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村子恢復單身的第七天,她走了之後村子很快就把工作辭了,說起來那工作開始也是她託朋友介紹的,離他們一起住的地方很近,村子依著她,想都沒想就接受了。現在她不在了,村子自然也就不打算繼續待在那裡,之後也許再找個遠一點的房子租著,徹底離開這個和她相處快兩年的城市。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Dk63mCaVx
早晨的新聞說今天會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在衣櫃角落翻出被擠揉成一團的棉衣套著,她慣用的洗衣精牌子從衣櫃裡飄出隱隱香氣,出門前隨手從抽屜抓了頂毛帽戴上,村子在路邊買了咖啡還有今天的報紙,同連日來一樣,打算在這個和她初識的大海邊過上一整天。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oZudaiRRg
今天車子停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從她離開之後,他便把車從原本她愛的藍色漆回了黑色,引擎蓋上輕微的凹痕也已修補無損。接近漲潮時的傍晚村子會開車離開吃點東西,幾個小時候也許他會再回來,幾天來都是如此。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g7tFcoexx
今天周圍沒有釣客,在距離視野大約百米的地方有一對男女,男孩坐在防波堤上,面向身前用腳撩著海水的女孩,一邊比手劃腳好像在描述著什麼很有趣的大事,女孩看起來沒有回應,只是低頭看著腳邊被她掀起的小浪花。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epVIM2V5A
貓便是從他們的方向朝這走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iCLW2AsD1
看到牠的時候,牠還離村子有著不短的一段距離,就是突然地從某塊防波堤冒了出來,再沿著石堆攀爬跳躍,牠的四肢有些細長,不近的距離一度讓村子以為來者是隻小猴子,直到近距離看見藏在牠肚子下的白毛,便確認了那是一隻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5cbFwrWvG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AYeQZy78x
「我想要養貓!」剛在一起時,她盤坐在沙發上對著剛下班進門的村子說。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XxHaGP1f9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Nm3ZyG4fi
「養貓幹麻?貓又不會理妳。」村子隨手把公事包放在鞋櫃上,彎下腰把褪下的鞋子向外擺好。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Hhwm2ieEj
「可是貓很可愛,又愛乾淨,還不會臭,我們養貓啦。」她兩手揉壓著臉頰,嘟起了嘴巴,對著村子撒嬌起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H9sl9INrl
「養狗不好嗎?狗還會來迎門呢,妳都不會。」愛追偶像劇的她卻從不曾像那些女主角一樣,來到門口用一個擁抱或親吻迎接他回家。
「你是說我連狗都不如的意思嗎?我不管,我要養貓啦,狗那麼臭。」她不放棄嬌嗔,起身離開沙發走到村子的面前盯著他的眼睛。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BbSpHHEkb
「再說吧,不然妳去問一下房東。」村子一直看不慣貓的無情,他不喜歡被無視的感覺,後來他們一直沒有養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lQtrqTlGk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uWbM2VyXM
那隻貓在村子能看清楚牠的距離停了下來,牠把視線對著天空瞇成了一條線,隨後便朝一旁的沙灘上踮著腳尖走去,側身躺在了沙岸上面,尾巴尖端緩慢地搖動著,一邊舔吮起牠向花一樣張開的腳掌。他沒有理會牠,如果她還在的話,也許他還會考慮把這隻貓帶回去,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了,於是他扭頭繼續翻著報紙,面朝大海。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IAaaXudcr
兩個小時的時間貓幾乎維持著牠原來的姿勢躺著,已經到了正午,天色卻瞬間暗了下來,雜夾著她不喜歡的灰,怕是馬上就要下起大雨。在看完報紙後村子仔細的在海面上打量起來,幾分鐘後他捲起褲管打算到水面下去划划水,用涼意沖醒一下咖啡勁已經過去的睡意,再找個地方先躲過接下來的這場大雨。這時候貓也從側躺的姿勢起身,用一種謹慎的腳步向他這兒掂來,樣子就像是怕這人要扔下牠離去一樣。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xMiEh54YA
「沒事的,我就下去走走。」說完之後他才笑了一下自己,跟貓說什麼呢。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IYa3bCzH2
聽到他說話貓震了一下身體,沒有再往前靠近,而是把四肢往內折在肚子裡,屈下身來。牠的背部攤著黑色的毛,用這種方式疊起牠的身子,就像一塊黑色的石頭長在那里。他繼續向水裡走去,直到寒意從腳底竄上他的全身,然後在第一滴雨落下時離開了水面。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RUoLL9IPb
村子對貓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得在雨下大之前離開這裡,牠的尾巴依然是微微擺動,琥珀色的眼睛直視著他,對砸在毛上的雨水則置之不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NH0TIXj8y
