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一切都很熟悉……」那聲音再度出現,把菲莉婭嚇得整個彈起,讓坐在旁邊的茉莉嚇一跳,把她當作抱枕攬著的瑪瑙更是下巴被撞倒了。
菲莉婭忍住痛向瑪瑙道歉後就飛奔出去了,朔夜亦在這時不見蹤影。
菲莉婭跑到海邊,想要跟這聲音的主人對質,但很快她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朔夜,我知道你在這裡。」聽她這麼一說,朔夜的身影就從菲莉婭背後不遠處現身。
「我只想自己一個靜一靜。」菲莉婭又說,但朔夜沒有離開的打算。
「既然只有你我,那我問個簡單問題好了——你願意為了少爺犧牲自己的性命嗎?」朔夜這問題讓菲莉婭略顯意外地瞪大雙眼——特意追上來就為了問這個?但是為甚麼?格拉漢受到性命威脅嗎?是因為他跟我交往,所以被他家族勒令要麼分開,要麼殺死我以明志?
一想到格拉漢因為自己受到死亡威脅,自己這條命又能為他做到甚麼,菲莉婭的表情終究放緩:「要是格拉漢真的需要我這條命的話,儘管拿去吧!」
這卻讓朔夜顯得臉容扭曲——要是她拒絕,自己還可以心安理得地下手,但現在自己下手的話,被良心責備的會是自己。
「良心?你身為一件工具會有這種東西嗎?」朔夜心裡的惡魔如此反問。與此同時,她再度看見菲莉婭身邊那若隱若現的藍色鬼影。
為甚麼感覺似曾相識?為甚麼我會對這鬼影感到敬畏?
在朔夜為這些問題思考時,海裡突然竄出好幾條觸手把菲莉婭扯到海裡,留下朔夜一人。
她跌坐在海灘上,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了甚麼——那些觸手是怎麼一回事?為甚麼把菲莉婭扯到海裡?
「管她呢!要是她就此溺斃,或者就毋須負上任何責任又能完成家主大人的指示,何不樂哉?」朔夜心裡的惡魔又出現蠱惑她。但身體還是跳到水中,想要尋找菲莉婭的身影。
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何要這樣做,她既非自己所侍奉的對象,自己跟她亦沒有任何聯繫,但是身體本能的想要救她,因為……
在朔夜思索著這個理由時,頭卻痛起來,讓她無法下潛。在這頭痛期間,腦海裡閃過一些她應該未曾見過的映像——那是一座充滿和風氣息的城鎮,人們在此安居樂業;魔法更是生活的一部份。
跟東邊國家不同,這是個魔法師不受壓迫甚至位高權重的國度。
更讓她在意的是她彷彿能在這國家看見一個啡髮的和服女子拖著一位身形高大、肩上伏著一條細小火龍的魔人一同參與在城鎮舉辦的祭典。
這是甚麼回事?
菲莉婭完全不知道自己遭遇了甚麼,只知道自己被某些強大的生物硬生扯到海裡。
她想要看見把她扯到海裡的是甚麼,但是天色已黑,海裡漆黑一片。但她的確能看見有甚麼在海底裡蠕動,她亦感受到把自己扯到海裡的觸手質感——表皮非常粗糙而黏滑,讓人感到非常不適。與此同時,她發自內心地畏懼著把自己拖到海裡的生物。
明明從未見過,為甚麼會感到害怕?菲莉婭如此想,但想不出任何答案。她甚至能感覺到水壓開始擠壓著她的身體。
不妙,要脫身!
菲莉婭想要利用陽炎能蒸發水魔法甚至海洋的特性來脫險,卻發現自己無法使出陽炎。
為甚麼?正當菲莉婭感到詫異時,一把低沉且極具穿透力的聲線從海裡響起,低沉之極讓她感到海水在震動,穿透力之高讓她以為聲音是來自腦海。
「終於抓到你了,可恨的陽炎!自從被你逃脫後已經過了幾萬年了!即使你變得再細小,甚至與其他靈魂共宿一軀,我都能夠認得出你那跟火海無異的氣息!」那聲音如此說,讓菲莉婭更是一頭無緒——幾萬年?是否把我與其他人搞混了?
