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之春 - 第五章-住院第一天

一

呃……我怎麼會在這裡？老爸呢？哦……在旁邊睡著了。

張君琪起床後，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醫院病房裡，嚇得麻木了。

「哈啊……先上個廁所整理一下再想吧。」

她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這個。

啊？這個真的是我嗎？為甚麼我看起來會這麼頹廢？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張君琪不禁想。

這陣子經常因為學業和反送中抗爭所帶來的疲憊完全反映在臉上了。

她心想，才十五歲就像個二十出頭的女人一一

再不能這樣下去了。

最起碼也得回復一個基本中學女生的樣子。

二

「小雅，妳不要走啊……」

床旁邊的女人呼喚剛死去的女兒，哭得呼天搶地。

一旁注視著這一切發生的女孩不禁鼻酸。

她把頭埋在被子裡，不讓別人看到自己在啜泣。

一會兒後，那些旁邊床的家人伴隨死去的女生的屍體一起離開了，病房又回歸寂靜。

可是那個女生仍然心有餘悸，不斷回想起剛剛的情況，內心無法平靜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死亡，雖說兒時經歷過爺爺死亡的傷痛，可是始終年紀還小未懂事，沒有甚麼實感。

她只記得當時請了兩天事假去喪禮。

接著，護士推來一個新病人到她的旁邊。

女生見她了無生氣，心想真是命運弄人，剛剛看到一個人死掉馬上又來一個。

醫院果然不是甚麼好地方，看來還是乖乖完成療程早一點出院比較好。

她的心靈承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目睹生命的流逝。

三

與此同時，張君琪的同學們對她為何缺席議論紛紛。

「唔會係入咗狗屋踎48個鐘呀嘛？」

一個男生不安地說，旁邊的同學看著電報群反覆查閱，也沒有她被捕的消息。

「她應該是病倒而已吧……也許是她最近太辛苦了吧。」

一旁一個一直也很關心張君琪的女生說。

旁邊另一個女生說她有甚麼難處應該也是找老師發泄吧，她會有甚麼壓力。

她原來想說反送中那麼久她也應該積壓了不少壓力吧，不過她想，既然不是認真的討論也不需要那麼認真地看待。

結果，討論她的安危成了說故事大會，大家也把自己對張君琪被傳有染的故事加上自己的創作，整個故事變得十分魔幻。

甚至有人說張君琪被老師「食咗個豬仔」。

因為部分傳說的男角不是老師而是同學，男生們聽得一臉歡愉，幻想自己是傳聞中的男主角，身體十分誠實地起了反應。

四

可是在另一個樓層，情況卻不一樣。

五樓的學生對黃清河寫打油詩欺負師妹的行為十分不齒，說她的齷齪行為是有辱他們的名聲。

好事者甚至故意在她面前故意高聲朗讀她的文章羞辱她。(黃清河很害怕別人朗讀自己的文章，是她的小學陰影)