村子有些急了,雙手往大腿上拍了拍,然後手指了指天上,再假跑步的往岸邊比著,貓見他似乎要走,終於是有了反應,用擠壓的腹部「唔」了一聲,起身後伸個懶腰便跟了上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yDGtQzanB
見貓跟上自己,村子便帶著牠往車子的方向跑去,在他們快要跑到車邊的時候,原本細弱的雨點已經開始滂沱,用潮浪一樣的方式從天空倒下,不到幾秒的時間兩人已濕身一片。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dZHO4BkXQ
村子拎起還沒反應過來的貓,打開車門就把自己和貓向車內丟了進去,迅速的關上車門,嘩嘩的雨聲頓時安靜了下來,車子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聲,還有皮革染上雨水散發出來的濕氣。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vYiCaqT2i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CC6jEMZRu
「雨下很大,你有帶傘嗎?」村子對著電話那頭問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fUvQchDda
「我和朋友在外面喝茶呢,喝完大概雨也就停了吧,不用管我了吧。」她那邊的聲音很是安靜,沒有下午茶店的音樂或是人來人往的背景音。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yyCUygW4W
「不然妳要回來前打給我吧,我開車去接妳啊。」村子想聽聽她所在的地方大概是哪裡,繼續說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uJOLWNAnm
「我就說不用了啦,朋友在等我,有事回家再說。」她連再見也不說便掛上了電話,那天村子一個人拿著車鑰匙和雨傘站在下著大雨的租屋處樓下。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rS8dEb7Ld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NxVhyWoH
村子掀起棉衣把自己的頭髮隨意擦拭了一下,接著轉動鑰匙喚醒車內的暖意,一陣轟鳴聲後,村子側身看了貓的狀況。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zPPQcGHF5
貓在副駕拼命地舔舐著被雨水打濕的毛,舌頭在舔過背部時伸得老長,喉嚨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時不時抬頭嗅著這個充斥陌生氣味的大鐵箱子,牠的身邊散落一些毛髮上掉落的沙子和碎石,後腳在碰到車子排檔桿的時候抖甩了兩下,隨後換開始梳理後腳上的濕。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Qdd1rSFm5
村子倒了些曠泉水在瓶蓋上面,靠近貓的鼻子在詢問牠的意見,貓聞了聞後沒有理會,繼續整理著自己。見貓沒有理他,他便把座椅稍微向後仰去,雙手掛在方向盤上,以一種看得到海面的角度繼續直視著大海。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7PSUMuB6R
村子被車裡的暖意悶醒,外面的雨已經停了,貓把身體圍成了鸚鵡螺的樣子,整顆頭深埋進全是柔軟白毛的肚子裡,一隻前腳拉攏著耳朵摀住牠的眼睛,在副座下面的踏墊上熟睡,坐起身子的動靜並沒有把貓吵醒,看來牠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好好睡過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9ETi1q9Xn
村子掃視了一會兒仍有些灰濛濛的海,四周不見人潮,他打算下車伸展一下雙腿,貓就在他關上引擎的時候醒來,牠把頭甩了甩,搔抓一下耳朵,打著呵欠在狹窄的副駕底下聳起了懶腰。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RgGGakCLC
「你也是被遺棄的那個人嗎?」村子看著牠,突然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下車之後村子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貓也跳下來,他和貓站在車子旁邊,遠處的叢叢烏雲透出了幾攤陽光,也許不久後彩虹也會出來。風還有些強勁,貓被吹得站不起身,矮著身子鑽到車子底下趴著看,村子也沒有再往前,順著車身在還有些濕潤的水泥地上坐了下來,左右張望了一會兒,便看到從遠處靠近的咖啡車和推著它的女孩。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EfOKC4fz9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LvaHQc9Lv
「寶貝,等我們有錢了,要開一間咖啡店,進門旁邊就有一整面的網美牆,而且還是開在東區最熱鬧的那條街。」某天晚上八點檔看到一半,她突然轉過頭對著身旁翻著書的的村子說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TUUg1yioF
「妳連泡麵都不會煮,還想煮咖啡啊?」村子把書閤上。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xxkgEnnqs
「你可以煮啊,你煮的咖啡那麼好喝,我就給你打下手跟收錢就好了」她微翹著嘴,視線繼續拉回電視裡。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14VHumlRR
「好呀,妳說了算。」村子轉過頭憐惜地看著她,用手指蜷繞著她的髮絲。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0ySYT06bO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FuAN8qyYl
