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萬劫不負 - 《卷一、落子》第十三章 - 晦夜

　　是夜。

　　皇宮一隅，一個身影正跪在地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煉丹爐出神。

　　突然，一個尖銳的物體抵上了他的後頸。

　　「…在動手之前，能不能先聽我說幾句？」回過神來的左慈也不驚慌，只是淡淡地懇求。

　　而身後那人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顯然是默許了。

　　於是得到首肯到左慈開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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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不珍視自己的生命，而原因…我想妳應該是知道的。」他垂下雙眸，「對一個行屍走肉來說，活著與死了其實也沒什麼分別，我反而會希望妳儘早讓我解脫。」

　　「但是，妳難道就不想看看嗎？那個經過改造的江山。」

　　「再怎麼說，那孩子都是那位大人的骨肉。而那位大人的風評如何，妳應該也很清楚。若不是陛下將那孩子逼上絕路，他也不可能做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舉動。」

　　「他…只是一個渴望著天倫之樂的稚子啊！」

　　「所以無論現下他如何的離經叛道，他的心底一定還是有著要拯救天下蒼生的善念在，畢竟這可是那位大人對他的教誨。」

　　察覺到身後之人已經有所動搖，左慈開始說之以理：「就算妳現在殺了我，妳想保護的江山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既然如此，為何不試著期待那個孩子所開創的未來？」

　　「停手吧！你們終究無法阻止，可否乾脆與他和平共處，直到天下回歸正軌的那天呢？」

　　伴隨著一聲收劍入鞘的聲音，左慈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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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的回過頭去，就看見身後除了荊襄之外，尚有兩位女子正一語不發地盯著他。

　　而其中一位看上去似乎和蘇寞差不多年紀。

　　「多謝荊家主不殺之恩。」左慈臉上一片淡然，完全不像是剛從生死邊緣逃脫的人。

　　「你可別高興得太早，」荊襄冷著臉，「若不是相信小師叔和覽哥哥的人品，我當初根本就不會給那傢伙任何機會。就算拼上全族的性命，我也會與他拼個兩敗俱傷。」

　　「看來荊家主也是個明白人。」左慈依舊不急不緩。

　　荊襄不打算跟他繼續廢話，乾脆直接切入正題：「小師叔在哪裡？」

　　左慈沉默了一下：「…荊家主這是何意？」

　　「有一個人，必須讓他見見。」荊襄並未多做解釋。

　　「…明白了，」左慈也沒追問，「我這就帶妳們去見他。」

　　「不必多此一舉。」突然，一個有些年邁的聲音從眾人上方傳來。

　　幾人抬頭望去，就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蹲在房樑上低頭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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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師叔…！」荊襄握住配劍的手不自覺的一緊。

　　「王先生…！」左慈則是微微一愣。

　　而另外兩名女子也是表情各異。

　　只見那名男子輕輕一躍，很快就不聲不響地穩穩落地。

　　「…多年未見，小師叔的武藝還是一點都沒退步啊。」荊襄好不容易擠出這麼一句。

　　「客氣了。」王越笑了一下，「所以，襄丫頭打算讓我認識的人，是誰？」

　　荊襄輕哼一聲，伸手就將那位與蘇寞年紀相仿的少女拉至身前：「小師叔有沒有興趣猜猜，這個女孩究竟是什麼人？」

　　「…妳還是直接告訴我，她是何方神聖吧。」看著有些眼熟的面容，王越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那麼，您是否還記得十七年前，您悄悄回來遊說完覽哥哥後，見過的那個女人？」荊襄充耳不聞。

　　「妳的意思是…」王越開始有些手足無措。

　　這時，那名始終不發一言的少女，終於小心翼翼地開口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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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不只王越，甚至連左慈都愣住了。

　　「荊家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左慈回過神來。

　　「覽哥哥會突然不告而別，是因為您曾經回來過。雖然不知道你們具體聊了些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你們相談甚歡。」

　　「就在當晚，我那位旁系的堂姐也知道了您回來的消息，於是趁其他人不注意時，偷偷溜出去見您。再後來的事，您應該比我清楚。」荊襄冷冷地說。

　　「師父…」那名少女輕輕拉了荊襄的衣角。

　　「姐姐自始至終，皆一口咬定是她主動，而她也的確傾慕於您。」荊襄沒理會少女的阻攔，「本來我也打算同意姐姐的請求，不再過問這件事。但是現在荊家既然已經回歸塵世，那麼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因為若是不解決，姐姐的事只會成為荊家人心中的疙瘩，或許還會出現一些較為偏激的族人去找王越的麻煩。

　　「說起來，也真為難王緹了，生父是家主的小師叔，生母卻是家主的堂姐。」荊襄冷笑一聲，「您說，這個輩份，該怎麼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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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是好一陣子的靜默。

　　「…我之後會向長老們謝罪的。」王越神色複雜。

　　「行了，不說這事了。」荊襄止住話題，「左道長，告訴我們那傢伙的下一步。」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妳們會相信嗎？」左慈苦笑，「那個孩子知道我會擔心、知道我會為了他拚上性命，因此總是自己默默承受著一切，不許我參與到他的計畫中。」

　　「抱歉，妳們問錯人了。」左慈垂下雙目。

　　「…阿嫘、王緹，我們走吧。」看左慈的言行不似作假，荊襄知道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很快叫上另外兩人繼續執行任務了。

　　只留下兩個各懷心思的男子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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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郊外草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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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未就寢的蘇寞，看著從外頭進來的高順手中拿著的包袱啞然失笑。

　　「少主，這究竟是…」高順不解。

　　當初竇方把東西交給他時，並沒有多說什麼，所以他也無從得知其內容。

　　「看來夫子…終於出手了。」蘇寞輕聲感慨。

　　「您的意思是…」

　　「這裡面的東西，可以用來決定某個人的生死。」蘇寞緩緩解釋，「雖然我本來有別的打算，但是既然夫子都做到這地步了，還是不要辜負這番心意吧。」

　　然後，話鋒一轉。

　　「但是啊…我依舊不會讓他好過。」他冷笑一聲，眸底漸漸浮出恨意，「若不是那個女人，母親也不會…」

　　「既然母親是因巫蠱而死，那麼我也該讓他嚐嚐巫蠱的滋味。」

　　「可不能讓母親，白擔這個罪名。」蘇寞看向窗外，心中已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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