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喝羊奶,穿羊毛衣服,宰最肥美的羊,吃羊肉,但從來不牧養羊群。虛弱的,你們不調養;生病的,你們不醫治;受傷的,你們不包紮;迷路的,你們不領回;失蹤的,你們不去尋找。你們反而用暴力虐待牠們。因為沒有牧人,羊群就分散;野獸來撕碎牠們,吞吃牠們;以致我的羊群流落在山谷峻嶺中,分散全地,沒有人照顧,也沒有人尋找。
-聖經 以西結書 3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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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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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在三樓打開,整個空間出奇的安靜,只有幾盞小黃燈亮著,空氣中瀰漫淡淡的血腥味,不遠處倒了一名保全在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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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明娜上前查看,發現保全的腰側不斷流血,而且斷氣沒多久,不像是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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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的男孩順便灑了餅乾屑。」艾德沃注意到地上的腳印痕跡帶有一絲血色,一路延伸到長廊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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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隨著足跡前進,又看見兩名被撂倒的保全,但沒有明顯外傷,而且屍體被刻意移到陰暗處,顯然瓦倫泰仍然顧慮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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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印帶領他們到一扇被破壞的木門前,門旁有些電子設備也遭摧毀。海倫明娜輕鬆地推開,對眼前的景象感到無限驚訝:一台巨大的無線電設備位於潔白房間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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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對這台機器有種莫名的敬畏,當初與軍情處的談話內容也浮現在腦海裡。機器本身沒有任何毀損,也沒有運作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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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瓦倫泰不是為了這東西而來?」海倫明娜環顧四週,不見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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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艾德沃還記得這棟建築的動線,迅速下到二樓。此刻的研究所處於半關閉狀態,只有檯燈是亮的,所有的研究室漆黑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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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明娜瞇起眼睛,臉蛋幾乎貼在牆上,試圖透過昏暗的光線看清平面指引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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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鐵研究室在本棟的一樓。」海倫明娜終於理解圖上的指示,並記下對應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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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才剛繞過樓梯扶手,就看見遠處有間研究室的鐵門縫隙透著白光,在黑暗中彷彿異世界的詭異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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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握緊手上的槍,要海倫明娜站遠點,接著一腳將鐵門踹開,視線迅速橫移,確定兩側無人,槍口瞄準眼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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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明娜觀望了幾秒,確定暫時安全才靠上前,將整間研究室飽覽無遺。這裡與三樓的無線電室相同,空間非常寬敞,牆面和地板為乳白色,兩側有無數的儀器,一張寫滿算式的黑板靠在角落,前方是一排銀色欄杆,將半個空間的無底洞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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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倫泰握著手槍放在羅札的肩膀上,兩人一同站在圍欄前,持續盯著底下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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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遊戲結束了,瓦倫泰。」艾德沃不敢輕舉妄動,就怕瓦倫泰還有什麼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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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倫泰側過身子,滿臉的狂喜,「是嗎?我感覺才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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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海倫明娜第一次看見這個版本的瓦倫泰,臉上寫滿了震驚,儘管內心早已接受事實,一時半刻仍難以消化眼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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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處心積慮想得到的?提早看見注定的結局?」艾德沃的語氣充滿不屑,「你是個十足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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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是呢?」瓦倫泰似乎將這句話當作恭維,「曾經我們都夢想成為英雄,也確實當過英雄,但後來我們都發現,這樣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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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你知道了未來又如何?你沒有能力改變任何事情。」艾德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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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必改變什麼,我只需要在對的時間做出對的選擇。」瓦倫泰志得意滿,彷彿即將君臨天下的帝王,「柯亨和鄭緯的戰爭即將開打,我唯一的任務就是扮演觀眾,靜靜地看完整場戲,給予熱烈掌聲,然後親自關掉戲院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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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美夢永遠不會成真。」海倫明娜向前走了兩步,聲音平靜,「柯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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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一陣死寂油然而生,時間彷彿停留在原處,空氣徹底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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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瓦倫泰的臉色丕變,手上的槍握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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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親自殺死了柯亨,或一場意外讓柯亨殺死了自己。」艾德沃深深嘆了口氣,「就如你剛才所見......鄭緯即將統治島國,你我都不可能改變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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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歷史不是這樣演的。」