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在詢問塞拉斯關於執意殺死菲莉婭的原因後,她轉告給格拉漢。
當然,沒有人認為因一個不知實現可能性多少的預言能夠成為殺人的理由。格拉漢更是在聽到朔夜的轉達後表達強烈不滿,他把朔夜壓到宿舍房間的牆壁:「就因為這種理由就要傷害她?她怎麼看都是人蓄無害啊!甚至根本不會傷害人的類型。」
「對方是業火魔女,是燒傷無數亞爾迪亞居民、把他們燒成傷殘的惡魔。」朔夜繼續面目無情地講述自己所知、有關菲莉婭的情報,想要以此說服格拉漢執行任務。
從茉莉身上聽說過業火魔女事蹟的格拉漢依然否認:「那……你覺得她似是個會主動傷人的傢伙嗎?」
「但是您若不完成任務……」
「夠了!讓我靜靜!」格拉漢說罷,就奪門而出。朔夜並沒有留在房間,只是輕聲唸出兩句看來似咒語的話:
「願水流扭曲光芒、隱去身影:『水鏡』」
「自由的風之靈,請帶走我的聲音與氣味:『氣息消除』」
然後跟在格拉漢身邊,他亦絲毫沒有發現。即使途徑嗅覺靈敏的狼人,都沒有察覺到朔夜的存在。
因為她使用了魔法來隱藏蹤影,一般生物都不會發現她的身影,或是察覺到她。
她知道格拉漢需要獨處,但是以自己的職責而言不能放任少爺獨自一人。
自己是亞路福家族的僕役,存在意義即為幫助家族成員達成任務,為此捨身保護都在所不惜。這樣才能報答家主大人的收留及養育之恩——這是朔夜的想法。
而她跟著格拉漢走到飯堂,見獨自一人正在飲泣的菲莉婭,格拉漢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走上前慰問菲莉婭,想要知道眼前女生傷心落淚的理由。
菲莉婭見自己失態了,趕緊擦拭眼淚:「我沒事……只是……」
這下反而讓格拉漢認為她正受到委屈,於是抓住她雙肩:「回答我,是否那人馬欺負你?」
「不是啦!」菲莉婭連忙否認,然後又再次露出傷心的表情:「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
然後她抬起頭,朔夜感到自己與菲莉婭對視了,使她後退——不會吧?被發現了嗎?應該除了龍族及能夠嗅出魔法痕跡的秘狼種外,應該沒有人能發現才是。
菲莉婭只感到有個看不見的人在格拉漢身後,但聽說他身邊多了一個女僕,就想大概是那位女僕待在格拉漢身邊保護他吧?
「你不怕我嗎?你應該知道我就是那個惡名昭彰的業火魔女啊。」菲莉婭試探性地問,她不清楚格拉漢靠近自己的意圖——是巧合,還是跟其他人類一樣抱有惡意——沒錯,在這十多年的人生中,菲莉婭不太信任人類會抱有善意,除了弗萊迪。
但是格拉漢的回答出乎意料:「如果你真的是這麼可怕的話……」
他望著菲莉婭頸上那仿似被野獸咬過的傷痕:「你能告訴我這道傷痕從何來?」
菲莉婭下意識地摸摸頸項那已成疤痕的疙瘩:「我不知道。自懂事起就有了,養父母都不知道有甚麼野獸能造成這痕跡。」
菲莉婭自嘲地笑了:「或許我就是個誕生於邪教儀式的產物吧?所以才會長得如此怪異。」
聽見菲莉婭這玩笑話,格拉漢卻笑不出來——他知道她都有父母,是自己家族從她身上奪走這一切。若她父母還在生的話,或許她能學會掌控魔法,並且毋須背負業火魔女這罵名吧?
「或者所謂父母,都只是創造我的人。因為我是個不良品才會被殺,亦因如此我才會這麼容易就失控,並燒傷其他人……」菲莉婭越是說,表情越是痛苦,彷彿這一切都不是玩笑話,而是上天給她開的最惡劣的玩笑。
格拉漢望著菲莉婭,越是心痛——越是了解她的為人,他越是想不通爺爺為甚麼要因一個可能性成疑的預言而殺死她,甚至害她失去家人?
這一刻,比起家族任務,他更希望能夠讓眼前女生笑起來。即使她外表如此奇特,血統亦不純正,但管他去!現在是甚麼時代?還執著於血統純正?那些沒有被那迦選上的拉米亞都會跑去拐其他種族的男生回來繁衍後代吧!難道拉米亞血統很純正嗎?說不定他們當中有人能用魔法呢!
在對家族使命的不解、對菲莉婭身世的罪疚等情緒驅使下,他緊抱著菲莉婭:「就算如此,你仍值得被愛。即使人們因為你的外表及能力懼怕你,我都會在你身邊,讓他們知道你不過只是個渴望著愛的女生!」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菲莉婭感到臉紅,她從未被人說過這些話,即使是弗萊迪都未曾說過這如此肉麻的話。她感受著眼前這個相識不過兩星期的男生的體温,她久違地感受到他人的善意,上一次是幾時呢?她不太記得,她只記得有個像陽光一樣燦爛的男生爽朗地對自己伸出手,把自己帶到室外去玩。
那個男生叫甚麼名字?不記得了、唯一肯定的是那不是弗萊迪。何時相識?忘記了。一同做過甚麼?都忘了。全都被養母那兇惡的嘴臉、週遭大人們的奇異目光,以及孩子們惡意嘲笑所蓋過。
但關於那男生在她身上殘留的依稀印象如同陽光一樣在這些記憶中照耀著她,或者正因如此她才未至於成為兇惡的縱火狂魔或是自殺身亡吧?
同一時間,她彷彿知道那個叫作月詠的女生對身上陽炎的原主人說了甚麼:「我會幫你實現願望,所以……」
她不知道那女生所說的願望是甚麼,亦不知道她做了甚麼,或許所謂惡龍只是為了武裝自己所作的偽裝罷了。
連那頭讓自己得到陽炎之力的惡龍都有人對祂釋出善意,或者自己該好好信任人類吧?
菲莉婭緊抱著格拉漢,開始把心裡的痛苦以眼淚的形式都發洩出來。
在旁的朔夜看見,並沒有任何反感。只是在盤算如何才能在不傷倒格拉漢的情況下完成任務。作為傭人,她只能遵循塞拉斯的命令;但是作為一個人,她不希望格拉漢傷心,只因他是第一個會詢問自己個人看法的人。
或者要充當黑臉來拆散他們……朔夜轉身離去,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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