郎叫阿美，她畢生的願望就是嫁個有錢人，買一棟房子。根據她的性格和遭遇，她會在二十歲時跟大部份的朋友絕交，因為她心裡恐懼失去某些東西，因此會透過極度自私的手段保護自己。而當她的朋友都絕交都七七八八之際，她會在三十多歲某個遊行場合，碰到一個小有財產的男人，這個男人願意擁抱她的悲傷，然後她與她的男友互相支撐到五十歲就會有發財與買樓的機會。不過呢，我拿去她幸福的部份，可以馬上讓她先得到一棟房子，她馬上就可以幸福，雖然代價是她不僅孤獨，而且幾年遭遇一大騙！她本來可透過慘痛的孤獨經歷去令自己成長，令她注定的另一半可以與她互相磨合，然而在修改了禍福順序後，阿美她沒辦法改變自己自私任性的性格，於是，她注定的男人就因此被她逼出了情緒病！」
白蛇抖抖自己的帽子道：
「我讓你帶這個靈魂回去，然後跟她講，你一輩子的運氣都用在這所房子身上，讓她安然接受孤獨終老與眾叛親離好不好？」
「你！」
「還是說，我們用另一個方法？索性讓她的靈魂活在不斷祈願與慾望就好？比如說，讓她永遠追逐某個目標，但永遠追不到，讓她面對天崩地裂、殺人越貨、等等，就算香港毒霧瀰漫，香港人死清光，他們仍能自欺欺人，覺得只要能夠上班、買到想要的日用品，就能自我催眠？」
「我不想再聽你的妖言惑眾！」鄧亦邦罵道。
「要不這樣？我將它們的泡泡戳破，讓他們天天面對現實的殘酷，然後一個個人都受不了，然後被逼死，你覺得這樣如何？」
「閉嘴！你這個虐待狂！」
「我可是很老實地解決問題呢──我們這些妖精好，神仙好，都只不過需要別人的祈願來生存，而凡人又嫌求神問卜不好，那我們只有出此下策，互相共生，如果你不願意這樣的話，你就想個方法去幫助其他神仙啊？」白侍郎冷笑道。
「我願意幫助神仙！我告訴你！我擁有祭司的能力！我許一個願，就能抵其他十個人，我一定有能力去幫助那些快要消失的神仙！」
白侍郎聽他講完，先是一怔，後來就喜出望外起來。
「啊，原來是這樣啊……也就是說，只要你負責來這裡，不斷不斷地許願，就能夠幫我們維持生存了吧……？」他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那你就來代替其他凡人好了……你不是說你也想幫助其他神仙嗎？就犧牲你一個好了……怎麼樣？」
「阿邦！不要答應他！」璃珠道。
「我可以讓這些凡人的靈魂回去他們的肉體喔！」
「不能相信那條蛇！他脅持了你也可以不把人們放回去的呢！」
鄧亦邦這時抬起頭，道：「是不是只要我跟你走，他們都能得救？」
「當然啊。」
「邦邦！不可以！」花粉夫人道。
「但是他們的遭遇，就仍然是未來充滿惡運了吧？」
「那當然，是他們想要眼前的結果與幸運，是自願的啊！」
「那樣的話，我拒絕！除非你能讓他們恢復原本的狀態！」
白侍郎搖搖頭，道：「那好吧，只能來硬的了。」他伸出手指指著鄧亦邦，示意他身後那些小仙小妖行動，他們空群而出，飛過深坑，撲向鄧亦邦。
這時，外貌是戴志良的洪聖大王，站在眾人面前，叉腰挺立，道：「萬大事有我在！」
「喔喔！太棒了！有洪聖爺在，我們就安心了！」二伯公說。
洪聖大王一聲怒吼，嚇得那些小仙小妖止住腳步，乾巴巴的盯著，這時洪聖伸出手掌，握住滿手的銅錢──
然後一動不動。
在場的小妖本來是捂住額頭，這時見洪聖大王眼睛放空，全身僵硬，但又生怕有詐，於是不敢妄動。沒想到，戴志良的身體竟然往後跌倒，一動不動。
在場的仙妖也是無言，剛剛才做好心理準備迎戰，卻又落空了。
倒是這時璃珠拉住鄧亦邦，撒腿就跑。
「啊啊！跑了跑了！」
白蛇一方的妖怪這才反應過來，這才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在仙界的洪聖大王，發現自己的「上身號」街機，竟然黑屏。
「……怎麼這個時候才壞機？」洪聖大王左看右看，看不出個因為所以。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7gr7Hu5F
「……媽的！幾個小時前修好的東西這麼快又壞掉了！」洪聖大王氣得腳踢「上身號」，然後又將它翻來覆去，但「上身號」就是沒反應。
房外的隨從聽到房裡翻箱倒櫃般，於是悄悄開門，發現洪聖大王竟如此此狼狽，只有氣無力的說：「大王，現在不是玩遊戲的時候吧！」
「少廢話，凡間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候！你快點過來幫忙啊！」
那隨從沒辦法，只好依了，但是，在另一邊，鄧亦邦又是否能逃出生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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