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徐?」詹嘉豪說話的音量不會太小聲,卻很快的被風吹散,破碎在夜空中。凌晨三點,天還未亮,眾生還在睏倦中,清冷的大街上四人如履薄冰的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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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大眼瞪小眼,互相猜忌、揣摩,呼出的氣息在彼此中的間隔空間裡流竄,躁動不安,好似燒了起來,空氣灼熱,把他們圍成的圈燒成一個戰場,而圈外空氣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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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嘉豪收到來自對方傳送的不友善訊息,敵意與輕蔑吐在他臉上,近在咫尺,他得趕快採取行動。詹嘉豪握緊拳頭,一滴冷汗自額角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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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氣氛凝重到讓人渾身不自在時,凶狠的肥胖男子突然轉頭望向虞徐,問道:「這警察你認識?」這句話聽來輕鬆,講的雲淡風輕,但虞徐一聽馬上面露驚悚,急急忙忙得揮手否認,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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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誰認識!」他急得大吼,卻對上男子一雙冷冰冰的視線,不信任寫在眼裡,虞徐隨即改口,低頭認錯:「……好像是網友,但不熟。」他支支吾吾地說,一副很害怕得罪男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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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凶狠男子冷笑,露出狡黠殘忍的笑容,饒有趣味地撫摸下巴,突然收起張狂氣焰,擺出一張陪笑臉,衝著詹嘉豪好聲好氣地笑道:「唉喲!原來大家都自己人嘛!還客氣什麼?來來來,大哥,這煙小弟我請你了。」他講完就手伸口袋要取香煙給詹嘉豪,被詹嘉豪舉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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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不抽菸,你留著吧。」他死死的盯著凶狠男子,已知道這人陰險狡猾,滑頭老練的個性很難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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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盤查你們,證件給我拿出來。」詹嘉豪不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地亮出警察服務證,要求三人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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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三人聞之色變,站在一旁的禿頭男子沉不住氣,「哇」的大叫一聲,便往詹嘉豪的反方向落荒而逃,另外兩人見狀也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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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徐!」詹嘉豪大叫,伸手要攔虞徐,卻被他甩開,電光火石之間虞徐已掙脫詹嘉豪的束縛。他跑得飛快,健步如飛,一眨眼便消失在路口轉角處,殘影在路燈照耀下一閃而逝,跑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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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詹嘉豪一拍大腿,氣憤難平,他很想追虞徐,但雙方人馬往不同方向逃竄,他只能追一方。逮捕時機稍縱即逝,他得趕快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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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禿頭男子吧,誰叫他最先引起我的注意!而且看他那副樣子,八成不是被害人,而是涉案人!抓個性軟弱的較好招供,抓到他後逼他全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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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嘉豪下定決心,便準備追緝。他蹲下身做出蹲踞式起跑動作,下一秒,有如離弦的箭爆衝出去,所有的訓練成果及多年累積的實力在此刻發揮。他只聞風聲在耳邊呼嘯,已跑過好幾個街口,氣喘吁吁的禿頭男子已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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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派出所!有兩名嫌犯往富士山街口逃逸了!請求支援!請立即逮捕!」他邊跑邊朝對講機喊話,對講機另一頭傳來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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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這就立刻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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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詹嘉豪收起對講機,更加速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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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他大聲吼叫命對方停下,禿頭男子反倒更害怕的加速逃逸,兩人一前一後的追逐,距離愈拉愈近。詹嘉豪突然一個飛撲撲倒禿頭男子,兩人在地上打滾,禿頭男子的手腳都被磨破,眼鏡鏡片也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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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他痛苦得大聲慘叫,一顆牙齒就這樣被撞了下來,血從他的牙齦內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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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別打了!別打了!我認輸,放過我吧!」他悽慘的喊叫,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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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嘉豪用力的將他的頭按在地上,氣憤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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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逃啊!看你逃去哪裡!」他整個血氣噴湧翻騰,氣得一口血就要吐了出來,誰准你們胡搞瞎搞的,給我聽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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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嘉豪氣憤難平,很想搥心臟。要知道,人本來就對不從己意的人很反感,何況這種明擺著需要警察教化的人呢!還敢給他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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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現行犯的名義逮捕你,跟我回派出所一趟。走!」詹嘉豪不想與對方多談,毫不客氣地拉起禿頭男子,為他上了手銬,邊走邊拉的原路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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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派出所,我是詹嘉豪員警,我人在公園附近逮捕一名現行犯,現以回去公園的路上,請求派出所派一輛警車支援運送,報告完畢,謝謝。」詹嘉豪掛上對講機,回頭望了眼低頭不語的禿頭男子,內心不禁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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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前方,抬頭見今晚的天色霧茫茫的,好像沉悶的心情壓著頭頂,不禁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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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走,忽然停了下來,禿頭男子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後背,困惑地仰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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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在夜空中打轉,還不見破曉時候,大地依舊沈睡,詹嘉豪看著燈光昏沈的大街,馬路上的分隔島及對面車道旁的樹幹枝葉沙沙響,竟抓不著讓他聚焦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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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冷清、清冷的夜晚,他時常會想起在家熟睡的家人,不知道他們睡得好不好,爸爸可別又踢被子囉,會著涼;媽媽還打鼾嗎?這不吵醒爸爸了;小妹她還好嗎?記得她今晚在醫院值大夜班要趴在桌上睡,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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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不時想起一些瑣碎的事,然後幻想自己能馬上躺進暖和和的棉被裡呼呼大睡,然後想起自己身為警察,別作白日夢了。他腦海裡迴盪的瑣碎事都跟家人及工作有關,盡是愉快的回憶,偶爾摻雜點小憂慮,像沙漏裡的沙慢慢倒下,一點一滴滲入心坎,最後堆積成一座小山,被太陽曬的熱騰騰的,暖和和的,有陽光的味道,堆在心裡好暖和,支撐著他繼續工作,繼續前進,再無人的夜裡勇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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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犯錯了。」禿頭男子一愣,聽見詹嘉豪說:「人生下來本為享受生活,與其追求墮落的快樂和刺激,讓自己坐牢,不如追求更單純的快樂,好比和父母談上一場愉快的對話,或和同事和氣的相處工作,亦或吃上一碗好吃的牛肉麵,這都不挺好的。」詹嘉豪語畢,認真的看著禿頭男子,他的髮梢在夜風中飄拂,英俊瀟灑的臉孔在橘黃燈光照耀下更發耀眼正派,由內而外的善良氣質使他整個人光明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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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頭男子聽了鼻酸,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他用袖子擤鼻涕和抹眼淚,難過得哭泣道:「我好久沒吃牛肉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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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有空去吃一次吧。」詹嘉豪安慰道,感覺喉嚨緊縮,有想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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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帶著我久未謀面的兒子一起去。」中年男子抽噎地講出這話,便繼續以手遮臉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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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嘉豪感到眼眶濕熱,一抹臉頰,熱淚無法克制的溢出,他轉身,擦掉眼角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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