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 抽絲剝繭 (三)

沈青做事利索，上午時候替坤霞宮的姐姐們跑了幾趟差事，所以華芊蓮和禾穗遇事時不在她倆身邊，事情還是跑腿時聽見內務府的幾個小太監說起，待她趕至西苑時只剩下被打得無力起身的禾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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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光憑自己做不了什麼事，於是一把背起禾穗，火急火燎的趕回坤霞宮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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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明宮 ——

華芊蓮的刑罰持續著，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用刑的宮人與靜妃沆瀣一氣，絲毫沒有要讓她喘口氣的意思，反倒加重了力氣。

如此酷刑讓華芊蓮痛得喊出聲，額角全是冷汗，然而靜妃見狀仍不放過，反倒譏諷道：

“看哪，多會演啊！不過就是幾道刑法便受不住，實在是嬌氣的很，本宮可得讓妳多練練身子才是！”

華芊蓮腦中早已一片空白，對於靜妃的奚落也無力反駁。她感覺自己最是纖細的小指骨開始微微發出喀喀聲響，要是再這般下去，骨頭肯定是會被夾斷的……。

膝蓋下的血水沿著地磚縫隙蔓延成鮮紅一片，教人看了觸目驚心，靜妃身邊膽子小的婢女看不下去，壯著膽子開口提醒：

“娘娘，她看上去像是真的受不住了，到底也是皇后娘娘宮中的人，要是真的出了人命……”

“妳敢替她求情？真是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彩霞沒等她說完，一把抓住了那婢女的頭髮，將她拖到地上，示意要讓她一起受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請娘娘息怒！”

那婢女被嚇得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其他宮人見了，紛紛收起原本對華芊蓮的同情心，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緊。

“芊妹妹可別睡著了呀？本宮還沒消氣呢！來人！給我叫醒這個下賤東西！”

靜妃一聲令下，宮中的小太監提著冰冷的水，一個勁兒的往華芊蓮身上潑去。

那水潑得又快又猛烈，華芊蓮被嗆著了口鼻，咳嗽不止，幾次差點喘不過來，衣服濕了，頭髮也散了，模樣狼狽至極，但看在靜妃眼中，可是滿意的不得了。

從前再怎麼被捧在手心又如何？如今落到她手裡，非得好好折磨、出出心中積攢多年的惡氣！

“還不認罪是嗎？那好，本宮便讓妳要的人證來指認，看妳還有什麼理由詭辯！”

語畢，靜妃使了使眼色，彩霞正要叫人把事先串好證詞的小方子帶上來，宮門外卻傳來一聲宏亮的：

“蕙妃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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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做什麼？”

靜妃對著不速之客的到來很是不悅，但也不敢真的將人攆走，眼下對方雖然不如自己受寵，可蕙妃穆梓的母家為江南名門，祖上開國有功、滿門忠烈，如今穆府當家位至正一品輔國將軍，很是受到皇上敬重，所以即便多有不滿，她也不能正面得罪。

“妹妹平日裡最是柔情似水，怎麼今日動了這麼大的脾氣？”

蕙妃身材高挑、穠纖合度，體態端莊挺拔、自帶一股英氣和傲骨，她自顧自地走進殿內時，瑤明宮上下也無人敢攔著。

她看了一眼在外跪著的華芊蓮，淡淡問道。

“妹妹正在審問太醫院的小賊，不知是什麼風把蕙妃姐姐也吹來了？”

靜妃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那正好，聽聞妹妹在找小方子，本宮順路便將他帶來了。”

蕙妃揚了揚下巴，侍奉的奴才便從門外抬了一個蓋著白布的擔架進來。

靜妃一看她竟讓人送了具屍體來，頓時花容失色，摀著臉氣問：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今早本宮出外散步賞景時，於荷花池裡發現一個落水的小太監，打撈上來時人已經死了。已讓人確認過身分，正是小方子，妹妹可要上來瞧瞧？”

蕙妃從容地說著，語氣始終淡然，親見死亡也沒有絲毫忌諱和恐懼。

“這怎麼可能！本宮早上才見過，好好一個人怎會突然就死了？”

靜妃話才說完，一旁的彩霞趕緊擠眉弄眼地提醒，於是又趕緊改口：

“……本宮是說，那荷花池周圍有欄杆保護，尋常人怎麼會輕易落水？”

“妹妹說的是了，不過誰知道呢？許是虧心事做多了，心神不寧之下失足的可能也是有的。”

蕙妃意有所指的看向靜妃，靜妃雖然對小方子的死頗有懷疑，可也不敢再追問下去。

原是要讓小方子指認華芊蓮偷盜並將贓物嫁禍給她的，如今人證突然死了，計畫也被打亂，眼下只能將計就計得撇清關係！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TWkT7x5N

“咳、姐姐果真慧眼如炬，那小方子可是犯了什麼事？竟將妹妹蒙在鼓裡！”

“本宮方才差人去搜過小方子的住所，太醫院丟失的天山雪蓮和貢品人參被盡數搜出，只可惜人就這麼死了，還來不及拷問幕後主使是誰。”

蕙妃刻意將贓物遞到靜妃面前，繼續說道：

“妹妹也忒心急了，竟會被一個奴才的片面之詞矇騙，還讓清白之人受了刑。”

靜妃知道蕙妃多少看出了端倪，此番是給自己台階下，於是也不再拐彎抹角，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

“姐姐知道的，妹妹一向重視宮中風氣，聽聞偷盜一事，一時管教心切，竟信了那狗奴才的話，誤會了芊妹妹，好在有姐姐查明……彩霞，趕緊扶她起來，別讓她凍著了。”

她們主僕倆完全沒了剛才的氣焰，一改殘忍面目，裝模作樣地上前要將華芊蓮帶進屋裏。

許是折騰太久，緊繃的情緒和身上的疼痛緩和下來，華芊蓮才忍著膝傷勉強站穩，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倒了下去，好在蕙妃的人眼明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攙扶住，否則摔在玻璃渣子上可又得添大小新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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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妃妹妹忙活了一下午也累了，早點歇息，人就交由本宮照料，妳無需再費心。”

看著不醒人事的華芊蓮，雙腿血跡斑斑，雙手泛紅又泛青色，在這天裡濕著身體吹了那麼久的冷風，蕙妃眉頭輕皺，未再多言，只將自己身上的狐皮斗篷披在華芊蓮身上，帶著她離開瑤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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