處在迎風面的女孩有些吃力地推著咖啡車,似乎也還沒有選好要在哪裡定點,可能是累了,在距離他們十幾公尺的地方便停了下來,從餐車細縫間拿出折疊小椅子,坐下後扶著額頭上的瀏海左右張望。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solNFAIGy
女孩有著男生般的短髮,若不是粉色圍裙搭配瘦小的身形,村子不難會以為她是個男孩。女孩搜尋了一會兒便起身朝村子這走過來,接近時看到了趴在車底下的貓,女孩蹲下身側歪著頭彈了彈舌尖想吸引貓的注意,貓對她微瞇起眼睛,沒有移動身體。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o6NGykltQ
「牠不怕生,只是傲嬌了一點。」村子側過身對女孩說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XPo31hLBl
「是你養的貓啊?」女孩收回逗弄的手,沒有起身。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7ElYrVKxp
「不是,早上來這就看見了,剛下了大雨就先帶牠進車子躲雨,雨停了
我們就出來了。」村子拍了拍褲子上的沙粒對女孩說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0A3TnUR8i
「你在等人?」女孩站起身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Bo2fYew16
「算是吧。」村子把頭撇回大海。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1MfPLYh4g
「我剛看到有車在這,以為這裡會有一些人,結果過來之後才發現只有
你一個人,真是失算了。」女孩回頭看了看咖啡車,應該在想接下來該把車
移到哪裡。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0PocTqxDo
「平常會有一些人的,不過也不多,今天離漲潮還有好幾個小時,妳可以等等看。」此時遠方的陽光已經散開,把原本灰霧的海面褪成了一片金色。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BhVZvCq5N
「好啊,那我把車子推過來,這邊的地比較平。」女孩說完便轉身朝咖啡車走去,村子本想上前幫忙,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作罷。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XI8ZBHIbX
確認女孩離去,貓就從車底鑽了出來,走到村子貼平在地面的手掌邊坐下,微弱的呼嚕聲傳了過來。村子想起貓今天都沒什麼吃東西,也不見牠喝水,開了車門打算翻找一下有沒有吃剩的麵包什麼的,結果卻是一點渣都不剩。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STwIeK8yn
然後他才想到別說食物了,這車子做過保養美容後,已被清理的連根頭髮都找不出來,除了礦泉水,村上也隨手拿了椅背上的外套往身上披著,即使陽光已經出來,下午的溫度還是稍嫌濕冷,背後吹來的海風拍得他一陣一陣直打哆嗦。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5F8YuvybB
「已經過中午了,你吃了嗎?」女孩把咖啡車固定好,從中拿出了兩張折疊桌跟幾張椅子,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問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Dh6v7Ra9P
「沒有,妳那有牠能吃的嗎?我給牠買一點,妳有紙杯嗎?還是借我個小碗。」村上抬手晃了晃他手中的礦泉水,下巴朝著坐在車旁的貓示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Pu7AZagoB
「我這有鬆餅,還有一些我自己做的手工餅乾,你呢,要吃什麼?」女孩拿出一個沾醬盤,打開村子遞來的水倒了一些,下面墊了塊石頭放在貓的面前,貓嗅了嗅倒是捧場地捲起舌頭喝了起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2uDYmIdti
「我不吃,給我一杯黑咖啡好了。」村子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女孩把餅乾揉捏成碎屑灑在貓的水盤邊上。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YSbmxasa1
兩人隨後坐在椅子上維持了好一陣子的寂靜,村子就這樣看著大海,女孩也看著大海,貓也看著大海。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CKMKYTqJU
「所以你到底在等誰呀?」也許是顯得尷尬,女孩還是先打破了沉默,看向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大海的村子問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vYqnppHhg
村子雙手捧著咖啡,把手烘得熱呼呼的,沒有回答女孩的話。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SQ3dFO5mm
「我之前也沒看過你,你是最近才來這的吧?」女孩棄而不捨地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Zj3bM0jNt
「嗯,你常過來這?」村子看向女孩,口吻略帶試探。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FJOc8kOe5
「我的店就開在離這兒再上面一點,我三步五時會推行動車出來晃晃,看下面有沒有生意做,今天才看到這有車,之前沒看過有人把車停在這裡。」女孩指了山坡上頭有一間小木屋,應該也是一家咖啡廳,從那個位置可以眺望整個岸邊的海景,先前村子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過。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1rqnqlVzD