突然間,觸手上突然閃爍著亮光,菲莉婭定睛一看,頓時毛骨悚然——觸手上全是眼睛,彷似由紫紅色珍珠打造而成一樣。
「居然全部都沒有因此瘋掉……」怪物呢喃著,觸手上的眼睛亦瞇起來仔細觀察著菲莉婭。
「跟現在的你一樣大小的陸生者甚至是地上的龍裔光是看見我的眼睛都已經陷入瘋狂了,你卻保有理智,那已經說明了你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們的一份子!」
不!菲莉婭否認怪物的話,要是真的話,那麼……自己又是甚麼人?自己又是如何寄宿在這副身體上?難道當初傷害弗萊迪是出於自己的意志嗎?
自己果真的消失了會比較好嗎?菲莉婭眼神變得散渙,就似已經放棄了生存的欲望一樣。
菲莉婭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方,她亦不願知道,她只想要從世上消失。
但是一把如同銀鈴一樣清脆動人的聲線不斷呼喚她。
明明聽不出那聲音在叫喚甚麼,卻感到非回應不可,同時這聲音亦異常熟悉。
「 」那聲音如此呼喚道,就似在呼喚寶寶一樣温柔。
「貪睡鬼!醒來吧!」那聲音帶著笑意地叫喚道。讓菲莉婭想要睜開雙眼,看看呼喚自己的是誰。
一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藍天白雲,風帶著青草氣味從身邊吹過。一切都讓人感到無比舒適,就似在家一樣。
「醒來嗎?」那聲音又問道。菲莉婭這次明確感受到聲音從腦袋後方發出,自己亦被某人懷抱著。
該不會……這是我小時候的回憶吧?在快要溺斃時才來跑馬燈記起兒時的事……這個世界貌似不喜歡我……
對親生父母的思念還是讓她抬頭望向抱著自己的人,但是除了啡色的長髮及那陽光一樣的笑容外,她卻看不清對方的輪廓,除了從聲音聽來對方是個女生。
反正我都要死了,讓我記起父母的臉龐不行嗎?
帶著這份不甘,菲莉婭伸手想要觸碰眼前女人的臉龐——她的嗓音、外表……一切都如此熟悉,但自己偏偏想不起眼前人的臉龐,她對自己又是誰。是母親嗎?但為甚麼自己會感到愧疚?是因為媽媽為了保護我而死嗎?
總覺得對方很重要,我卻忘記了這個如此重要的人……
菲莉婭竭力地往眼前人伸手,但是她看不見自己的手能夠搆到對方。這讓她感到奇怪,於是她望向自己的手——不,那不是手,這披著鱗片、如同爬行動物的小爪子怎會是人類的手呢?
這……菲莉婭詫異地望著自己那不知何時變得短小的爪子,從鱗片的顏色看,跟陽炎的泉源——那條火龍一樣都是鏽紅色的。
一見到這些,菲莉婭彷彿遭受雷擊一樣對自己現在的外表難以置信。
我……是龍?那麼我這十多年的人生都是佔據了某人的身體過活嗎?如果我就是陽炎、那異物本身,那麼原來的菲莉婭呢?該不會……
在「菲莉婭」——我們所知的這一位在胡思亂想、鑽牛角尖時,那個正在擁抱著她的女士開口了:「 ,你跟他們活下來太好了。」
然後那女士輕輕地緊抱著菲莉婭:「抱歉,明明答應過要一同生活……我卻先行一步了。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但是時間不多了……找米利安吧……」
說罷,週遭景色開始模糊起來。菲莉婭想要問出那位女士與自己的關係,只見女士笑著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的小小火龍。」
菲莉婭想要伸手抓住女士,但女士的身影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遠去,她恨不得自己會飛。卻突然感覺到背後有甚麼在鼓動,女士遠離的速度亦減慢了——自己會飛了!
但這依然不能讓她抓住女士,最終女士從她眼前逝去,一陣耀眼白光突然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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