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卻越睡越清醒，到了十二點多，他終於受不了，起身在房裡翻找，最後在床底下找到那本黃皮書，輝文睜眼瞥了一下，隨即又沉沉睡去，怕吵了他，志峰關上燈、下樓。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IAmbl0qB
這次他很仔細地看了這本書，但除了看不懂的算式外，還真的沒有什麼其他內容，他只好嘆口氣，快速翻頁。最後一頁是廣告，標題是：《妖學系列叢書》，下面列了不下十二、三本書，像《海外古文獻中的妖》或《妖的化身行為考察》之類的，都是中華民國陰陽學研究科學化促進協會所印行，其中吸引他的目光的是：《化身事件處理原則與自保》。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AHXSTf6qv
夜半時分，也無法再做什麼，只好又躺回床上，由著它到天明。隔天一早，志峰到書局撲了個空，好不容易等到十點半書店開門，附近的書局跑遍了，別說是那本書，連一本中華民國陰陽學研究科學化促進協會的出版品都找不到，這下子平時一向與書無緣的志峰可說是招數用盡，不知道該如何努力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QtlS0j3l
接下來的幾天就像在頭頂三尺看著夢中的自己行動，理論上應該是靜文的那個人非常忙碌，每次見到她卻還是笑得那麼讓人忘卻一切，感受到她在機車後座的體溫時，還是那樣全身發熱，但志峰總是不能克制地偷偷看一眼永遠不見倩影的照後鏡，每當他再次確認事實，豔陽就成了徒具刺眼光線的冷光。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8giCNf9bm
志峰試過在網路上用「中華民國陰陽學研究科學化促進協會」、「妖學」之類的關鍵字搜尋，但沒有什麼特別的結果，看來那個怪人並沒有把協會網路化的打算。既然毫無線索證明他看到的現象究竟是怎麼回事，志峰也想過是不是該和那個人──雖然他懷疑『她』究竟是不是人──保持距離，但一方面不敢露出異樣，一方面也無法拒絕那張臉、那個聲音、那副表情，無論『她』是什麼，至少『她』的一笑一顰都是靜文。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m9sRlkem
這個不上不下的局面一直持續到三天後的星期六早上，志峰被氣沖沖的阿嬤叫到洗衣機旁，阿嬤一邊把那一大籃衣服丟進去一邊唸：「你們現在的少年人就是沒規矩！衣服脫下來也不會翻回正面！」說著塞給志峰好幾件T-shirt，他只能乖乖地把它們翻好。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75Rcc6Rih
「還有！」阿嬤抓起一條牛仔褲，往口袋裡掏了掏，「果然！又把東西放在裡面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WnoNCgIo
志峰接過阿嬤掏出的紙片，心頭一震，原來是遇到怪人那天他隨手塞進口袋的那張名片，要不是要洗褲子，他早就忘了有這樣東西存在，最重要的是：上面還有連絡那位『總幹事』的手機號碼。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Svo27oifX
給阿嬤唸了個滿意後，志峰馬上躲進房間裡，撥了這個號碼，鈴響了好幾聲，才聽到一個男子接電話。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A48QenNV
「請問是胡先生嗎？」雖說是手機，志峰心裡還是不太踏實，有點遲疑地問。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1QyYC3FqB
「在下正是中華民國陰陽學研究科學化促進協會總幹事胡鎮宇。」電話那一頭吐出完全不用換氣的自稱，「你是富農街那位吧？」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GhIVyqAy
志峰正想否認，胡鎮宇又說了：「啊！不！等等！我想想……哈！是收過一本書的張先生吧！我兩、三天前就在等你的電話，還以為等不到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SruFLV1k
志峰不想追問他是怎麼認出自己的，單刀直入道：「為什麼有人在鏡子裡看不到倒影？」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cWqMtMh5
「因為那個不是人。」胡鎮宇答得也爽快，反倒是聽到自己多日猜想從別人口中道出的志峰一時錯愕，兩人間沉默了數秒。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3GPtxxSw
胡鎮宇說：「根據統計，五十歲以下的人在親身見到身邊有妖的證明後，百分之八十八的反應是不可置信，但在第一次面談後還不能接受的比例就降到百分之二十三。怎麼樣？願意出來談談嗎？」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sRntnWSx
三十分鐘後，兩人在轉角的咖啡店會面，胡鎮宇一上來就熱情地握手，志峰卻是凝著一張臉。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pMH0YoZY
「說說你怎麼決定來找我吧！」坐定後，胡鎮宇說。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axQO7sea
