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公里等於零 - 謝謝你，給我勇氣，給我自信

經過討論後，決定在8月初進行實體拍攝作業。

而隔天，就是參加區管中心管制員考核的日子。

拍攝當天，大家下班後，全部繼續留下來協助拍攝。

為了能夠捕捉到我的視角，我的頭上裝了一隻攝影機，活像一隻天線寶寶。

「石川。」在拍攝前，高橋前輩遞給我一罐冰咖啡，並在我旁邊坐下：「妳確定在今天這個關鍵期，妳還要繼續拍攝嗎？」

「我也沒辦法，可是機場方面只有今天能配合。」

「這樣啊......好吧，我也阻止不了妳，不過我希望妳記住一件事，要同時顧好兩件事是很困難的。」

「我知道啦。」

「小晴！」不遠處的小雪示意我準備開始拍攝。

「好~」我轉過頭，向高橋前輩說道：「前輩，謝謝你的咖啡，我會記住你說的話。」

高橋前輩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拍攝比想像中的順利，但是仍然扎扎實實地從早上拍攝到了晚上，拍攝人員陪著我走遍了這個我再熟悉不過的機場。

拍攝結束後，因為小雪要將器材和母片帶回公司而先行離開，我則是流連在這個熟悉的機場，不想離開。

聽說要是考核通過，我就要轉到位於所澤市的東京航空交通管制部。

換句話說，我就要離開熟悉的一切，離開東京羽田機場，到那個不見天日的管制中心去。

我......應該再也看不到這樣的景象了吧。

再也看不到日出，也看不到一長串燈光在遠處準備進場的場景。

還有......台灣虎航。

我......真的可以適應嗎？

還是......我會沒辦法適應呢？

我失神地走在航廈中，卻沒有注意到轉角衝出來的人。

「「啊！」」我與他撞個正著。

「對不起......啊。」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沒......啊。」他也不敢相信他眼前看見的人是誰。

神奇的宇宙，重現了一年前，讓我們相遇的那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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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時間比我想像得還要久。

因為我完全忘記喝茫的隔天，是我的年度健檢日。

於是我很理所當然地被檢查出肝指數過高，得到需要複檢的判決。

「沒想到平時最注重身體健康的勝凱也有這麼一天。」筱玲機長不禁調侃。

「我有什麼辦法？況且前輩妳自己不也是血壓超標嗎？」

「呃！我不一樣啊，我那是......呃......」

「讓我猜，妳前一天飛去東京，和松田管制官度過了血脈噴張的一晚？」

「才......才沒有！我是......」

筱玲機長真的藏不住自己的秘密呢。

「欸，總之，你等一下到了就給我打給晴子，好好地跟她說清楚。」

「好啦。」我摸了摸報到時，暴怒的筱玲機長在我的左臉頰留下的抓痕。

在報到時，筱玲機長不分情紅皂白就朝我的臉頰抓了一把，並指著我的鼻子怒罵道：

「你這傢伙！竟然敢讓晴子哭成那個樣子，看老娘今天怎麼收拾你！」

然後她揮了我一拳。

不得不說，筱玲機長的力氣真是小，生氣的樣子也和小學生有幾分神似。

可是從她的力道和說話的語氣來看，她是真的生氣了。

「前輩，我可以跟妳解釋這件事情，可是請先完成簡報吧。」我相當注意自己的措辭，以免再次激怒眼前這個正在發脾氣的幼女。

「說得也是，不過你等一下一定要好好地跟我說清楚！」

於是，我在空中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把我喝醉，亂打電話然後把手機丟進水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筱玲機長說清楚。

然而當她聽完後，卻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

「勝凱......」

「幹嘛？」

「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欸......」

「什麼啦！」

「沒想到你喝醉酒會這麼脫序。」

「我......這......」

「唉，算了，我想晴子應該會接受這個說法吧。」

「前輩妳說得很勉強欸。」

不得不說，我自己都覺得這種說法荒謬無比。

就好像是甩了女生的男朋友會說的爛藉口一樣。

所以我也不指望她相信。

我希望她見到我時，能夠冷漠地看著我。

然後徹底把我趕出她的生活，好好地去過自己的人生。

反正她也要離職了，這一點要求不算什麼。

飛機降落後，我不自覺地留在機場，看著航廈裡的一景一物。

這些都是美好的回憶，可是，我真的該放手了。

我回憶著這一年來的點滴，卻沒有注意到轉角走出來的人。

「噢！」我與她撞個正著。

奇怪，怎麼好像有點似曾相識？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仔細一看。

「啊。」

圓圓的臉蛋，長髮，穠纖合度的身體，水汪汪的眼睛和粉嫩的臉頰。

好可愛。

是她，像陽光一樣燦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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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在我遇到危機時，不假思索飛了兩千公里來拯救我的白馬王子。