「之前我不會停得離岸邊那麼近,妳店都開到幾點?」村子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ajExCWBfZ
「不一定呀,看情況。」女孩托著下巴想了一下說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mrNmkGuaR
「這一兩個星期呢?」村子放下手中的咖啡。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h8Zu4InVR
「大概八九點吧,八九點附近都沒人我就會走了。」女孩說。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BvhnQNJCA
「具體是八點,還是九點呢?」村子認真起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084fSJGFL
「你這人也太逗了,就八點多或九點多,哪有一個具體呀。」女孩笑了,她的眼睛並不大,笑起來瞇成一條線,不仔細看還真像個涉世未深的小男孩。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cwhWUJ4wI
「也就是說妳看到這附近岸邊都沒有人之後,就會把店關起來囉?」村子和她又確認了一次。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Ycx8EUBtD
「我就是這個意思呀,確定不會有人過來之後,我就會關店了,我那是咖啡廳,又不是燈塔。」女孩站起身,給貓換了杯乾淨的水,之前的水都被貓給拿來洗腳了,顏色接近中午那時淋著大雨的海。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ced8SxkDK
村子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站起身子往更靠近海的方向走去,貓向他走了幾步,便坐下來搔了搔耳朵,隨後沒有再跟上。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kMUlqwyEz
村子以前其實沒那麼喜歡海水,小時候他眼看著一個同學被大浪吃掉,他們甚至沒有下水,一個浪從遠處突然朝他們衝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連呼救的聲音都沒有,那同學已經不見蹤影。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5VZM7j7R9
他以為同學自己會游上岸,所以沒有去求救,就在岸邊等到了快天黑,等村子的爸爸來找人時,他才告訴爸爸同學還沒有回來,九天後浪把那同學吐了出來,趴在海面送回岸上。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oUZltVlq7
「女人跟海一樣,都是說翻臉就翻臉。」大學時的室友阿善在第N次戀愛失敗之後,找村子到屏東海邊,湊了兩箱啤酒為自己打報不平。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tYBtXXupI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如何掌舵。」村子自信滿滿地回答阿善,當時村子和她剛交往三個月,濃到正是化不開的階段,因為她喜歡到海邊的關係,村子才慢慢接受了海。那時怎麼會想到一年多之後,會只剩下他一個人雙手插著口袋,站在和她待過的岸上。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xH3tH9U0E
「妳談過戀愛嗎?」村子回過神來,沒頭沒腦地問向女孩。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gaGGHYwpg
「沒有,不過我曾經有過一個喜歡的人,我猜你是失戀了吧?」女孩搖著頭回答,風大的把她的前額的瀏海啪啪啪的往臉頰上打,女孩猜村子應該是感情上受到了挫折。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3HvOa7N6Y
「那人知道嗎?」村子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LxYlrg7mD
「知道啊,可是沒辦法,他就對我不來電,可能我長得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吧。」女孩抬手想把頭髮固定到耳後,但海風不許。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qXPmJCdDY
「那妳有試過,變成他喜歡的類型嗎?」村子又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bbUogEdxJ
「沒有,我為什麼要這樣?直接找一個喜歡我這類型的不是比較省事嗎?」女孩笑了,覺得村子的想法很荒唐。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W3o1gv8I5
「那妳一定是沒有很喜歡他。」村子不置可否的說。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Kp06bRz1g
「那你一定也沒有很喜歡貓。」女孩突然說了這句,讓村子一頭霧水,看了眼回到車邊正在用前腳撥弄餅乾屑的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aMxYj0CIg
在遇到她之前,村子一直是個很自我的人,以往的戀愛過程幾乎都是他說了算,他覺得如果對方足夠愛她,那就理應要為了他去做犧牲、做改變,愛情不就是這樣嗎,為了黏合更好的另一半,而捨棄掉自己原本不夠好的這一半。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CIuzq7jtI
