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不語 - 第九章｜第十二分鐘的鏡廊

❝ 鏡子裡的那個「你」，到底是哪一次的錯誤才活成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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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圖書棟，比任何一處建築都更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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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閃爍過幾次後便熄滅，所有的聲音彷彿也跟著燈一同死去。此刻，時間是 23:41，圖書棟後門緩緩打開，一抹身影閃入陰影中，其他三人也迅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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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外線屏蔽成功，門鎖處理好了。」洛威蹲在角落確認最後一個感應點，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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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白天都這麼陰森，晚上真的有人會自願來巡邏嗎……」方馨雨小聲抱怨，儘管聲音壓低了，仍帶著一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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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不會。」白森走在最前面，「這棟樓晚上不安排清潔人員，也不安排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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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何月平一邊檢查著隨身耳麥與微型照明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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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曾經一個人待過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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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三人都不約而同望向她，但白森沒有回頭，腳步依然筆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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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5 圖書館六樓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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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到六樓樓梯口，門上貼著白底紅字的警告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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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區域已封鎖，嚴禁進入，違者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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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白森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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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攝影頭？」月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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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但被封樓後電力都切掉了，校方當這層不存在。」白森推開門，一陣濕冷的空氣迎面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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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走廊，兩側都是密密麻麻的高書櫃，但與其說是書櫃，更像是——鏡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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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天花板、書櫃玻璃面，都反射著他們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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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是第七層……」方馨雨皺眉，「我們明明在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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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層不在樓層編號裡，它存在於這個空間的『另一面』。」白森停下腳步，「我們現在要走的，是第七層的『鏡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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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就很糟。」洛威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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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森沒有多解釋，只說了一句：「跟著我，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偏頭，也不要……對任何倒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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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8 鏡廊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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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一字排開走入鏡廊，腳步聲在這狹長通道中無限迴響。牆面與地面全是光滑鏡面，整個世界變成四人的無數倒影，每一層都模糊地映照著他們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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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森走在最前方，手中握著一只舊型音叉。她每走一步就輕敲一次，鏗鏘回音在空間中打出節奏，像在告訴鏡子：「我們是有節奏的人，不是你們那種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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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儀式感？」洛威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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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提醒鏡裡的東西，我們還活著。」她回得極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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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1，第九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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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開始感受到空氣改變。不是冷，而是「重」。腳步像踩在鋪滿灰燼的地板上，一步比一步更難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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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暈……」方馨雨扶著鏡牆，卻被白森一把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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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碰鏡子。」她說得極重，「碰了就會留下痕跡，它會模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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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4，第十二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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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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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輕微的雜訊，像是耳麥沒接好，然後變成低語，接著——每個人都聽到了不屬於這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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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是想救她，只是不甘心失敗。」

「你拍下的不是證據，是預言。」

「你不配再進一步。你應該在上次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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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句話都如針扎進心底的某個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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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月平額頭冒汗，他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盯著他，但白森早一步伸手擋住他的肩：「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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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馨雨開始發抖，喃喃道：「我看見自己……在鏡子裡……一直哭……我沒有哭……但她一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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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馨，別看！」洛威伸手想把她拉回中線，但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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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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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面碎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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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聲鏡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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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忽然不再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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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某個白森的影像，停在原地沒有繼續前進，而那個影像，抬起了頭，露出空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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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第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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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白森一聲令下，「全部退回入口，不要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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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第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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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倒影都開始裂化，如同一層皮正從玻璃後剝落。他們的眼神，全都開始浮出詭異的笑容——那不是人該有的表情，是機械運算後模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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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已經看見第七層了。」

「你們，不會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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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從所有鏡面響起，並不協調，每一面鏡子都像有自己的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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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馨雨抱頭，痛哭出聲：「我看到我自己……跪在屍體堆上……都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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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眼，跟我走！」白森轉身抓住她的手，拉著往後退，「記住——你還沒有死，它們不能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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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指向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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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廊的燈光閃爍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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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條走廊只剩微弱的月光從天井映入，映照出數十個不屬於他們的身影，在鏡中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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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模仿，而是——「伺機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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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森猛然一轉身，最後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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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不要再看它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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