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管理局特別支援班（二校版） - 談夢想

2004年，夏天。

晚上工作過後，就是每日唯一的一頓飯。

這次的膳食，媽媽下了一點功夫，是一鍋熱呼呼的白粥，和幾片橙作甜品。

為甚麼媽媽這次要下功夫？原因很簡單，塞蕾娜病了。

臉紅紅，手腳無力的塞蕾娜勉強地爬起牀，用湯羹一口一口慢慢地喝這碗沒有味道的粥水。

「今晚還有大客的，快點吃完後快點休息。今晚無論怎樣也要繼續工作，明白沒有？」媽媽不耐煩地說道。

塞蕾娜勉強地點頭回應。

「那我先回家，吃完後記得把碗放在門旁，我會早點過來收拾的。」媽媽從牀邊站起來，一眼也不望塞蕾娜就走。

「媽媽……」塞蕾娜叫停道。

媽媽回頭望。

「甚麼是『愛』和『喜歡』？」塞蕾娜問道。

媽媽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問這種問題，說：「為甚麼這樣問？」

「昨晚，那個人……不知道說甚麼愛我一世，說甚麼很喜歡我。其實，甚麼是『愛』和『喜歡』？」塞蕾娜呼着氣問道。

雖然媽媽猜到那個人所說的「愛」的意思，那種「愛」是指只可用行動表達出來的虛假的「愛」，是最膚淺的一種，但她沒有打算解釋這種愛，而是說她自己認知的「愛」和「喜歡」。

「『喜歡』是指對某人或物產生好感，可以永遠，也可以一時，隨時反口說不喜歡也可以。但『愛』不同，它是從心底說出來，永遠對某人產生好感的意思，絕對不可以反口。」媽媽望着一個沒有人的方向，好像有心事。

「那……我可以得到『愛』嗎？」塞蕾娜再問道。

「妳現在，已經是跟『愛』最無緣份的人，就連喜歡人的資格也沒有。」媽媽說完後，走出房間。

她收拾隨身物品後，離開店舖。

獨自一人的塞蕾娜沒有繼續喝粥水，呆坐在牀上，看着粥水中倒影的自己。

過去，塞蕾娜對某個人產生過一次好感，很喜歡那個男人的俊俏外貌和健碩身材，對方也很喜歡塞蕾娜，說會來找她。但是，每次塞蕾娜想和他說話時，對方說甚麼不要浪費時間，然後二話不說開始令她厭惡的行為。

