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幻]《2:20AM 的約會》 - Chap. 5 - 死亡收據

不曉得哪裡來的膽量，我竟走到白衣少女身後，俯身拾起那瓶打翻了的 Evian。

「你還好吧？」

白衣少女對我的話毫無反應，片刻，才回過神來，一張慘白的臉猶自魂不附體。

「甚麼？」

這還是我頭一次聽見白衣少女開口。還好，會說話，不是個啞的。可是聲音乾澀，兩個字好不容易才吐出口，也不曉得是受驚過度還是冷壞了。

「我剛才問你可需要幫忙。」我略頓，不由得放軟聲音，「你面色不大好，穿得那樣單薄，可是着涼了？這兒夜裡比較靜，一個女生走在街上還是小心點好。」

白衣少女翹首定神，指向轉角的一幢大廈，「我在那兒打工，不過乘小息下來歇一歇。謝謝關心。」

我不解，「小息？」

「我在那兒當兼職雕塑模特兒，所以才會穿成這個模樣。」

難怪白衣少女只在工作日出現。果真如 Daemon 推算的一樣，一切不過出於巧合，哪裡來的女鬼？不過是我們這幫人悶慌了，瞎猜一通。可是……該怎麼解釋少女天天孑立店前等紅色跑車出現？難道又是我們的想像力豐富得脫韁？

心直口快，想起不應過問人家私事時話已吐出口，「你在等人？」

白衣少女頷首，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些甚麼似的猛地抬頭，「現在幾點了？」

我瞄瞄智能手錶，「二時五十分。」

「小息時間已過，我得走了。」白衣少女說罷急步離開。

我目送白衣少女的背影遠去，惆悵地轉身，這才發現 Daemon 猶如一尊石像似的木立店前。

對，差點忘了 Daemon 剛才奪門而出，還以為他要追上黑衣女郎，誰料他雙腿猶如被釘在店前石壆似的動也不動。

我愈來愈搞不懂他這個人 ── 沉默寡言、忽冷忽熱、說話像打謎，叫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甚麼。以為他對甚麼事都置若罔聞漠不關心，偏此際他卻方寸大失、形諸眉頭。

我走到收銀機後，見 Daemon 仍立在原地，只得高呼：「喂！」

Daemon 回頭，朝我挑了下眉梢，似在詢問我喚他所為何事。

我沒好氣，「你該不會打算在店前站到天亮吧？店內有 24 小時的監察系統，我還未想向店長打小報告。」

Daemon 這才會意仍須繼續工作。

邊點貨邊重新組織剛才所見，益發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白衣少女深宵出現在昔日命案案發現場之謎沒錯是解開了，假設她所言屬實，那麼她的出現、她的衣著、她低於常人的體溫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可是她因何恰似復仇怨靈索命般一直守在單程路口，且疑似涉案的紅色跑車甫瞥見白衣少女即落荒而逃？難道又是巧合？

我始終覺得這個故事尚未完結，反留着一條引人入勝的尾巴。

整理報章之際，視線似在命運牽引之下，落在金髮少年那幀遺照之上。

我如遭雷殛，急急執起報章細閱內文：

昨日凌晨五時許，十九歲中國籍男子陳偉明疑醉酒駕駛，其電單車於東區走廊行駛期間發生意外，撞向前方私家車。陳被拋出車外，撞上後來車輛，送院途中證實傷重不治。

我加快整理報紙，企圖抑止簌簌發抖的雙手，腦海卻無故浮現出當日 Daemon 遞給金髮少年的黑色收據。

上面印了些甚麼來着？fargo？不，串法好像有點不一樣……frago……fragor！沒錯，肯定是 fragor！可 fragor 又是啥？

我匆匆掏出手機輸入字串，可是瀏覽器卻顯示了一堆外國網站：電玩遊戲的、西班牙文的……沒時間逐一研究，只記下「fragor」一字，待回家後再借大姊的英漢字典一用。

回到家中，第一時間翻出大姊那本足有半尺厚的英漢大字典，急急自 F 部首翻到 G 部首，再來一次，依舊一無所獲。

大姊揉着眼走出房門，「大清早，查甚麼字典？」

「想找一個字，對了，你可知道 f-r-a-g-o-r 是甚麼意思？」

大姊慵懶地打呵欠，「你書總是唸不好，是 farrago 吧？是拼湊混雜的意思。」

我皺眉，不，肯定不是「farrago」而是「fragor」。可是前後翻了十多二十遍，連牛津字典也沒這個字，不得不放棄，乖乖洗個熱水澡，甩開我那無謂的八卦，好好地睡一覺。

第二朝醒來，像是腦內哪個開關突然被啟動似的，忽地閃過 Daemon 當日那句「那本來就不是英文」。我從床上一躍而起，開啟電腦，上網以 Google 翻譯自動偵測語言來查找，終發現「fragor」除了是西班牙文裡「衝突」的意思，更是拉丁文裡的「車禍」！

我跌坐在梳化，久久不能平服。

半晌，我猶如被催眠了般啟動智能語音助手 Siri，對牢手機的收音位置唸出那個我平常如何努力也唸不好，此刻卻又變得無比清晰的名字：Periculosus Legatus。

不出兩秒，Siri 便在網上找到相關結果：危險使者。

黑衣女郎的名字是危險使者？！

咕嚕咕嚕咕嚕。

我失笑。凡人如我，即使精神受到再大打擊，肚子還是會餓，只得隨便弄點吃的。

從櫥櫃裡搜出即食麵，用鍋煮沸了水，將包裝袋裡的調味料悉數傾入鍋內。將來要是有法醫官剖開我的心肝脾肺腎來檢查，說不定會發現我的死因是吃得太多味精、防腐劑和加工食品。

盯着一個又一個氣泡從麵縫間冒上來，疑點及線索亦逐一鑽進腦袋，凝聚，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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