可是她卻和別的女人不同,村子從未遇見一個比他更強勢的女人,這使他一時來了興趣,浮現了想要馴服的心思,沒想到最後跳進坑裡的人居然是自己。村子自認很愛她,所以這一年多來不斷地嘗試改變、嘗試打磨自己的自我主義,在他的感情觀裡,愛情跟雙人舞一樣,一個前進,另一個就得後退,然後我們才有可能合而為一,如果兩人都不肯改變步伐,整場舞就會變得磕磕絆絆,完美的曲子聽起來也會破碎支離。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nvJs2VA3L
「我是沒有很喜歡貓,但也不排斥,不過這跟貓有什麼關係?」村子不解地問。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AmqGlBLrw
「如果他不能接受這樣的我,那我何必去改變自己,在戀愛中我得像貓一樣活著,我也會像愛貓一樣去愛對方。」女孩說,俯首摸了摸貓的背脊,貓把屁股微微抬起。
「我完全不懂妳的意思。」村子走了回來,坐在椅子上靠著。
「你看這隻貓,活得多自在,牠不聽命於誰,人就甘心把水和食物送到牠面前,牠不會為了你去改變,不會對你搖尾乞憐,也不會費盡心思來取悅你,更不會去學你要牠做的任何把戲,可是愛牠的人還是會愛牠,不會要牠去改變什麼,因為我會愛牠,就是愛牠不為了任何人去改變自己的樣子,所以如果你希望別人可以為了你而改變,或是你會為了誰而去改變你自己,那你一定沒有很愛貓。」女孩一下子說了好多,也不管村子有沒有聽懂。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0tCd1ouG0
「妳沒談過戀愛,倒是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啊。」村子喜歡狗勝過貓,可能就是因為狗是容易被改變的。
「不一定是戀愛,天下所有的感情我覺得都是這樣的,人類很難去克制自己想要掌控別人的意念,除非你能像愛一隻貓一樣去愛一個人。」女孩拿起手中的黑色髮夾,勉強地把自己的瀏海往後夾起。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bTRq7GNlB
「寶貝,今天大家都在同事家聚會呢,我喝了酒就在這過夜了,你別等我,自己先睡吧,我明天早上酒醒了就回去。」她是告知,不是詢問。
「怎麼又睡在外面,喝多了我可以去接妳呀,最近都不要我開車載妳。」他已經回到家做好了飯菜她才打來。
「我就討厭你這樣,念念念,回到家就要聽你念,這樣也念那樣也念,煩死了,明天就回去啦。」那天是村子的生日,掛上電話後他把桌上的飯菜逐一放進冰箱。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s6H4NuV1A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9G91ken3r
「只要我不那麼想要控制她改變她的話,她就不會離開我了?」村子不確定地問女孩。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ZTs0Yfxtd
「像貓一樣並不是為了要讓對方愛或不愛你,而是就算她不愛你,你也可以完全釋然這件事情。」女孩嘆了口氣,看來這男人還是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7OxJ1KIg7
「人又不是貓,人是有感情的動物,怎麼樣才能面對挫敗的時候說接受就能接受。」村子覺得無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6NV308mpH
「你看。」女孩想了一會兒從車裡拿出一袋杏仁片,取出一小片來放在貓的面前,然後和村子蹲了下來靜靜地看著貓的反應。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EwfFlNhRs
貓只嗅聞了一下便閉著眼睛向後退開,耳朵也往後縮緊,一下子再小心翼翼的靠近,嘗試著用周圍的東西把那片杏仁埋起來,發現埋不起來之後,貓便轉過身去背對杏仁片,甩甩了頭重新折起前腳淡定地趴了下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gwyjSebUe
「不是要你去接受,接受了就代表那障礙已經進入了你的內心,釋然是要你去淡化,去無所謂,當你發現局勢已不可逆之後,你就該跟牠一樣,轉身去過好自己的生活,而在你轉身之後,杏仁片對你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你們就算是在共生,卻誰也不打擾誰,多好,我並沒說要你強迫自己去接受什麼,你以為貓沒有感情嗎,貓的感情是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只愛自己。」女孩撿起了杏仁片放在桌子上,貓抬頭撇了她一眼,把身子轉了回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iMQ8ykzOl
岸上的溫度隨著西落的太陽越來越低,待了整個下午,除了早上的位置來過兩隻黑色小海鷗,在水面上啄了幾口就飛走,岸上都再沒有人路過。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DrVtxIQu5
現在的海岸就像村子的心一樣,又空又冷。再不到兩個小時,就要開始漲潮了,有些事情,也許就該在今天告一段落,如果這輩子還能有一次戀愛的機會,村子也許會嘗試像愛貓一樣去愛人,然後找到一個也能像愛貓一樣愛他的人,但和她的這一次,是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Isljn10LZ
「所以妳喜歡貓囉?」村子蹲下身子撫摸著貓,擤了一下被冷風吹進、再從鼻子滲出的難過。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T0vZNxFBf
「喜歡呀。」女孩已經起身開始收拾。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0kTuBl02d
「那妳不想帶牠回家嗎?」村子撓了撓貓的下巴,呼嚕聲又從喉間傳了出來,貓仰起頭滿足的瞇起眼精,村子笑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d0wZsNqF