瓦倫泰勉強笑了出來,「這只是其中一種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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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看懂嗎?」海倫明娜指著羅札,聲音開始激動,「如果你願意相信他的研究,那你就該相信鄭緯在好幾千個平行時空裡所做的一切。你的掙扎只是白費力氣,正規軍隊會踏平你的反對黨,秘密特務將徹底瓦解你的統治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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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札始終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看著底下的鏡像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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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創造其他時空從來沒出現過的選擇。」艾德沃緩緩降下武器,聲音沉悶無力,「不論你原本有什麼計畫,你必須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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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倫泰沉默了一會,雙眼直視著艾德沃,但瞳孔卻聚焦在別處,「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阻止鄭緯完全統治島國,甚至統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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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肯定有什麼方法從來沒被發現。」艾德沃終於認清自己在這趟旅途中的定位,或著是意義,「我帶來了一些改變,有時候出乎意料,或糟糕異常,但無論如何,我是唯一不被命運左右的不安因素,只要我們集思廣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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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明娜不發一語,雙拳不安地緊握,將注意力放在羅札的背影,瞳孔持續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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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倫泰靠著欄杆,槍口仍指著羅札,「艾德沃,你的腦袋裡全是不切實際的幼稚幻想,你以為一個島外者就能力挽狂瀾?能改變鄭緯的野心?只有癡愚的笨蛋才會將希望寄託在虛無,我倒是有一個踏實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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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臉色一沉,已經知道他即將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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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奢望的奇蹟不就站在你旁邊嗎?」瓦倫泰終於正眼看向海倫明娜,「鄭緯心中的歉意和悔恨是我們的唯一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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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曉得鄭緯真正的想法。」柯亨不久前的話語深深烙印在艾德沃的腦海裡,「你所假設的結局更為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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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我想海倫明娜一定比我更清楚。」瓦倫泰流露出一貫的狡詐神情,「只要她願意與鄭緯見上一面,表明家世,肯定能扭轉註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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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艾德沃的態度強硬,一股危機感逐漸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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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札終於轉向正面,模樣滄桑,悲從中來地掃視在場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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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究竟聽了什麼?」瓦倫泰不屑地笑了,「你有任何決定權嗎?我倒是可以決定你的生死,況且我也無意詢問海倫明娜的意見,只是希望她放聰明點,少吃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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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隨時準備扣下板機,腎上腺素開始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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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儘管開槍吧,我在冥府也能欣賞這個世界陷入火海。」瓦倫泰用槍口頂住羅札的太陽穴,「而且並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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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海倫明娜出聲制止,站到艾德沃的面前,「我已經想過了,雖然這件事充滿風險,但我願意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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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艾德沃拉住海倫明娜的手腕,身體僵硬緊繃,「鄭娟兒的遭遇不值得妳警惕嗎?鄭緯是個十足的瘋子,我親眼見過,他絕對會做出比他祖先更變態更瘋狂的事情,妳很有可能只是白白犧牲卻什麼也沒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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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明娜轉頭看向艾德沃,臉上不見一絲哀戚,反而充滿堅定無比的執著,彷彿在某一個瞬間找到了答案,瞳孔深處毫無畏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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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的腦袋轟隆一響,突然回到當初的奢華派對,美酒和美妙音樂從天而降,在群眾的歡呼和簇擁下,海倫明娜優雅登場,光彩奪目的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的歌聲令他目眩神迷,島國的醜陋和陰謀煙消雲散,唯一值得紀念的一刻就此停留在她的偉大身影。艾德沃終於想通了什麼,鼻頭重重一酸,緊握的手掌百般不願地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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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交換,我希望你釋放羅札。」海倫明娜走到中間,聲音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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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倫泰將槍口轉向海倫明娜,伸手將羅札推向前,「這老頭永遠都會壞事,但凡事總有輕重緩急,況且合作就是基於互信,才能共創美好未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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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札有些虛弱地走向前,與海倫明娜擦身而過,兩人的眼神迅速對上,接著有默契地直視前方,過沒多久,羅札的眼角已經盈滿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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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試圖保持冷靜,不讓瓦倫泰察覺出任何異狀,手上的武器隨時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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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明娜走到欄杆前,朝底下看了一會,再次溫習那些不可思議的鏡像畫面,成千上萬的人們在各自的世界裡歡笑或痛苦、掙扎或放棄、激昂或寂靜,一幕又一幕呈現出形形色色的樣貌,看似熟悉又完全陌生的臉龐在命運的恆河裡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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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有人四處搗蛋,兩位抱歉了。」