數次之後，塞蕾娜也對此人再沒有好感。

塞蕾娜清楚自己外表雖不錯，皮膚也很白皙，但是內在早已經被人弄髒，無論怎樣也不能清潔乾淨。

同時她也明白，自己只是一個滿足男人性慾的工具，他們或者會喜歡塞蕾娜，但絕對不會愛上她。

塞蕾娜仰望天花板，自言自語：「我果然，永遠……也得不到『愛』嗎？」

塞蕾娜哭而無聲，淚水流到粥水裏。

塞蕾娜喝了一口粥水，說：「很鹹…...很苦…..」

走了大約一公里後，真司看到一個指示牌寫着「酒吧街轉右」。

「酒吧街」顧名思義是一條全是酒吧的街道，雖然也在商店街範圍，但因為不是所有年齡的人士也適合，因此這條街比較隱蔽，不能從大街直接看到。

同時，這條街也是最多犯罪者進行不道德或不合法秘密交易的地方，因此很多飲酒的人都會在最接近大街的酒吧飲酒，不會走得太深入，避免產生任何誤會。

不幸的是，真司和塞蕾娜要去的酒吧，就是在這條酒吧街最盡頭的那間。

真司害怕會有人對塞蕾娜不利，所以進去前，真司千叮萬囑塞蕾娜一定要跟緊他，也不要離開他身後。

塞蕾娜覺得真司有點囉嗦，只是一直隨便答是，沒有把真司的叮囑放在心上。

真司和塞蕾娜走進這條隱蔽的街道時，感覺到有點小雨點滴在頭和軍服上。

這條街是沒有上蓋的，可能是避免醉酒人士一直呆在這條街，把這裏當作露宿的地方。

真司記得進入商店街前，天台文提到已經懸掛了三號風球，隨時會有大雨的。真司拖緊塞蕾娜的手，快步向前邁進，塞蕾娜也盡量跟緊真司，但有點吃力。

過了不足一分鐘後，大雨在無聲無息突然降下，瞬間把兩人乾爽的軍服變得濕漉漉。真司那微微翹起的頭髮被這場無情的大大雨弄直了。塞蕾娜漂亮的長髮也濕透了。

沿路沒有任何可以擋雨的遮掩，他們只好一直向前跑，直到找到那間酒吧為止。

大雨把路上的凹陷位置填上了水，形成一個一個小水塘。當兩人踏進這些水塘時，水花四濺，污水和污泥濺上長靴，形成大小不同的啡色污漬。雖然很想弄走它，但兩人沒有空閒時間可以清理這些污漬，只可以暫時忍耐一下。

在風雨中，真司看着手上那濕透的黃色便條紙，但紙上的字已經化開得七七八八，快要看不到那是甚麼字。

真司決定拋下那張紙，不是因為已經不能認出那些字，而是那張紙濕得已經溶溶爛爛，捲成一團，不能看見上面寫的字了。

雨勢有增無減。在急忙之際，真司看見前方有把太陽傘，應該是店主未能及時收回店內。面對無情的大雨，真司無可奈何，只好暫時躲進一間酒吧的太陽傘下，避一避來勢洶洶的風雨。

真司用手拍一拍頭上和衣服上的雨水，雖然如同淚珠的雨水被掃去，但濕漉漉的感覺依然不變。

塞蕾娜先把頭髮甩到後背，再把用手拍去黏在身上的水珠。

「想不到這場雨居然會那麼大啊。」真司說道。

「如果我們有帶雨傘就好了。」塞蕾娜說道。

「我有想過啊，但外面一直都沒有風和雨，我還以為晚上才會下雨的，所以沒有帶來。」真司搔着頭說道。

「還是算吧，現在這麼大雨，即使有傘也未必可以走動。」塞蕾娜無可奈何地說道。

滴答的雨水聲響個不停，雨水之間密不透風，就像山上的瀑布，從高山上流個不停，即使有雨傘，恐怕也會被撞得破爛。

「也對，我們在這裏等等吧。」真司歎息着說道。

狂風雷暴，陣陣的強風，加上濕透的身子，塞蕾娜漸漸開始隱隱發冷，不禁抖震起來。

塞蕾娜雙手抱着自己，並不斷磨擦手臂位置來取暖。

真司看見塞蕾娜好像很冷的樣子，但手上完全沒有任何可以取暖的東西。他只能用這個方法來幫塞蕾娜。

「嗯？」外面明明還風雨交加，但塞蕾娜感覺不到任何暴風吹襲。

塞蕾娜轉身一看，便看見真司仰望着強風吹襲的方向，他盡量張開自己寬闊的身體來擋風。

「真司，你不冷嗎？」塞蕾娜問道。

「不冷，我反而覺得很熱啊，如果風可以大一點就好了。前輩妳冷的話可以走到我的身後，我會幫妳擋一擋風。」

這是謊言。

塞蕾娜一看便看穿真司的謊言。

真司雖然說自己很熱，但其實他已經冷得抖震起來，咬字不清，手掌和臉容也蒼白起來。

塞蕾娜看見真司這樣子，而自己不能為他做甚麼，感到有點無奈。雖然這樣有點尷尬，但塞蕾娜只想到用這個方法幫真司。

塞蕾娜不斷原地跳，並不斷搖晃自己的雙手，讓自己漸漸變暖，甚至熱起來。當塞蕾娜看見自己雙手漸漸發紅，便一口氣擁抱著真司。

真司對身後那突如其來的暖意嚇了一跳，整個人震了一震，然後他便看見自己的腰部被人用手抱住，動彈不得。

「前輩？！」真司不禁發出高音說道。

「不要動，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塞蕾娜紅着臉說道。

塞蕾娜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現在的表情和濕淋淋的身子，特別是真司。

「前輩，我真的不冷啊，所以不用……」

「騙人。你明明這麼冷，為甚麼還不承認啊？」塞蕾娜打斷了真司的話。

塞蕾娜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從真司的身後和腰部感受到寒冷的氣息，就像擁抱着一條剛從冰箱拿出來的雪條那麼冷。

