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途上歸（古言） - 第五十七章　坦白

　　「所以那陣法竟是成功了？」江靛欣不可置信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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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佈陣後要將屍身投到忘川湖裡。」晨澈說：「便是那日重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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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其他嗎？比如我為何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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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中僅寫死亡之前的歲月會被視作前世，記憶盡失，卻又與移魂之法相異，肉體仍在。」晨澈想了想，搖頭直說：「還有書者推測，那地是忘川河的上游處，陣法方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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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我沒了十歲以前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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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蕊怕是恨死我了。」晨澈眸色一沉，賀蕊重傷不能動彈，江鴻影不會武，他獨自帶著江靛欣的屍身尋到忘川湖，看她慢慢消失於湖裡便知陣法成功了，回去想要告訴二人消息，卻只剩下一屋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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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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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澈深呼吸幾次，試圖讓心情平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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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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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賀蕊而言，他是害死自己女兒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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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江靛欣而言，他是害她過上黑暗日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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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洞中她的低喃都被他記在心裡，這七年來她獨自面對多少欺壓，無人相助，通通都是因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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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出來，恨不得一劍把自己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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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揉著額角，露出一抹苦笑：「你是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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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大腦停止運作，很想叫晨澈別胡鬧，卻聽出他聲音微顫，怎麼都不像是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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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眸子低垂，若叫她就此相信也是不可能，她只能從晨澈話中抽絲剝繭，結合很是荒謬的前情，抬頭問：「是你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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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又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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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分別揪住他兩隻耳朵，強行要他直視自己，嗓子未癒，略帶嘶啞，語氣強硬得讓人不可反抗：「看著我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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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欲張口狡辯，就被江靛欣扯了扯雙耳，威脅道：「想好了才說，難道你不怕我恨上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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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晨澈與她對視，目光有些迷離，握住她的右手往前挪了一吋，側首蹭了蹭她手心，張口回話：「自你回來後，沒有一刻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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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在他雙眼蒙上一陣薄霧，然而說話的聲音清澈如溪水，順著冷風傳入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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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在那深邃的眸裡看見自己的身影，不禁想到自相識以來，他就待自己很好很好，她並不了解晨澈，更不曾去深究這樣的好，是出於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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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她而言，都太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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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是會細心地幫自己挑走吃食上的青葱，會耐心地聽著自己的胡說八道，更會暗地除去無數危險卻從不居功，儘管相遇時間很短，她卻生起了異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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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感是件很容易的事，一次又一次，慢慢地堆積起來，很容易就生出另一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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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的情愫本該順心而為，青澀的傾慕之情，不悔的熱烈追求，通通都能是幻化成情動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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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怕這樣的情意沒有回應，不怕最後得來無疾而終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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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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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靛欣眨了眨眼，悄悄地紅了耳尖，偷偷藏起的小心思讓她順著晨澈的動作，沒有把手縮回：「若我說不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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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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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本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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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諒不了自己。」晨澈勾起嘴角，笑意看起來有些苦澀，避開她晶亮的雙眸，輕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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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才剛把隱藏起來的話題挑破，自不可能得出什麼結果。江靛欣意識到，晨澈言語間只視她為失散多年的妹妹，就像她對白芊炯一樣，若出了什麼意外，那種情緒是名為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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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橫生出來的感情，於晨澈而言彷彿是個負擔，江靛欣抿著唇，只好每回都裝得遊刃有餘，在隱約走歪的時候與他悄然拉開距離，並將晨澈待她的好都視作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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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相交的記憶裡很可能藏著看不見的刀子，她不去點破那層心思，晨澈便不會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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