一時之間志峰也不知如何說起，想了半晌才決定從自己和靜文的關係開始：「我的老家附近鄰居有個女兒和我同年，我們從小認識，到現在也常來往，但幾天前我發現……」他遲疑了一下，才狠心講出那個句子：「……鏡子裡沒有她的影像。」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VoHBNULA
「嗯！」胡鎮宇雙手抱胸，點點頭。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mVRwjiDh
「我確認過了！後來好幾次，鏡子裡都沒有她！」像是怕他不相信，志峰又連忙補充。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FWaxNHXQ
「和我預期的差不多。」胡鎮宇一副老神在在，「妖之所以具有人形，並不是真的化為人體的結構，只是這個存在由人類五感接收，再經過大腦分析，被我們理解成人類的形貌，人類眼中的東西經過神經和大腦後，已經不能稱作為真實，但鏡子不一樣，自古即有照妖鏡之說，並不是有一種特殊的鏡子，而是凡是鏡子皆可照出妖的原形，這就是為什麼我第一次見到你會提醒你要注意鏡子。」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TK1V1GP0
志峰不知道要做何回應，胡鎮宇顯然也不期待他說話，繼續說：「目前粗略上看來，你還沒有受到什麼不好的影響，當務之急是確認她的身份。」他從腳邊的黑色公事包摸出一瓶貌似藥酒的東西，交給志峰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FSeQSHZb
「雄黃酒，聽過吧？許仙給白素貞喝的那種。它的作用原理我簡單解釋一下好了！化為人形的妖在一般物理條件下處於穩定態，不會起化學反應，但雄黃能催化使妖化為人形的關鍵反應的逆反應，也就是說，只要讓妖大量接觸雄黃──不管用喝的或抹的──就會使它無法維持穩定的形貌，以白蛇傳的狀況為例，原本固定維持人類外貌的妖暫時化為蛇的形態；如果是人類接觸到雄黃的話，則不會對健康產生任何影響。到此為止還好吧？還是要讓我弟弟幫你再仔細講解一次，他是學化學的。」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KKQ7EWCc
志峰搖頭表示不用了，於是胡鎮宇拍了拍志峰的肩膀，「你先試試，等結果出來再看著辦！」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OoIqZJFf
胡鎮宇離開許久後，志峰還獨自坐在咖啡座看著人行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自己一直理所當然地把他們當作人類，說不定在過去二十一年歲月中，他曾經擦身而過而過的許多人都不是他想當然耳所認為那樣，想到這裡就覺得心底發毛。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4RkhA5y1x
拿回了雄黃酒，對如何讓靜文喝下卻毫無概念，打從那天下午把酒瓶塞進背包後，就再也沒動過了，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幾乎沒有出門，就算出門了，他也刻意避開許家那條巷子，回高雄的日子越來越近，他甚至就想這麼離開，再也不要管這一回事。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9M9UHmuH
他終究還是遇上了！傍晚出去幫阿嬤買醬油，正巧靜文和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走出巷口，許久不見的她看起來從沒那麼好過，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夕陽，讓她顯得格外──一個字突然浮上他心頭──「豔」，一個在一個月前他絕對不會覺得和靜文扯得上關係的字。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WIXbBkjK
他本想趁靜文不注意時悄悄閃開，但他才轉身走了一、兩步，就聽到背後的聲音。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7yLcaSqL
「志峰！」靜文喚住他，雖然只是一瞬間，他真的很掙扎究竟要不要裝作沒聽到，就這麼走開，但他還是轉身，迎向永遠讓他停下腳步凝視的那個人。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sZST2nqE
「你最近上哪去啦？」她微笑的眼睛在他臉上轉了一圈。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gHS4qUXC
「很熱，所以沒什麼出門。」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lbEQpxcj
靜文默默走到他身邊，看起來十分開心，兩人自然而然地併肩，往回家的方向。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vEyKakdr
「事情快談成了！」靜文說，「你有看到剛剛那位吳先生嗎？他對經營餐廳有一些經驗，而且很喜歡這裡的環境，應該是有意願簽約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l3j0Ixe9
「那應該慶祝一下！」志峰心不在焉地隨口應答，卻突然心生一計，拉起靜文的手就往回走。靜文有點錯愕，但隨即笑著跟上去。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wTh70q8P