瓦倫泰將雙指含入嘴中,準備提氣吹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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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海倫明娜的身軀往前一翻,瞬間越過欄杆,朝著鏡像筆直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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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倫泰急忙轉身想拉住她,但什麼也沒抓到,眼睜睜看著海倫明娜急速地縮小,最後消失在鏡像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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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終於流下兩行熱淚,咆哮地吼著瓦倫泰的名字,每個重音都痛徹心腑,板機奮力扣下,槍管持續噴發煙硝和火花,槍響迴盪在研究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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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倫泰的後背炸出一個又一個的血孔,地上瞬間灑滿鮮紅。他勉強抓住欄杆,努力維持身體平衡,卻連一秒鐘都撐不住,踉蹌摔倒,喉嚨裡全是難以控制的哽咽,雙眼吃力地瞪著前方,直到身子徹底癱軟。最後僅存的意識終於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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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幾乎崩潰跪地,剛才的憤怒一口氣轉化成悲傷和哭聲,無法抑制地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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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有工作要做,別讓她的犧牲白費掉。」羅札將幾乎虛脫的艾德沃攙扶起來,兩人緩緩走出了研究室,在陰暗的長廊裡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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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計劃是什麼?」艾德沃聲音沙啞,緊靠牆面遠離任何光線或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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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鐵只是俗名,它真正的學名是鎎金屬,一種蘊藏在島國地底下的礦物,實際存量和規模未知,但我的團隊最深挖到兩千七百多尺。」羅札推開一間房門,用手電筒四處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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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個巨大齒輪機組嵌在牆裡,頭上全是密集的管路,還有一整面牆的按鈕和拉桿,地上積滿灰塵和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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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亨研究所供應整棟大樓以及周邊區域所需的電力,在某些時刻也提供電力給整個首都,我相信......」羅札按了幾個按鈕,接著手動開啟機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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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想法沒有好到哪去。」艾德沃忍住敲暈他的衝動,在吵雜的機器中大喊,「你竟然認為這種犧牲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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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札掀開地上的金屬板,要艾德沃幫忙抬起底下的銀色鐵箱。兩人費了很大一番力氣才讓它重見天日,接著羅札掀開箱蓋,裡頭是擺放整齊的海底纜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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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不是好主意。」艾德沃無法分辨是眼前的電線有太多層次使他頭暈目眩,或這個計畫太過瘋狂,「島上有這麼多的性命,你竟然要把島國炸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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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的雙眼,聽著。」羅札按住艾德沃的肩膀,眼神熾烈地燃燒著,「我在八歲那年第一次接觸到數學,同時童話故事也離開了我的人生。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結局,只有勉強能承受的失敗。我不打算搞砸整個人類文明,海倫明娜也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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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無言以對,激盪的情緒還在心裡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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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間的書櫃下方,有一台實驗用的蓄電機,桌上有一本紅色筆記,都幫我拿來。」羅札彷彿一位長官,對部屬下達不可質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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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艾德沃沒有遲疑,起身照辦。他同樣在走廊上摸黑前進,透過稀薄的檯燈光線找到羅札要的兩樣物品。蓄電機有點重量,兩側有簡易手把,他花了點時間才搬回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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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札已經將纜線接上電孔,並背了一袋工具在身上,他將纜線的另一端接上蓄電機,並將機房功率開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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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動作要快。」羅札冷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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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抬著機器慢跑到長廊盡頭的貨運電梯。艾德沃只看見研究所本身的樓層按鈕,遲疑了一會才關上電梯門。羅札拿出板手,將整個殼面撬開,扯斷某條線路後,電梯開始往下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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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隧道最早是用來測量地下深度,後來才當作電梯井。」羅札拿出工具,開始改造蓄電機,「好多年沒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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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約幾分鐘的時間,電梯來到礦坑底部,艾德沃拿著手電筒幫羅札探路。周圍堆放許多廢棄的挖礦工具,地上隨處可見水壺、餐盒和帽子,步伐偶爾揚起些許石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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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這個方法有用嗎?萬一失敗怎麼辦?」艾德沃將光圈落在蓄電機上,機器的周圍多了許多鐵圈和針刺,活像是人工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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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性命擔保。」羅札指向前方,光圈照出另一個小井,幾乎只能讓一個人下去,「我會留在這裡,將蓄電機慢慢地往下放,纜線長度足以探到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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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為你有深思熟慮過。」艾德沃想起了李喬登的最後面容,「你會死得非常痛苦,痛到你後悔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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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但不重要。」