「好......好久不見了......」

「嗯......好久不見。」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就好像......不想見到我一樣。

「我......很想你。」

「是嗎......」又是冷漠的回應。

尷尬的氣氛。

「對了。」他指著我們相識的那家拉麵店：「雖然有點奇怪，可是不知道妳想不想去吃點東西呢？」

「嗯，好啊。」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把雀躍藏在心中。

深夜的拉麵店，顧客少之又少，可是我們仍然下意識地走向熟悉的位置，點了兩碗拉麵。

拉麵很快就送來了，他夾走我碗裡的筍乾、木耳跟蔥花。

「妳不吃這些吧，我幫妳吃喔。」

「喔，謝謝。」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對了。」突然間，他打破了沉默：「妳今天怎麼會來機場？」

我眨了眨眼睛：「為什麼......來工作的啊？」

「工作？」不知為何，他抬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對啊，早上來站塔台，下午留在機場拍影片要用的實景片段，明天下午還要去錄......」

不知為何，他用一個非常微妙的眼神看著我。

「怎......怎麼了嗎？」

「妳......不是離職了嗎？」

「離職？什麼離職？」我一頭霧水。

「妳不是說當上聲優......就要離職嗎？」

「咦？沒有啊。」我笑了起來。

「沒有......」他呆滯地看著我。

然後傻笑起來，他笑的樣子就像是找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一樣：

「太好了......原來妳沒有要走啊......」

平時看習慣他帥氣的樣子，此刻看見他的傻笑，感覺有些可愛。

「小凱，放心吧，你沒有害我，也沒有對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不用擔心。」

「妳是這麼想的，我就放心了。」他重新露出了他帥氣的一面。

「不過......」聽我這麼一說，他的眼神再度緊張起來。

「我明天要去參加區管中心管制員的考核，要是通過的話，我一樣會離開這裡。」

他的眼角垂了下來，但是很快地又恢復了笑容：「這樣啊......不過沒有關係啦，只要還能在管制頻道裡聽到妳的聲音，我就很滿足了。」

「嗯，謝謝你一直這麼支持我。」

「也謝謝妳一直給我動力。」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像平常一樣，天南地北地聊了好久，累了，我們靜靜就看著彼此。

直到東方泛白。

我們站在觀景台上看著太陽漸漸升起。

「今天的太陽光，也很美呢。」

「嗯......」突然間，小凱轉過身，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

「怎麼了？」不知道是陽光的緣故，還是其他原因......

小凱的臉頰，是紅的。

「我！......」

突然間，一架全日空波音777客機降落在跑道上，引擎產生的巨大聲響，蓋過了小凱的聲音。

可是我還是非常清楚地聽見他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沒事，只是想跟妳說一聲考試加油。」

我輕輕地笑了笑，抱住他：

「謝謝你，我會加油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聽得很清楚。

考場就在我以後可能的上班地點，也就是東京航空交通管制部。

我環顧四週，除了所澤航空發祥紀念館以外，沒有其他和飛機有關的事物，除了冷冰冰的辦公大樓外，就是住宅。

不過，我不緊張，也不傷心。

因為，我就是我。

石川晴子，現在要勇敢地跨出那一步了。

帶著大家的祝福，我大步走進辦公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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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並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有沒有真正的傳達過去。

和晴子對望了一整晚，我才徹底意識到自己已經離不開她。

於是我下定決心。

至少，讓她知道我的心意，讓她知道她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你跟她說了嗎？」筱玲機長煩躁地問。

「說了，可是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什麼！？」筱玲機長驚訝地說：「我多等了你半個小時，然後你給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我就真的不知道嘛......」

筱玲機長用不耐煩的口氣說：「既然不確定，那就再說一次就好啦，很難？」

「有一點......」

「你看看你，該說的時候又不說，說好沒有一見鍾情這回事，到最後也得承認自己第一眼就愛上對方。」

「前輩還不是一樣，繞了一大圈，結果自己還是喜歡女生。」我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突然間，手機響起，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打來的。

我不顧筱玲機長的調侃，接起電話。

「好久不見啦，睿翔。」

「勝凱，明天集合。」

「咦？」

「出事了。」

「咦？」我呆站在熙來人往的航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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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結果在八月底準時來了。