「等我一下！」志峰把她留在便利商店門口，自己進去買了一瓶啤酒，他從未想過靜文是否喝酒，所以結帳前還忐忑不安，還好出來後，她只是露出『原來如此』的笑容。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uh7H3lyV
他們回到志峰家，志峰把剛買的啤酒放進冰箱，然後拿出胡鎮宇給的酒，斟了兩杯，端到客廳。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f6IiaXwr
「來吧！」他率先舉杯，兩人碰了碰杯子，才喝酒，對酒沒什麼感覺的他喝不出什麼特別的味道。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zjAGWUqz
只是酒才流進脣間，就見靜文皺起眉頭，臉色唰地白了，她趕緊放下杯子的手還微微顫抖，清楚聽到她的呼吸聲，志峰突然滿心的罪惡感，或許一切真的只是他疑心生暗鬼，靜文應該不習慣喝酒，他怎麼能讓這樣一個女孩為了證明他愚蠢的幻想而受傷害。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nsj8l4dD
就在「對不起！」三個字正要出口前，靜文突然奪門而出，志峰愣了一下才跟著衝出去，但外頭空無一人，志峰往巷子兩頭張望半晌，還是不知道靜文往哪裡去了，只得作罷。
接到那通電話時，他才驚覺已經九點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9Z8mNLAoy
「喂！」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4dGm46tf
電話那頭過了一會兒才出現聲音，「張大哥！」他聽出是輝文，「我姊姊在哪裡？」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rlx4rybu
「她不在家嗎？」志峰想起靜文跑出門的樣子，如果那時有追上她就好了！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心裡想的卻是靜文蒼白的臉和雄黃酒苦澀的味道。忽然，他想到不太對勁，邀靜文來家裡是臨時起意的，若她沒有回家，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啊？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ka0v0nAV
「姊姊下午和來看房子的人談完後，送他到巷子口，然後就沒回來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0XZ9FBqL
「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志峰說，「而且，為什麼你覺得我會知道？」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JXuueMwJ
兩人間沉默良久，他幾乎以為輝文掛電話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6pU4NhmMA
「我知道你在看什麼書。」輝文說，像是長劍出鋏。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0LvIArFY
這次的沉默更長，再度開口的還是輝文：「我是她的弟弟，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十八年了！我的眼睛並不比隨便哪個人差，你所知道的，我就算沒有證據，也多半可以猜想。」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hw3lJLF6
志峰感覺冰冷的劍光已在頷下，他只能決定說出一直不願意去想的事實，或是逃離即將揭曉的真相，閉上眼，他想像中的靜文穿著一襲隨風飄揚的白衣，再度張開眼睛時，他把腦中美麗的畫面驅散，很肯定地說：「我早就不知道你姊姊在哪裡了！」他聽到輝文倒抽了一口氣，他多半也只有毫無證據的疑心吧！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civWUan2
「今天下午那個大家認為是靜文的人到過我家，是我邀她來的，因為我想證明她究竟是什麼。後來她跑了，我也不清楚之後的下落。」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QmYnH19r
「那你的結果呢？」輝文此刻的臉色大概正如這個下午的靜文，或許額線也冒出了汗，抓著電話的手也克不住顫動，那頭因奔跑而飛揚的髮絲最後一次從志峰心上逝去，留下空洞的涼意。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O62kCmvC
「我想就是了！」這是他的回答。
已經是後半夜了！下旋月爬上對街的屋頂，這個晴朗的夜晚天色格外地黑，使得尋找更加不容易。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GFhapspX
「姑姑不會讓我在這個時間出門，你一定要把她找回來！」這是輝文的最後一句話，於是他跟阿嬤掰了一個很爛的理由，丟下阿嬤的追問，逃出家門，但到了行人已稀的街頭才想到不知從何找起。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w1H7QhQI