羅札將紅本交給艾德沃,「你帶著任務抵達島國對嗎?現在你必須帶著答案離開這裡,筆記裡的發明和概念也許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你不是空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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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已經做好拆除蓄電機的心理準備,並嘗試最後一次的溝通,「不如這樣,我們兩個想辦法離開島國,我將你引薦給總統,你的才華肯定能阻止鄭緯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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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覺得我得花多少時間說服這廣大的世界?能比鄭緯的飛艇快嗎?能比黑夜裡的殺人機器快嗎?」羅札只是乾笑兩聲,起身將他推進電梯,「也許其他時空的我曾經到過外面的世界,也曾經付出過努力,可惜那個我總是無法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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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完全說不出話來,眼眶迅速增紅,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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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屬於島國,而你不屬於這裡,但我很高興你來過。」羅札握著纜線往回走,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裡,「柯亨大樓的樓頂有一台實驗噴射機,紅本第一頁就是操作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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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緩緩上升,老舊的滾軸嘎嘎作響,纜線不斷向下滑動,幾分鐘後艾德沃的頭頂終於有了些微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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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了擦淚水,深深吸了一口氣,循原路走回柯亨大樓的電梯,毫不遲疑地按下最高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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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打開的瞬間,一震涼風突然灌入,艾德沃的眼前是一座向上的樓梯,當他一層一層爬完,寬廣的水泥平面就在他的腳下展開,頭頂是無邊無際的漆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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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頂中央有一座金字塔結構的尖頂建築,巨大的避雷針被黑夜吞噬。艾德沃在強風中繞著基座走,眼睛被吹得幾乎睜不開,呼嘯中隱約出現火藥爆炸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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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走到建築邊緣往下看,首都大半地區已經陷入火海,遠方的裝甲車源源不絕往市中心集中,拒馬和沙包構成的防線讓城市壁壘分明,偶爾有建築遭砲火擊中,大塊的水泥夾雜華麗裝飾爆炸後消失於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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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命的武裝飛艇也開始執行任務,探照燈紛紛轉向地面,朝敵方區域發射某種高速且聲音尖銳的砲彈,也對敵方飛艇展開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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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艾德沃在樓頂邊緣看見一架模樣奇特的飛機,沒有碩大的雙層機翼,機頭也沒有螺旋槳,機身有如子彈般地平滑,兩側的機翼又薄又尖,各掛載一具引擎,飛機在強風中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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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近一些,才發現機身彩繪寫著柯亨的全名,還有他留在機翼上的鞋底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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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趕緊跳進駕駛艙,關上滑動式的玻璃艙蓋,耳根瞬間清靜不少。他根據紅本的操作指示,先打開三組氣閥鈕,轉開另一側的發動機控制旋鈕,機艙開始震動,各式儀表裡的指針也開始搖晃,最後將引擎點火,飛機開始緩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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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上方閃過一陣火光,把艾德沃嚇得抬起頭,四處張望沒發現什麼,但戰事肯定越來越激烈,他盯著紅本首頁裡的最後一行字:鬆開壓力閥,緊握搖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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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在幾年前有過一次的飛行經驗,大致了解會發生什麼事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紅色的閥鈕轉開,突然一股極為強大的衝力猛然爆發,他的雙手甚至來不及握住搖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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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的高壓讓艾德沃瀕臨昏迷,大腦近乎空白,心臟劇烈跳動,僅靠著模糊的視線和意志力將搖桿拉高,噴射機在即將下墜的同時迅速爬升,順利飛離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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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之後,飛行速度明顯降低,艾德沃勉強奪回身體的控制權,能夠稍微調整坐姿和轉頭,也能改變飛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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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蓋外只有無止盡的漆黑夜晚,伴隨噴射引擎的轟隆巨響,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艾德沃能感覺到巨大的山脈正從腳下溜過,無數的河流匯聚又分開,城市裡的喧囂被徹底甩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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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微轉動搖桿,改變飛行航道,讓島國出現在視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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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艾德沃第一次看見完整的島國,沿岸的璀璨燈光將西邊的島形照映出來,中央隔著一座明顯的巨大山脈,貫穿整座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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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海面冒出許多霧氣裊裊升起,比水霧或海霧更加沉重,顏色也更深。島國開始塌陷下沉,海水湧向有燈光的地方,不消片刻,西岸被吞噬大半。霧氣漸漸爬向高山和河流,濁度持續加深,最後整座島都被氣化的鎎金屬壟罩著,偶爾有藍色的電流在表層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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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沃感到頭暈目眩,已經分不清這趟任務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假,也許只是忘記吃暈船藥,或灌入太多威士忌。他鬆開一隻手伸向口袋,摸到那封皺褶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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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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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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