「我好想死，我想把耳膜刺穿那就不用聽到別人在朗讀我的文了。」

吃飯時，她跟陳雅和這樣說。

「誰叫你貪玩淌這渾水的？現在可好，名聲沒了朋友也沒了，妳玩得那麼大，有可能張君琪以後不理你吧。」

陳雅和沒氣地說。

「不要……最多人家去跟她道歉吧？我不想連她也失去啊。」

黃清河很驚慌，嚇得馬上捉緊陳雅和的手道歉。

「呃……可以是可以的……可是她現在不想見到妳欸。」

陳雅和有點無奈地說。

「那麼……那個……該怎麼辦才好呀……」

黃清河哽咽地說，她瑟縮身子表達自己的懊悔。

陳雅和心想，要是她再這樣下去馬上就要縮小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了。

於是，她無奈地打了個電話給張君琪問她有沒有空。

「啊？你進醫院啦？沒有甚麼大礙嗎？」

陳雅和聽到她住院後，有點坦然地說。

她早就不放心張君琪一個人留在家裡養病，去醫院最起碼能有人照料她。

張君琪在電話裡說，觀察一兩日應該可以出院了。

好吧，祝妳早日康復吧。

陳雅和留下這一句之後就掛線了。

那麼妳去探望她吧。陳雅和對黃清河說。

黃清河見狀很錯愕，她忐忑不安，生怕被張君琪罵回去。

「我真的要去嗎？明明早幾日她才把我罵得殺父仇人那樣欸……」她顫抖地說。

「要是妳不把握這一次的機會，待張君琪的脾氣回來就很難和好啦。而且，」陳雅和靠向黃清河說，「妳想一直被同學罵妳欺負師妹，拿妳的文章當打油詩嗎？」

絕對不要！黃清河站起來大聲地抗議。

五

張君琪百無聊賴地坐在病床上玩手機，因為充電器還有剩餘電力，所以她可以打遊戲消遣時間。

張期暉則是看見她醒來後就去了隔壁的病房關心小女兒的情況了。

很顯然地張君琪的情況好多了。

她也想快一點出院探望妹妹。

盼望可以快點探望最愛的妹妹的張君琪能量瞬間充滿了。

不過，在那個之前，她先要見一個不太想見的人。

「那個，張君琪，我是來把妳的日用品和內衣褲帶過來，我知道妳不想見到我，不要緊我馬上離開！」

雖然十萬個不願意，黃清河最後還是被陳雅和拉著去張君琪的家拿換洗衣服，然後獨自一人到醫院探望張君琪。

不要走，留下來！張君琪呼喝丟下東西就想跑的黃清河。

「坐下吧，我們好好談談……」

接著她冷笑拍拍旁邊的坐椅讓她坐下，黃清河害怕得不寒而慄。

「對……對……對不起……我知道我幹的蠢事使妳很困擾，我知錯了，對不起！」

黃清河充滿氣勢地向她欠身道歉，站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

「妳說妳呀，有沒有丁點尊嚴啊，竟然向一個後輩來個九十度鞠躬，不用對我那麼重禮節喔……」

張君琪臉帶無奈地說。

「唔，見妳那麼誠懇，那件事就這樣算了。坐下來好好談一下吧……我們好像有一段長時間沒有好好聊天了。」她拍拍旁邊的椅子說。

好吧。黃清河沒有反對，坐在她的身旁聽她說話。

六

一會兒後，晚餐的時間到了。

甫看到張君琪的飯菜黃清河就不禁吐槽。

「哇，這些東西是甚麼鬼，看起來一點也不好吃，虧妳還能把它送進口裡，不像妳的作風欸。」

那麼妳去新翼那邊的地下買一個明太子飯糰上來吧！張君琪高興地說。

啊~好遠呀~我看還是算了。

黃清河慵懶地說。

「妳這傢伙，專程從沙田那邊走過來竟然會懶於走那段短短的路，懶人容易長胖的喔！」

張君琪戳著她的臉說。黃清河苦笑辯解自己沒有腳力了。

黃清河的家在大埔那頭，她也不能在這裡逗留太久。

那個……人家吃過飯後想洗個澡，妳可以多陪伴我一會兒嗎？

張君琪有點害羞地說，至於黃清河……

頓時臉紅兼大腦當機，體溫暴升起來。

「大家也是女孩子，沒有甚麼好介意吧……」

雖然張君琪嘴上這樣說，她的內心已是害羞得不行。

她很清楚這句話根本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以嗎……？張君琪楚楚可憐地望向黃清河，後者內心的堤壩已經幾近崩潰。

好吧……我的好朋友。

黃清河這樣說，同樣地，她也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欺騙自己。

她們都害羞得想不到下一步的行動了。

為了避開別人的視線，張君琪她們果斷地躲在病床旁邊的無障礙浴室去。

「好啦，我要去洗澡了喔……」

張君琪脫下衣服，一絲不苟地站在黃清河面前，然後關上玻璃門洗澡。

黃清河不禁讚嘆造物主的恩賜，把這種本應天上才有的好東西降臨凡間。

身材以中學生而言非常好，把黃清河拋離得遠遠的。

要是眼睛大一點下巴平一點就完美了。她這樣想。

張君琪洗澡時，黃清河的視線總是投向張君琪的衣服那邊，想移開視線卻做不到。

她扭扭捏捏地移近那些衣服，可是反作用力強勁，理性叫她不可以踰越朋友關係的紅線。

我是一個有教養的女生，對朋友的內衣褲想入非非甚麼的是不會發生的！

可是，她的左手還是十分誠實地捉住張君琪的衣服，右手放在自己的裙子上，靜悄悄地掀起它，向著大腿的內側進發。

正當她邁向最後的一步的時候，水聲停止了，她只好放下張君琪的衣服裝睡。

「終於可以好好地洗個澡好舒服啊……」

張君琪滿足地說，她看見黃清河泛起紅暈睡著了，嘴邊還流著口水。

起來吃早餐了~張君琪溫柔地按了黃清河一下。

接著她就如被啟動的機器人般突然醒來了。

「有甚麼事嗎？」黃清河吞吞口水說，張君琪笑呵呵地說，甚麼事也沒有，自己只是叫她起床而已。

黃清河心想，張君琪這樣的笑容肯定是有甚麼發生，可是時間已晚，不宜周旋太久，便沒有追問下去。

「呀~洗了個澡換了一條新內褲真是開心！」

張君琪伸伸懶腰高興地說。

想看看嗎？她把手放在褲頭上問。

「不用了，妳這樣會讓我也起買衣服慾望，這陣子花錢太多了，我不想餘下的日子要光合作用。」

黃清河苦笑道，張君琪臉頰鼓起說好可惜。

「……難道妳剛剛就看了個痛快？」

張君琪奸詐地笑，黃清河無奈地說，我才沒有那麼變態。

實際上，內衣褲是跟她一起去張君琪家的陳雅和選的，恰巧她們早陣子曾經結伴逛街，那些內衣褲就是當時買的。

後來因運動而心情不佳，所以洗乾淨後一直也沒有穿，直至陳雅和來到它們才重見天日。

「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哦。」

黃清河拿起書包向她道別，張君琪吩咐她回家後發個信息報平安。

七

真走運，幸好沒有被揭露……要不然真的沒有朋友當了。

黃清河坐巴士回家時僥倖地說。

不過，想到未能看到張君琪穿上新內褲，怎麼想也虧了。她想。

為甚麼我要裝睡啊，明明就沒有做甚麼虧心事！看不到君琪穿衣的話進來還有甚麼意義啊！

黃清河憤恨地想，以後肯定沒有這等好事。

雖然她這樣想，其實看不到她穿衣的過程也有好處。

內褲濕濕的不太舒服……要是看到她穿衣服情況一定會更糟。

黃清河害羞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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