「牠今天一天都陪著你,你為什麼不帶?」女孩問,邊把貓盤裡的水倒掉。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VpfBqACWS
「我沒辦法帶牠走,接下來我可能都沒時間照顧牠了,如果妳喜歡牠,讓牠跟著妳吧,反正妳的店就在這附近,妳看牠一個人在這,也怪可憐的。」村子站起來從口袋掏出幾張鈔票,把咖啡和餅乾的錢遞給女孩,然後依依不捨的看著貓說。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1Z1ojUYAr
「你也看得出來牠怪可憐的呀?」女孩只收下了咖啡的錢,然後笑著問他。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ILRsOfDPb
「我只是比起貓來更喜歡狗,但牠畢竟也是個生命嘛,這幾天我都一個人待在這裡,我知道寂寞是什麼感受。」村子說完這句話,覺得自己諷刺得好可笑。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ddtwIbJqj
「你為什麼這幾天都一個人待在這裡?你一直沒說啊。」女孩試圖把貓抱到行動車上,貓沒有離開,在上面轉來轉去好奇的四處嗅聞。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W4xgV4lMY
「我女友在幾天前離開我了,我在這裡等她回來。」村子終於回答了她。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NUapeiB5d
「這裡對你們有特殊的意義吧?」女孩說。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O8on3jKrf
「是呀,這裡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那時候她剛失戀,新工作也很不順利,一個人跑到那個位子哭得好大聲,連海浪都蓋不住她的聲音,我那時候跟朋友來釣魚,聽她哭成這樣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呢。」村子指著一個地方回憶了起來,他記起她那時候紅鼻子紅臉,指著大海亂罵一通的模樣。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YHq8D5VRq
「所以你想說她這次失戀,也會回到這裡來,是嗎?」女孩看著村子手指的方向問道。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BNM8LQ5x4
「不是。」村子搖了搖頭。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Yd0NKIEBY
「那不然呢?」女孩皺了皺眉。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obLw3yMr0
「我把她扔下去了,所以這幾天才在這裡等她回來。」村子回答,聲音沒有太大的情緒,只是像拿到一杯不小心加了糖的咖啡。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N21jNBZox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村子,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HSebnIYW0
「妳不用害怕,我不會對妳怎麼樣。本來我這幾天只是想在她漂回岸上時,能夠當第一個發現她的人,到時也許再把她埋起來,或是拋得更遠,反正我還沒想到那一步,我就是想在其他人發現她之前,先找到她。」為了不讓女孩害怕,村子蹲了下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phOcyMnoc
「今天是第七天,也是她的頭七,遇到妳們不知道幸還是不幸,總之妳和貓都改變了我的想法,是我錯了,我以為我都是為了這段感情好,我從來不想改變她,卻潛意識裡要把自己改變成另一個樣子,那個我以為她能接受的樣子,然後還強迫她去肯定我,去愛我,她接受不了想要走,我就殺了她...原來我那麼殘忍,那麼可怕..」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s9QIHRvV1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村子泛紅的眼眶,幾分鐘之後村子站了起來,痛苦地看了一眼貓和女孩,轉身便開著車子走了。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AeOKnQ2DC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yHqtVsTqQ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那個晚上村子一拳頭砸在引擎蓋上,向她大吼。
「你對,你永遠都是對的,算我錯好嗎,我要走了。」女孩不理會他的憤怒,徑直朝著另一頭走去。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H6jBT9XoC
「我知道妳現在聽不下去我說的,不然我們先回去冷靜一晚,冷靜完再談可不可以?」村子衝上去雙手抓著女孩的肩膀,用了很大的力氣搖晃。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1O45Kz2WR
「我不想再跟你談了,剩下的東西我再叫人過去搬,你放過我吧。」女孩沒有正眼看他,一臉不耐地使勁掙脫。轉身離開的時候,女孩都沒有注意腦後拍來的石磚,一下、兩下、三下。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9mFo2PTZL
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UWf9hX7VA
幾個小時後村子跟隨著警察還有海巡人員來到了岸邊,開始在進入夜色的沿岸包括下游水域進行她的打撈作業,而女孩站在早就該打烊的咖啡廳裡,看著這一切,貓在景觀望遠鏡下面拱著身子繞來繞去,擺盪著牠末端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