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途上歸（古言） - 第六章　詐言

　　店小二回眸發現江靛欣的身影，憶起方才收到的打賞，當下緊跟隨著她的步伐，就像看到金主一樣，恨不得把店中最貴的東西通通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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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捧著一個盒子問：「姑娘好！這是咱們店今年新做的零嘴，能保存很久，如果在趕路的話非常推薦！要來一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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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不好拂他意，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知道自己身無分文，只好扭頭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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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不死心在盤子上拿了一顆強塞給她：「就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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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也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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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彎著眼一把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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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來回角力了幾遍，那糖果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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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的眼神明確在問：身上穿這麼貴的衣服又住上等房，不會沒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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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堅定的用眼神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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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無言以對，兩人默然片刻，還是他先沉不住氣：「姑娘你看，這顆糖啊，是用上好白糖混以蜂蜜，加上近十種材料熬煮而成，好不容易才製出這麼十幾顆，一顆的價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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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臉上掛著端莊的微笑，內心卻吶喊：這糖果不值這個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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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上店小二不屈不撓的眼神，她輕嘆一口氣：「大哥，這糖果制作並不繁複，開價一兩可真是天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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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得到回應的店小二提氣答話：「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想必不熟悉這糖果來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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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欲再說服，便見江靛欣拈起一顆送到口中，舌尖舔過糖果不甚平滑的表面，舉起四根手指：「只用了四種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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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一驚，又聽她道：「是白糖不錯，卻沒有蜂蜜。真有蜂蜜的糖果後勁更足，且即便混入再多輔料也覆不住那股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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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食指搖晃，自信道：「外加入三種材料，橙橘皮、梅子肉和薄荷輔助增味，據我觀察，外街賣的材料價格都不高，各買一斤也足以用來做……十幾盒糖果，與你所言很大出入，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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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他沒想到能被一個小姑娘道出真相，眼珠一轉，用極兇的語氣斥喝：「姑娘！我敬你是客人才不欲爭辯，本店的『百味飴』馳名在外，到底是誰付你錢來抵毀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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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瞇了瞇眼，把店小二緊張的神色盡收眼底，愈發確信自己猜得沒錯，戳住自己臉頰，頗是囂張地反駁：「我為證清白，可以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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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也不可能真讓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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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收到掌櫃的眼色，又想到她同行那男人的賞錢不但足以補上那一兩顆的差價，更可謂綽綽有餘，氣勢驟減，給自己找了退路，賠笑道：「姑娘不願付錢便罷了，只當本店所贈，還請別亂造謠破壞本店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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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看他急忙逃脫的身影，用舌尖抵了抵口中那顆糖，哼笑出聲：「想騙我錢不難，想在吃食上騙我錢就要多花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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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澈本就尾隨江靛欣下樓，看到她一臉想吃又不願付錢的模樣倒起了玩心，站在旁邊看了一會戲，不料竟在她恣意的笑容下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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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回首見到晨澈立在人群中，沒多想便向他揮手走去，笑問：「你醒了？祭典開始了嗎？可以去逛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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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澈沒想到她吃了一顆糖竟還全身而退，多半這種強硬推銷的勝者都會是店家，面對她的問題三連發，點頭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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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走兩步他卻又停下來，拆下荷包丟給她：「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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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打開一看眼睛就睜不開了，這金光閃閃的怕不是老婆本都給了自己吧？難怪店小二這麼獻殷勤，既上心又貪心，給的不是銀子，是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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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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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友誼抵萬金，還是說那交易是要為他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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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完了，她捨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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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誰看見這麼大一筆錢在自己身上，恐怕會被劫財滅口吧……還是性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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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把拉過晨澈的袖子，攥住荷包，艱難道：「……無功不受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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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晨澈面無表情，她直接上手把荷包重新系在他腰間，默默鬆了一口氣，又抬手臂擦一擦額上的虛汗，望向他的笑容帶著萬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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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澈總覺得她臉上掛著：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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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好氣地把荷包再拆下來道：「錢我不缺，但你有個萬一總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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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忐忐忑忑的接穩：我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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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該不會要買起我小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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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澈歪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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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用你很多錢啦，再這樣下去我就算賣身都還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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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澈眉頭一蹙，說什麼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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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時候要你還了？」說罷，把荷包掛到她身上便往外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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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低聲嘀咕：「怎麼像跟長輩收紅包的鬥智鬥勇小劇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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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反正拗不過，她選擇放棄溝通，拍了下荷包，確定系好才匆匆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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