可是卻跟我想像得不太一樣。

「簡單來說......」高橋前輩嘆了一大口氣：「妳沒通過？」

「嗯......」我低著頭，準備挨罵。

「唉，算了，我大概猜得到這個結果。」

我驚訝地抬起頭：「前輩不生氣？」

「不會啊，反是第一個正妳也不是第一個沒通過的東京機場管制員。」

「咦？那第一個是誰？」

高橋前輩指著自己。

「咦？騙人的吧......」

他又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

「我可不是從出生以來就那麼會管制的。」說完，他話鋒一轉：

「對了，這樣的話，妳跟那個台灣虎航的機師......」

「前輩怎麼知道的！？」我嚇了一大跳。

「妳的另外一個好前輩出賣妳了。」

「松田前輩！」我轉向罪魁禍首，而她的眼神看向別處，露出心虛的表情。

「咎責就晚一點吧，怎麼樣啊？」

「我......」我想起小凱那一天，失望的神情。

「愛要大聲說。」背後突然傳來東川主任的聲音：「還記得當年，我可是不顧一切地翹課跳上飛機，飛去大阪找我的老婆呢。」

「我也是，當時為了老婆，什麼事情都願意做呢。」高橋前輩露出了微笑。

東川主任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反正今天有實習生要來，而且妳剛考完試，休息一下也是應該的，石川，妳今天別上班了，快飛去找他吧。」

「咦？真的可以嗎？」我嚇了一大跳。

「可以，快去吧，不要再白白錯過了。」

接著，他轉向松田前輩：

「松田，妳也是，快去吧。」

「好的~」

就這樣，在打卡不到三個小時後，我和松田前輩便搭上了飛往台北的NH851號班機。

不知道他會不會嚇一大跳呢？

飛機在中午準時抵達台北松山機場，然而此時的我們才意識到一件大事。

「我們......要去哪？」

是的，我們腦袋空空地飛到台北，卻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人。

「先......先到桃園機場去好了。」松田前輩指著「機場捷運」的牌子。

就這樣，我們坐車到了桃園機場，甚至到了華航總部的門口。

可是我們還是沒有頭緒。

「所以......」我們兩人四處張望，不知該如何是好。

「妳們該不會是......」突然間，一個人叫住了我們，是一個高挑的機長，從肩章上的徽章來看，是和小凱一樣的虎航。

「我們是來找人的。」

「喔，那就不會錯了，妳是石川，妳是松田，對吧。」

「你怎麼知道......」

「妳們的上司是我的老相識，如果要找勝凱的話，他在淡水河畔夏日祭，如果要找筱玲的話，她被調了華航的班，現在人在靜岡，不過晚上就回來了。」

說完，對方就朝反方向離開，留下我和松田前輩面面相覷。

「妳覺得呢？」

「我去找找看好了。」

「那我就留在這裡。」

「喔對了，松田。」對方突然停下腳步：「如果妳要在這裡等的話，只要在門口等就好了。」

和松田前輩分開後，我回到台北市區，和一名繫著黃色小鴨領巾的站務員問清楚夏日祭的位置後，便啟程前往。

當我抵達時，早就已經晚上，河畔邊的會場已經熱鬧起來，就和日本的夏日祭一樣，充滿了夏日的氣息。

可是我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像一隻無頭蒼蠅漫步在會場，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夜空中突然傳來一陣閃光。

是煙火。

人群很快地聚集到了河畔邊，欣賞著煙火。

夜空中翠燦的煙火，令我想起那道迷人的日出。

和在我眼中，閃亮的他。

但是，煙火稍縱即逝，不一會，夜空只剩下寧靜，而人群也慢慢散去了。

或許，我只能等下一次的機會，再給他我的回覆吧。

就在這時，傳來一道前所未有的閃光，點亮了夜空。

一個無比巨大的煙火在空中爆開，吸引了所有準備離開的人群。

「那個！等一下！」突然間，一個女生叫住了一個男生，對方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喜歡你！是真的那種喜歡！」

突如其來的告白令男生更加不知所措。

「或許你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喜歡你！」

面對女生堅定的態度，男生低下了頭，然後露出了自嘲的靦腆微笑。

「其實......我知道，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自己......哈哈哈......」

「你......願意接受嗎？」

「我願意。」

剎那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勇氣，看著漸漸遠去的兩人，我掏出手機，找到那熟悉的聯絡人。

「喂？」

「大好きです」

謝謝你，給了我踏出那一步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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