「這個……」

真司完全沒有反駁餘地。

「真司，為甚麼你要幫我？」塞蕾娜問道。

真司想起之前塞蕾娜不在辦公室，所以不知道，然後說：「對啊，我沒有跟前輩說過的。其實，我想成為一個拯救所有弱小的英雄。」

「英雄……」塞蕾娜對這個詞沒有明確概念，不能想像那是甚麼東西。

「我小時候被一個男人救過一次，我想好像他那麼厲害，也想拯救所有活在痛苦中的人，讓他們重拾光明。這就是我的夢想。」

「夢想……嗎？」塞蕾娜猶豫了一下。

「前輩的夢想是甚麼？」真司問道。

「我沒有夢想的，應該說由始至終都沒有。」塞蕾娜低聲說道，而且話語中有點傷心。

「怎可能？前輩總會有一件想做的事，一件無論花費多少時間和心機都想完成的事。」真司說道。

塞蕾娜想了一想，說：「……抱歉，我一件也沒有。」

「是……嗎？」真司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嗯……」塞蕾娜用力抱緊真司，再說：「真司，如果我將來碰到討厭的事，你會來救我嗎？」

「只要是關係到前輩的安全，我一定會來幫妳的。」真司說道。

塞蕾娜聽到後，喜上眉梢，感覺自己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視和關心。

「前輩，妳快點看！」真司突然叫道。

塞蕾娜抬起頭，並轉向酒吧的方向。這間酒吧的名字叫「快樂天地」，街號正正是三零五號，即是真司和塞蕾娜要回收文件的酒吧。

這間酒吧的外觀設計得比較陰暗，整個外牆都是以黑色為主，玻璃用了單向玻璃，不能看見內部情況。這間店外唯一的光綫就只有店舖門旁的霓虹燈板，粉紅色字加藍色底，非常搶眼。

「真沒有想到原來那間酒吧就在這裏啊，真幸運。」真司說道。

塞蕾娜把圍在真司腰間的手鬆開，再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準備隨時進去。

真司也簡單整理一下制服和頭髮。

「我們進去吧。」真司說道。

「嗯！」塞蕾娜點頭回應，並大步向前，用力敲一敲店舖的門。

砰砰。

聲量剛剛好，不太大聲也不小聲，即使對方店舖的最深處也應該可以聽得到的。

真司看見塞蕾娜現在多麼有自信，感到沾沾自喜。

酒吧的門打開，裏面走出的是一個中年女性，她擁有烏黑的短髮，光滑的皮膚，身穿正裝，相信很多人也會認錯她是男人。

「小姐妳好啊，我們是時空管理局……」塞蕾娜先開口。

「妳是塞蕾娜嗎？」對方突然說道。

對方認得塞蕾娜，立即叫出塞蕾娜的名字。

「！！！」

聽到這把厚厚的女聲後，塞蕾娜震驚萬分，立即退後好幾步，然後走到真司的身後去。

「前輩？」真司疑問道。

真司感覺到塞蕾娜在抖震，並露出一副極之害怕的表情。真司從來都沒有看過這樣子的塞蕾娜。

「塞蕾娜，難道妳已經不認得我嗎？我是媽媽啊。」那女人說道。

對方居然自稱自己作媽媽，但她們無論是身形或樣子也完全不同，而且塞蕾娜沒有即時認出對方，加上這個害怕的樣子，明顯不是真正的媽媽。

「小姐，妳認識塞蕾娜嗎？」真司嘗試問下去。

「當然認識，她由小時候便已經由我來照顧的。嘩～真的好懷念啊，當時她明明還只是一個小女孩，想不到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媽媽說道。

「是嗎？那我就開門見山吧，請問妳前幾天有沒有發現有人在店內留了一份文件？」真司問道。

「文件嗎？對啊，的確有份文件留在店內，原來是你們留下的。」女人說道。

「正確來說不是我們，是其他同事留下的。」真司糾正道。

「不重要吧。你們不如先進來吧，外面現在風雨交加，很危險的。你們進來取取暖，我找那份文件給你們。」女人說道。

真司看見現在的風勢明顯增強，再這樣下去兩人會感冒的。

「那好吧，但麻煩請盡快。」真司答應道。

「嗯，快點進來吧。」媽媽把門開到最大，彷彿表示非常歡迎對方進來。

真司握着塞蕾娜那抖震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進去這間陰森的酒吧。

在進去的瞬間，媽媽立即把門關上，以防風雨吹進來，並同時在真司和塞蕾娜沒留意的情況下，用鎖匙鎖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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