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萬劫不負 - 《卷二、入局》第二十一章 - 失夢者

　　長沙太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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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男子相對而坐，以茶代酒紛紛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其中一名男子看上去溫文爾雅，嘴角總是噙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沒有任何事物能夠使其動怒。

　　另一名男子則是絕世出塵，只是眉宇間卻若有似無的透露出淡淡的憂傷，彷彿世間所有美好皆與他毫不相干。

　　神色迥異的兩個人，就這樣一言不發的互相往對方的杯子裡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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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那名和藹可親的男子開口了：「看來那孩子，並沒有讓我們失望呢。」

　　憂鬱男子不發一言。

　　「一切都漸漸朝著賈詡大人所期望的發展呢，如果宋大人地下有知，大概就能含笑九泉了吧。」和藹可親的男子繼續說。

　　「但是，那些人終究是…」憂鬱男子終於開口了。

　　「是啊…」和藹可親的男子這時也沒了笑意，「沒想到村門口那一別，竟是我與舍妹的最後一面。」

　　說到此，兩人再度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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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感了一陣後，張機再度看向憂鬱男子：「元放兄，不知您是否願意再跟我說說，那些年在皇宮中發生過的事？」

　　「…明白了。」左慈點點頭，開始訴說起他曾經歷過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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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已經說過數十遍。

　　縱使內容總是千篇一律。

　　但他依舊不厭其煩講述著兩人皆早已了然於心的故事。

　　而對面那人，也照樣默默的聽著。

　　這或許就是兩個同樣失去摯愛的人，追憶故人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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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頭，身處長安的賈詡，同樣也有客人造訪。

　　是自從武威一別後便再沒見過面的竇方。

　　「文和兄，別來無恙？」兩人首先客套了一番。

　　「也就那樣吧。」賈詡不置可否。

　　「有心事？」竇方敏銳地察覺了。

　　「你小子倒是機靈的很。」賈詡笑了。

　　「再怎麼說也是在商道上打滾的人，不有點看人的本事怎麼行呢？」竇方亦回以微笑。

　　「呵，」賈詡攤手，「你說，若是當初我們的動作再快一些，那孩子是不是就不需要背負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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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方知道賈詡說這句話的原因。

　　當時，在賈詡的主導下，它們瞞著宋酆暗中扶植太平教勢力，為的就是能夠在關鍵時刻拉宋家一把。

　　他們知道宋酆絕對不會同意，因此並不打算將這件事告予他們的主子知曉。

　　所以，當竇方找到張機說明來意後，護妹心切的他才會不假思索的加入到他們的行動中。

　　——一個由張機執筆、由賈詡與竇方兵分二路物色人選、最後再由左慈完成的計畫。

　　而整個計畫的關鍵，就是那位既是劉氏的軟肋、也是張角的軟肋——名為袁熙的女孩。

　　一個是為了爬上高位，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

　　另一個則是為了向女兒贖罪，而不惜與世界為敵的男子。

　　可以說，賈詡僅僅只是用了一招偷天換日，就同時牽制住了兩位首腦級人物，間接的將袁家與太平教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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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無論如何布局，宋家還是逃不開覆滅的命運。

　　對於這樣的結果，賈詡雖然表面行事如常，竇方卻知道他心中非常自責。

　　也因此才會有前面那番言論。

　　但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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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憋了許久，他才硬生生地轉移了話題：「對了文和兄，我記得當初那個張角，可是您一手扶持的啊，而如今卻樹倒猢猻散，您都不會覺得可惜嗎？」

　　「嘛，畢竟本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會失敗也是在意料之中。」哪知賈詡卻不甚在意的說，「真正的王牌是那位養在袁家的女孩啊！」

　　「比起被外力入侵，從內部瓦解不是更為致命嗎？」他咧嘴一笑。

　　竇方明白了。

　　漢臣之子竟是反賊後人，而策劃一切反水行動的幕後黑手真實身份居然是大漢皇朝嫡皇子。

　　多麽諷刺的一件事。

　　他輕輕嘆了口氣，為那位前途多舛的少女默默獻上哀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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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角再度回到長沙，時間則是丑時。

　　只見左慈靜靜的坐在窗台上，手中拿著杯子對著夜空不發一言。

　　今日與張機共同緬懷逝去之人後，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因此才會夜不能寐，獨自一人在此觸景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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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女人是個傻子。

　　明明自己的立場比他更為不堪，卻總是處處維護著他。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濫好人。

　　而這麽溫柔的人，其結局居然是蒙受不白之冤，滿門抄斬。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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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悲的是，明明她所誕下的龍嗣有望成為中興漢室的一代明君。卻由於那件事的緣故，只能以這種見不得光的身份苟活於世。

　　那個以唐周和蘇寞的假名進行偽裝，目的是為了與從前的自己斷絕關係的孩子。

　　只能說，大漢王朝氣數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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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左慈不禁回憶起當初那名護衛轉述的――賈詡原本的計畫。

　　其實他們一開始，只是想利用太平道嚇唬嚇唬朝廷，讓那位迷信的皇帝能稍微善待皇后一些。

　　只是太平道還尚未形成氣候，那件事就發生了。

　　本來呢，賈詡還有意壓制著太平道的發展，避免過度膨脹失去控制。

　　但既然木已成舟，他索性撒手不管了，任憑太平道如同雜草般無限蔓延。

　　因此才會演變成如今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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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雜草。

　　一群在那孩子的推波助瀾下，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開拓棲息地的雜草。

　　明明他可以不用接觸這些汙穢之事。

　　明明他可以跟著自己隱居避世遠離這一切，不再捲入世俗的紛紛擾擾。

　　但那孩子決意復仇。

　　那麼，自己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保護好心愛之人所留下來的孩子。

　　哪怕是拼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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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過神來，左慈低下頭看向手捧之物，然後將其高舉過頭，向著夜空微微一敬。

　　「娘娘，您的孩子已經成長為一位極為出色的謀士了，」他緩緩將杯中之水一飲而盡，「您若地下有知，是否能含笑九泉呢？」

　　「但願您和高護衛…在那邊一切安好。」左慈終於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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