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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身影逐漸稀薄，在夜晚燈火的通明下；聖經的頁數逐漸稀薄，在電影膠捲的堆疊下；教堂的信眾逐漸稀薄，在工作崗位的增加下。科學家創造的一切，究竟是兩千年前的預言，還是審判之外的路途？我開始害怕上帝的腳步不及我，使我無所依靠。
-羅札日記 A.D1915
6.
艾德沃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隱約看見一名身穿白色西裝的男子坐在對面。他的腦袋裡彷彿還殘留著電流，擾得他頭暈目眩，必須不斷反覆吸吐讓自己清醒。
過了一會，他的視線終於清楚，線條逐漸分明。
柯亨依然是那套白色西裝，雙手扶著棕色拐杖，還有引人注目的深黑色領帶，帶出強烈的反差感。他一臉不懷好意地瞪著艾德沃，神情中帶點輕蔑。
在這個距離下，艾德沃注意到柯亨的面貌與大部分島民有所差別，不管是髮色或五官都更接近純種荷蘭人。艾德沃環顧四周，發現這裡不是他昏迷的地方，而是另外一個小小的房間，只有簡單的桌椅和兩個陳舊木櫃，門旁站了一名助手。兩人中間的小茶几擺著那台手持迷你無線電。
「這隻該死的小老鼠是怎麼溜進來的？」柯亨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聲音宏偉有力。
「研究所的側門正在修繕，很可能是昨晚溜進來的。」助手平靜地回答，聽起來沒什麼情緒。
「昨晚？這傢伙一個小時前才在街上找我要簽名，這可不是巧合。」柯亨仔細端詳艾德沃的樣貌，皺眉和抿唇使他看起來有些神秘兮兮，「或著不死心？」
「我受到一個傢伙的邀請，他說他的名字叫做羅札，是這個單位的負責人。」艾德沃誠實告知。他的手腕被麻繩反綁在椅背，透過幾次扯動便判斷出掙脫難度，但他相信門外肯定有好幾個保全嚴正以待，輕舉妄動不是好主意。
「看來我需要一場對質了。」柯亨打響手指，「羅札，該你說話了。」
「我可以肯定他是從修繕小門溜進來的，還偷了夾有地圖的無線電。」羅札的聲音從房間左上角一顆不顯眼的黑色揚聲器傳來。
「什麼？」艾德沃一愣，摸不著頭緒，接著柯亨將儀器轉到另外一面，他才知道羅札的意思。
無線電背後的隱藏小凹槽已經扳開四分之三的背部，裡頭放了一張摺疊地圖和幾顆電池。艾德沃意識到這是一場陷阱，但他根本沒有頭緒，也不曉得羅札的用意。
柯亨冷笑一聲，「隨便亂咬人是不好的，更別說非法潛入和偷竊，你竟然只花了一天就結束這趟島國旅途，還有你的人生，嘖嘖。」
「因為你不願意幫助我，這結果你早該料到。」
「小老鼠，就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爸媽不給的糖果不能搶，你的邏輯真令我驚訝。」
「我背負著國家的任務，我會不顧一切完成它。」艾德沃的語氣斬釘截鐵，眼神與柯亨四目相接，沒有任何迴避。
「我相信島國的教育不會差外面的世界太多，或著你們已經將隱瞞和欺騙視為生活的一部分？如同呼吸一般自然？」柯亨靠著椅背，微微偏著頭，彷彿眼前有一隻奇怪的生物。
「如果有必要的話，它的確是。」
「趁你還沒死在監獄以前，我只是出於好奇，是誰給你出這種餿主意？」柯亨翹起二郎腿，拐杖輕輕靠著茶几，「我不記得無線電系統的能耐有出現在任何宣傳或文案上。」
「真是失禮，我無意探聽您的機密。」艾德沃裝出驚訝的表情，音節刻意加重，「畢竟我來島國只有一天。」
「他跟瓦倫泰接觸過，先生。」羅札的聲音適時出現。
柯亨想反唇相譏的表情突然丕變，彷彿一個開關從他大腦深處按下去，迫使他改變了坐姿，說話語氣也稍有變化，「你的消息管道肯定是瓦倫泰了，對吧？」
艾德沃查覺到不尋常的氣息，羅札跟柯亨對這個名字的態度都令人起疑，這股神祕感竟使他有些坐立難安，彷彿步入充滿迷霧的未知森林。
「相信你大老遠從德國跑來應該不是為了玩無線電吧？」柯亨轉移話題，目光中的氣焰減少許多，「你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得見到鄭緯。」艾德沃原本想譏諷他，但念頭一轉，也許這傢伙能幫點什麼忙。
「既然如此，我忠心的牧羊犬，你想見到鄭緯？我安排個傢伙帶你去見他。」柯亨連考慮都省略了，以近乎豪爽的態度允諾下來。
「你的態度轉變令我驚訝。」艾德沃的語氣充滿挖苦意味，但沒有表示拒絕。一名保全被喚了進來，站在艾德沃後方替他解開繩子。
柯亨從胸前口袋抽出一支鋼筆，並取走茶几上的地圖，「我可沒說是無償的，只是現階段而言，這點小人情我不介意借你。」他在地圖後面畫了個圈，交給艾德沃，「等你離開研究所後，照著地圖走到這棟建築，我的人會在裡面等你。」
這是一張讓學生參觀用的簡易研究所地圖，背面是城市導覽圖，墨水落下的地方離研究所不算太遠，隔了兩個街區而已。
「好吧，我暫時感謝你的好意，我即刻啟程。」艾德沃揉了揉僵化的手腕，以及彷彿結冰的關節。他根本不相信柯亨的承諾，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乖乖把地圖收好，在保全的護衛下離開研究所。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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