信步走了一陣子，志峰發現自己在小時候上學的路上，剛進國小時，每天早晨阿嬤都把他早早喚醒，吃過早餐、換好了制服，才牽著他走到學校，中午再帶著他和靜文回許家，才走了半個學期，他就急切地甩開阿嬤的手，自己走到前頭去，好不容易升上中年級，阿嬤才肯放他自己上學，靜文平時上下學有爸爸接送，到了只上半天的禮拜三便和他一道回家，儘管單薄的制服擋不住正午豔陽，兩個小傢伙還是邊走邊玩，一路摧殘野草，每次到了家都被阿嬤唸。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8YvK1ONC
小時候總覺得這是條永遠走不完的路，今晚卻只花了十分鐘，小小的學校逛一圈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從前常駐足的雞蛋糕、蔥油餅攤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志峰這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城市的了解僅止於阿嬤家、學校和許家三點之間，受限於十歲以前的行動範圍。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wWGzRFaP
「在這裡度過中學歲月的靜文會想去哪裡呢？」才出現這個念頭，一個殘酷的事實也跟著出現，不管他現在找的是什麼，都不會是靜文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6F5Qu2Hw
漫無目標地逛了好幾個小時，志峰發現自己一直反覆經過一些地方：翻修過的文具行、換了好幾個老闆的冷飲攤、最近開始建公寓的空地……第四次回到阿嬤家的巷口時，他才想到一直沒有往巷子的另一頭找。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0Vhlobwq
他沒有在住宅區多做停留，直接就走到大路上，凌晨三點的馬路上沒有行車，紅綠燈還是有節奏地變色。志峰四處張望，想著該往哪個方向，卻瞥見騎樓下一個人影。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2dDYwUeB
她就坐在衛生冰店前，色彩淡得讓人難以注意，志峰靠近時，她抬頭，幾乎是開懷地笑了，可是笑的那一剎那，蒼白的臉一陣浮動，好像費了很大的工夫才能不至於在夜色中擴散、稀釋。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AsgooWqu
志峰在幾公尺外定住腳步，才能克制自己不一把抱住她，等到她的形貌比較穩定了，志峰才說：「是輝文要我來找妳。」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W9PF7twO
她的表情還是笑的，只是必然有點說不出的不同，志峰又說：「他已經知道了！」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Ny2Q9cWj
詫異在她臉上閃過，她掙扎了一番才站起來，只是動作不太像正常人的身體辦得到的。有點像是病弱的人動作後喘了一陣，她才開口：「到天亮應該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因為喝得不多。」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w3iU4DhR
她直視志峰，不過沒有一點壓迫感，只是這麼看著，過了很久，她低下頭：「讓我留到簽約……好嗎？」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EYTkfL8Q
「輝文要妳回去。」志峰別過頭，拚了命想著真正的靜文，不過在睡眠不足的腦中，無法形成什麼畫面。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mK9q2tH4
她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在馬路中央突然停了下來，路口的小綠人越走越快，最後變成立正的小紅人。「可以送我回家嗎？」虛弱的聲音難以在這個距離下聽清。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jmqRP2aD
這無疑地是很痛苦的，但志峰就像舔舐傷口一般，不斷讓自己意識到眼前女子的真實身份和與此伴隨的憤怒。「妳快回去吧！」他盡可能不帶感情地說出這句話。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5AiX8WxQe
很慢很慢地，她轉過身，面對著志鋒，月光正升到中天，照著她小小的鼻子、介於紫與黃的脣、兩道淡而細的眉和一雙反照白光的眼睛，她很努力才說出能讓人聽見的句子：「你可以也叫我靜文嗎？」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BtbFAf1t
「在別人面前，這是一定的。」志峰說。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8D3MqdJZa
月光積聚在她的眼中，好亮好亮，真的不像人間的事物，她過了很久才有氣力轉身，志鋒聽到一聲顫抖的呼吸。3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0hW2hrMBx
終於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裡，志峰又獨自在冰店前站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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