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阿楠啊, 你這個仔真是無心肝, 整個月都不回家看看你老豆。 你阿哥遠遠搬到加拿大就無話可說啦, 但你呢?你只是搬到香港那邊, 我打你用腳走也不用走一個月才回到元朗啦………』
出了名長氣的母親把郭楠唸得有點走投無路的感覺, 幸好他不是會跟父母拌嘴的那類人。 誰叫哥哥移民了後父母的關注只能全放到自己身上呢, 再說自己也確是無尾飛舵了一點。 然而現在他還是驚魂未定的心情 ,實在拿不出氣力像往常一樣以哄人的油腔滑調來化解母親的牢騷,唯有愣愣地施展秋風過耳之術 。無奈郭媽媽可是個敏感多疑的女人 ,對於老么的沉默 ,她馬上展開了窮追猛打。
『你失業了?』
『還沒有。』
『不夠錢花?』
『媽, 我從未夠錢花過。』
母親憂形於色 ,『是不是闖什麼禍了?』
躲在報紙後圖靜的老父這時也放下了報紙, 以疑問的目光盯著兒子。
有那麼一刻, 郭楠幾乎壓不住衝動把自己碰上的迷離遭遇說出來,但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最後還是決定不要讓兩老分擔這份恐懼,尤其是迷信的母親, 搞不好她會比自己更惶遽不安。 但他必須說點什麼應付過去 ,無可奈何下唯有吐露跟女友分手了的事來餵食母親的好奇心。
『 唉,我老早就跟你老豆說,像家怡那種好女孩只怕我家阿楠不懂得珍惜。 看,你果然把人家給氣走了! 阿楠呀,你快三十歲的人了, 吊兒郎當也該有個限度吧。我們倆老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娶老婆生孩子? 你學學村口士多阿昆的細仔啦,人家老婆已陀著第三名了………』
恨鐵不成鋼的母親一直滔滔不絕地唸, 千般無奈的郭楠目光散渙地進入放空的狀態 。至於他的老虎父,早已鑽回報紙中的政經世界去了。
不知為何 ,郭楠忽然懷念起和前度的那些時光。
母親的嘮叨一直持續至晚飯後, 若非電視機正播放她喜歡的連續劇,她的嘴巴仍遠遠未到疲累的程度而閉上。郭楠連忙抓緊這可貴的機會溜出外散步, 好讓耳根清靜一下。 如果村口的空地有人在打籃球就更好了 ,有什麼比運動一下更能紓解翳氣呢。
空地上果然有人在玩藍球。在這條不夠二百人的圍村裡,郭楠幾乎認識每一個人。他高興地跟村友們大聲招呼, 仲要加入之際 ,褲袋內的手機傳來震動。
來電的是豬輝。
『阿楠,』電話裏豬輝的語氣顯得惴惴不安 ,『你現在在哪裏?』
『 我回圍村了』郭楠自然更加緊張 ,『怎樣?你查到了什麼?』
『 我再問你一次 ,今早你說的是舒詠珩?』
『是 』。
『絕對不是作弄我?』
『絕對不是!』
豬輝靜了半晌,似乎很艱難的才能吐出三個字 ,『她死了。』
郭楠頭皮一炸,儘管他已有相當的心理準備會聽到可怕的消息 ,但還是震撼得腦袋嗡嗡作響 。死了?那麼昨晚的………
『呀楠, 你肯定那個…真的是舒詠珩?』
『 我先認出她…接著她也承認了……』 一陣夜風刮過,郭楠的眼球左右滾動,有點草木皆兵的毛骨悚然 ,『她是怎樣死的?』
『 我暫時得到的消息是不久前她的屍骨在住所的花園裏被發現,好像說已死去一段時間了,至於詳細的內情我要等這邊的朋友進一步回覆我。』
『有沒有可能……』感到氣溫急降了幾度的郭楠仍抱著一絲希望 ,『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 我不想嚇你 ,但想想有多少人是姓舒的呢? 而且性別、年齡也大致吻合, 我想…很難說有這種巧合的事情吧 。』
『換言之……』郭楠絕望地嘆氣 ,『昨晚我帶回家的,確是一頭…女鬼…』
『 你跟她有無…那個 ?』豬輝有理由擔心朋友對一夜情的立場。
『沒有!我沒踫她一下!』郭楠不知該慶幸還是後怕,繼而更升起火大的情緒 ,『媽的!一片好心換回來的卻是這種倒霉的事情!』
『 總之你暫時別回天后那邊了……』本來豬輝想說不知那女鬼會否已隨他回了元朗,但想想還是把這麼嚇人的說話吞回肚裏,『我這邊會繼續打探消息,一有結果會馬上通知你。仍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
患難見真情,郭楠感動不輕,『 麻煩你盡可能挖掘舒詠珩生前的事情, 我希望至少能分析一下她幹嘛千里迢迢來找上我。』
『好的。』結束通話前 ,豬輝鄭重地說,『你自己小心。』
『我會。』
然而 ,他根本不知道該小心什麼。 假如鬼真的有穿牆過壁的能耐, 他到底可拿什麼來保護自己呢 ?他一向把鬼神之說聊爾一笑, 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他仍有一部分的意志在負隅頑抗 ----未許當中有什麼耐人尋味的錯摸而矣。他一面把如蟻附羶的恐懼抖落一些,一面神不守舍地轉身回家。
空地上的村有友看著他來了又去的背影, 困惑地互望著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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