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一到午夜十二點,洋洋從客廳快速地衝到房間,朝著正在整理背包的小妤臉上狠狠親了一下。
「哇,已經十二點了,怎麼過那麼快,我都還沒整理好。」小妤也回親了洋洋一口,隨後像無頭蒼蠅般在房裡四處打轉。
「一回來就叫妳整理了呀,妳偏要一直打遊戲,妳如果早上睡過頭我就自己去了。」洋洋盤腿坐了下來,把小妤手邊的毛巾捲好收進背包。
「拜託,我怎麼可能睡過頭,去年生日就沒去成,我又等了整整一年欸。」把暈車藥放在背包前端的口袋後,小妤把背包正擺在床頭邊,最後在背包上輕輕拍了兩下。
「好了嗎?那趕快睡吧」洋洋起身去客廳把燈關掉,回房後看到小妤坐在床沿,用手揉捏著耳朵。
「怎麼啦?耳朵痛?」洋洋在小妤身邊坐了下來,輕輕捏著她的耳垂前後翻看。
「可能今天打遊戲打太久了,耳鳴得厲害,頭也很脹。」小妤嘟著嘴說。
「妳該不會是要感冒了吧?」洋洋說著把手背放在小妤的額頭上感受了一下溫度,還好不燙。
「沒有發燒欸,我倒個熱水給妳好了,熱熱的喝完趕快睡覺,明天玩一玩就好了。」洋洋用手指點了一下小妤的額頭。
躺下來後悶脹的感覺已經減緩許多,小妤捲起被窩蓋住自己的半張臉,把頭抬向已經陷入沉睡的洋洋,兩人交往的時間不算很短,但這樣正式的旅行卻是第一次,更別說是他們在幾個月前就和各自公司喬好的假期。如同小時滿載零食的戶外教學,小妤興奮地嘴巴和眼睛都合攏不上,在洋洋輕微的鼾聲中幻想著隔天的情景。
有別於前幾天灰濛濛的天氣,今早放眼天空都找不到一片雲。洋洋在前一天把車子上了蠟,車身倒映著遠處走來的倆人和諧幸福的模樣。車子開出停車場後一路暢行無阻,甚至紅燈都沒遇上幾個。
「大家都知道今天娘娘華誕,打算微服出巡,一早就把路開好了啊。」洋洋伸手捏了一下副駕上正嗑著油條的小妤。
「你就鬼扯吧,還說要做早餐呢,兩根油條就想打發我。」小妤一手接著油條掉下的碎渣,一邊抱怨道。
「大小姐,是妳一直不起來好嗎,我光伺候妳換好衣服就已經花了不少時間,要是再做早餐我們到目的地都要半夜了吧。」洋洋拿起手邊的飯糰咬了一口,眼神專注著前方。
遊樂園今天也意外的沒有什麼排隊人潮,只排不到幾分鐘時間便領到了了網路上訂好的門票還有酒店套房,到飯店把不必要的東西先放下後,兩人牽著手走出飯店開始一天的行程。
天氣大好加上人潮不多,遊樂設施除了幾個例行保養的機台之外,幾乎都有開放,也不用像新聞上說的要等上一兩個小時才能排得上去,小妤和洋洋一路驚嘆兩人的幸運,兩隻手搖搖擺擺牽著往摩天輪上走去,對坐在摩天輪上往下眺望,整座遊樂園的旅客是真的很少,旋轉木馬和碰碰車那有幾對父母帶著小孩,野餐區也坐了三三兩兩看起來像是蹺課來玩的高中生。當摩天輪升到至高點時,洋洋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了一個首飾盒,半搖半晃地單膝跪在小妤的面前。
「哇塞寶貝,你該不會是要跟我求婚吧?」小妤雖然本來就期待著小驚喜,但當洋洋真的跪在她面前時,她還是忍不住摀著臉害羞起來。
「寶貝,我現在可能還沒有能力給妳很多很多的幸福,但妳先把戒指收起來,我發誓我一定會一天比一天更努力來讓妳過好日子,到時候還請妳務必要嫁給我,好不好寶貝?」洋洋拿著戒指的手高舉過頭。
「當然好呀,我隨時都準備好要嫁給你了!」小妤用力點頭,她每天都在幻想這一刻的發生。
就在此時摩天輪發出了金屬互相磨擦的喀滋聲,隨著聲響傳出,車廂下一刻劇烈震動起來,彷彿有個巨人在抓著車廂上下搖晃。小妤驚叫一聲沒有穩住,身體被推了出去,撞開原本就有些鬆動的車廂鎖條。隨著門被推開,小妤身子隨之也向外一倒,眼看下一秒便要跌出車廂外,原本就跪在地上的洋洋一把抓住了小妤的袖口,東倒西歪間小妤再一次感受脹腦的耳鳴。
眼睛閉上後被沾黏,一時間無法張開,明明還有意識卻移動不了身體半厘米,尖叫和哭嚎聲從地底方向傳來,如同來自地獄滾燙熱鍋中的哀鳴。小妤勉強睜開眼後發現周圍的光線和她閉上眼睛時一樣,她沒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像被丟棄在坍方巨石下的人質,手腳被綑綁不得動彈,而四方的擠壓也還在繼續。
「小妤,還好嗎?」洋洋的聲音沙啞,有氣無力。
「寶貝?寶貝我動不了啊。」聽到洋洋的聲音小妤放聲哭了起來。
「我們這棟樓應該塌了,妳有沒有哪裡痛?」洋洋的聲音離小妤很近,兩人都還在黑暗中適應。
