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涵靜靜地坐在角落捂著臉哭泣,掛在臉龐的清淚滴滴答答掉在黯淡的地板,身旁散落著課本和作業簿,那是她自己從書包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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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生氣了,取而代之的是打從心底湧出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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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不會寫的作業請教哥哥就被趕出去,走回他身邊撒嬌沒用、質問更沒用、哭鬧的時候就被推出門外,後來因為被鎖門的緣故就使勁敲門踹門撞門,用盡了所有不甘願,然而換來的回報卻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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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巫涵不敢置信地跌坐到地上,眼睜睜看著哥哥在沉默之後收拾東西,離開了家裡。她原本想說些什麼,但話悶在胸中就出不來,伸手碰觸不到兩人之間拉開的距離,僵在原地,僵在門口,僵在房間,有所動作的時候是聞著哥哥的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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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在受保護的氣味當中,然而,與之矛盾的事實讓巫涵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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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如浪濤席捲而來,巫涵還記得很清楚,小時候曾經倍受哥哥的疼愛,有好吃的食物就會主動分享給她,即使她先偷偷吃掉也沒關係,反正最後是一笑置之,或者打打鬧鬧,更加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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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哭是最容易表達的語言,每次被欺負的時候、受傷的時候、作業忘記寫的時候、走路太累的時候、生病吃藥的時候、滾下床的時候、把事情搞砸的時候、還有其它想哭的時候,她的哥哥便立刻安撫她,用盡一切方法逗她心情變好、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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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態度變得相當冷淡,老是擺著一張撲克臉,對她幾乎不聞不問。起初,巫涵以為哥哥心情不好,所以像盼望天空放晴一樣等待,但後來察覺到自己好像笨蛋,於是決定也要用相同的態度反擊。首先,凡事都要自己來;其次,不輕易掉淚;其三,不再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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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預期的結果相反,哥哥居然沒有前來關心,半次都沒有,彷彿妹妹從來不存在一樣,但他偶爾的冷言一句——走開,礙事——證明了巫涵的存在就像個石頭做的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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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於忍耐不住,拾起剩餘的破碎自尊,想和哥哥共度唸書寫作業的時光,結果什麼都沒有,而且還是以一巴掌作為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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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火辣辣的疼痛,巫涵用書包發洩狂暴的情緒;想起已經回不去的兄妹之情,哭累之後便希望自己能消失在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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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地上,想著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一方面想著是不是自己的錯,另一方面是埋怨哥哥,像盪鞦韆那樣思考,到了最高點,終於飛出去,答案那就是——自己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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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有哪個地方產生變化,才會導致自己被惹人討厭。也只有這樣子,絕對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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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巫涵努力搜索至今為止的種種畫面,想從記憶堆裡拼湊出令人心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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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記憶大約在五歲,很模糊,但已經能感受哥哥的溫柔。時間來到七歲至九歲左右,以現在的角度來看,那時的自己把所有溫柔當作空氣一樣浪費,沒頭沒腦的要求有如汽水的氣泡那麼多,身在福中完全不知福,造成了困擾卻還在傻笑或是更過分的哭個沒完沒了,一想到這樣,巫涵就快要發瘋,很想回到過去掐死那可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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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十一歲到今年十三歲,除了課業變重和身體上的變化之外,似乎就是常常被趕出房間……完全不知道哥哥到底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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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已經長大了,也變得更懂事,為什麼反而會被這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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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涵忽然湧起更加激進的報復心態,既然冷戰也換不到疼愛,那麼現在就是要主動出擊,而且反正都被打一巴掌了,也不用再留什麼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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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涵想翻出哥哥一直以來躲在房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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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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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實在太生氣了,書桌的抽屜和櫃子全部被搞得亂七八糟,有上鎖和沒上鎖根本沒有差別,全部都被她弄到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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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一件撿起來看,撇開泡麵和零食不談,也先別管沉甸甸的撲滿,真正讓巫涵瞬間肚裡盡是醋意的是印著擺出撩人姿勢的萌系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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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又翻,翻到底層的時候,仍然沒有她的照片,於是她怒不可遏地將那些色情刊物撕成兩半,然後走到浴室脫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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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鏡子裡的內衣褲裸體,樸素得讓巫涵憤而低頭,刻入腦裡的萌少女揮之不去,明知道跟自己作比較是很蠢的事情,但還是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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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大門口傳來她哥哥回家的聲音,想起房間裡的一團糟,又想到等一下一定會因為那些碎照片大吵一架鬧到徹底決裂,與其理虧被罵得招架不住,乾脆直接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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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到廚房,雙手倒握水果刀,轉身時指著自己的喉嚨,想逼哥哥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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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峙了大約五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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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巫涵被打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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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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