「我不知道,我全身都沒有感覺,不知道有沒有受傷,你在哪裡?」小妤從洋洋的回答明白了此刻才是現實,摩天輪並不是。
「我們會沒事的,妳可以感覺到我的手嗎?我就躺在妳旁邊,應該沒有離太遠,如果妳感覺到我的手了就說一聲。」洋洋盡可能的伸出手掌在周圍搜尋。
「沒有,我沒有感覺到,我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不止一樣東西,我應該是被幾樣東西卡在中間,就衣櫃什麼的。」小妤覺得她的視線是被某些砸下來的東西擋住了,這些東西把她跟洋洋隔擋了起來。
「應該是,我摸過去也只摸到了一些硬物,妳先不要動,我試試能不能爬出去求救。」洋洋看到了一個很小的空間,試著讓身體往那空間移動,撥開這些扎手的稜角,也許就能移動到更寬廠的地方。
小妤隱隱聽到洋洋那邊傳來物品挪動的聲音,她的視線慢慢恢復了正常,眼前是幾塊散落的水泥還有鋼筋,還有一根鋼筋硬生生刺穿了衣櫃的中央,小妤看不見壓著她的是什麼,也許也是一塊水泥,她的頭被側壓到一邊,脖子無法使勁,感覺不到四肢。
「寶貝。」洋洋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但距離比剛才更遠一些。
「嗯?寶貝你找到出口了嗎?」小妤眼睛不斷有些粉狀的沙子掉落進去,她再度閉上眼睛。
「還沒,我只是想跟妳說,明天可能去不成遊樂園了,我們改天再去好不好?」洋洋說。
「寶貝,我剛夢到了你說以後要娶我。」小妤想起剛才的夢,笑了起來,嘴唇很乾。
「我當然會娶妳,那不是夢,那是現實,笨蛋。」洋洋的手已經可以穿過那個小空間,他扭動手腕把能移動的散落物都往旁邊撥開,整條右手肘已經可以感受到被利器刮過的皮開肉綻。
小妤自小就暗戀著洋洋,洋洋是單親,只跟媽媽住在一起,自小也算是個學霸,他倆雖然是鄰居,但因為洋洋生性只愛讀書,很少與人交流,也沒有什麼朋友,更別說假日和別的小孩一樣出來遛達,所以他們一直到大學前都維持著點頭之交的關係。小妤的學業是上了國中後才慢慢好的,高中沒有讀很好的學校,但憑著自已開竅的頭腦,也是考上了很不錯的學校,幸運地和洋洋成了大學同學,小妤把握這個好機會,在大二時就把洋洋哄到了手,畢業後等洋洋退伍,兩人一起北上工作,順理成章的在外面租了個一房一居室住在一起,小妤怎麼也想不到一路都沒什麼阻礙的兩人,卻在生日當天發生了這樣倒楣的事情。
「我聽到外面好像有人,我製造一點聲音,讓他們來救我們,妳再撐一下啊寶貝。」洋洋用一旁的磚瓦敲打著地上已看不出原型的電視機,匡噹匡噹發出清脆的響聲,外頭的聲音一下變得安靜,洋洋知道一定是起效果了,更用力的發出聲響。
「先挖這裡,這裡好像有聲音。」外頭的聲音變得高亢,周圍的人也聚集過來徒手要先把石塊搬開,沒多久挖土機和救難人員也來了,有了器具很快便找到埋在下面的洋洋。
「我女友還在裡面,大概在這個位置,有東西壓住她,你們快點挖這裡,快點救她。」洋洋一出來便急忙和救難人員告知小妤大概的方位。
「小妤妳等一下,我出來了,他們馬上就進去救妳。」洋洋雙手在嘴前圈成了喇叭狀,朝著石堆裡面大吼著。
「在這四周確認看看有沒有生還者,這裡有女性的東西,推測還有個女性在下面。」開挖人員說道。
開鑿工具和挖土機小心翼翼的挖開一塊一塊的鋼筋和石堆,總算是看到在土礫堆底下的小妤。
「太好了寶貝,我們得救了,太好了。」洋洋在看到小妤後歡呼起來。
「發現女性一位,現在準備抬上來。」救護人員一步一步的把小妤救上來。
「寶貝,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還好有你。」小妤拍了拍臉上的灰塵,在被救起來後氣若游絲地挽著洋洋的手臂。
「報告報告,找到一男一女,年約二十到三十歲,兩人皆已明顯死亡,研判倒塌的時候當場失去生命跡象。男性被鋼筋貫穿腦部和肺部,女性全身擠壓變形。」消防員拿著無線電向對方回報著情況。
「了解,確認附近沒有其餘生還者後再去探測其他地方,辛苦了。」
小妤和洋洋站在一邊,看著自己被蓋上布的身體從石堆下抬了上來,洋洋低頭撥開了小妤額前的瀏海,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寶貝,生日快樂,我們這就出發去遊樂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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