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的，別當真 - 只有我知道的掙扎

其實，我很累。我真的很累。

羅斯對我說過的話我一直都記著。

我也知道我男友這樣子不行，我也知道再這樣下去也只是浪費自己的時間和青春。我的家人不喜歡他，他們都說了和羅斯一樣的話，但我總是覺得自己放不下他。

是我在渴望著什麼嗎？從他的身上？

我一直都想找個能依靠的人，卻找到了一個只知道依賴我的人。

從店裡回家的時候，看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他，我嘆了口氣。我雖然告訴過他今天我都在店裡，卻不見他在我下班的時候來店裡接我。

所以剛才，我一個人走在冷清的道路上，獨自一個人走回了家。

委屈的眼淚流了出來，我當初為什麼會跟他在一起？

想想貓貓，她上班的時候她的男友都會陪著她，在羅斯的准許下也會進櫃檯幫忙貓貓做餐點或是清潔，好像怕貓貓太累了一樣。

再想想我的男友⋯⋯我忙的時候他在玩電腦，想請他幫個忙卻會立刻被回絕，說他在打副本沒空。

我屈膝蹲下來抱著自己的身體，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委屈，非常委屈，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來扛？我好累呀⋯⋯

羅斯外出去了，說是臨時被叫到總店去開會，臨走前特別交代我，要是有事就打電話給他，他一定會接，但他後來又補了一句：「只是想我的話也可以打給我。」

我瞪了他一眼，沒理他。

反正這一定也是玩笑話。

我拿著抹布去擦客座的電腦桌，這是主管交代下來的工作，是羅斯離開店裡之後用訊息告訴我的清潔工作之一。因為現在時間太早了，學生們還沒起床，所以現在店裡的客人挺少的。閒著沒事，我怕我坐著會睡著，就拿著抹布擦電腦桌去了。

原本羅斯是要我等他回來之後再一起做這個清潔工作，他擔心我一個人擦完這整間店的電腦桌之後會死在這裡。但是他自己也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所以我想著還是自己先慢慢擦吧。

其實昨天──應該說清晨四點半左右的時候我回到家，洗過澡之後我也沒睡覺，只是躺在床上想事情，一直到男友出門、我的上班時間快到了，我才又出了門。

不過他並沒有問我什麼時候回家的，也沒有關心我為什麼眼睛腫了，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去上班了」，就直接出門了。

分手吧。

我的心底一直有個聲音這樣告訴我，我卻一直很掙扎。

我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呢？

他對我來說又算什麼呢？

我們真的是情侶嗎？

但是我們如果真的分手了，那他又該去哪裡呢？

他沒有家人，能去哪裡？

但這個不是我應該要擔心的，對嗎？

我要先學會愛自己，對嗎？

砰的一聲，我瞬間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電腦螢幕躺在我的腳邊，碎裂了。

⋯⋯慘了。

我慌了手腳，先把螢幕抱上桌子放好，然後竄回去櫃檯內蹲在桌子底下，撥了通電話給羅斯。才響個沒幾聲，他就接了起來，「拉拉，想我了？」

「我⋯⋯我好像做錯事了⋯⋯」

我渾身都在發抖、冷汗直流，那一台螢幕不知道多少錢，我還沒領到薪水就先賠錢了！我怎麼這麼不小心！我還要繳房租啊！還有生活費⋯⋯唉。

「怎麼了？」一改開玩笑的口吻，羅斯的語氣不那麼輕浮了，「妳等一下，我二十分鐘後到。」

二十分鐘之後，我看到一雙腳走進了櫃檯，接著兩條手臂伸過來把我從桌子底下抓了出來，羅斯著急地問：「妳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看到羅斯居然會想哭，居然會覺得很安心。

「我⋯⋯我剛才在擦桌子的時候，不小心把螢幕摔到地上了⋯⋯」

「我是問妳怎麼了？」

「嗯？」過了一下子我才從羅斯的表情上反應過來，他看起來還是很著急，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我⋯⋯我很好？」

「好個頭啦！妳的眼睛這麼腫，回去之後到底有沒有睡覺啊？」羅斯把我放到椅子上坐著，從包包裡拿出熟悉的紙袋塞到我手上，「妳先回去休息，螢幕的事情我來處理。」

他轉身走到打卡鐘那裡幫我打了下班卡，嘴裡嘟囔著：「不過就是個螢幕⋯⋯」

我沒聽見之後他說了什麼，翻開紙袋拿出車輪餅咬了一口，是奶油口味的。

羅斯撥了通電話給主管，告訴對方螢幕損壞的事情，我以為他會說是員工的疏失，但他說的話卻讓我愣了很久。

「這是我的錯，我沒有教好員工，所以螢幕的錢就我來出吧。」

他掛掉電話之後，轉過來看著我，皺眉：「妳那是什麼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樣的，但我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如何。

為什麼他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那明明是我弄壞的東西，本來就應該由我來賠償。

「螢幕是我摔壞的，我賠吧。」

「妳不是需要錢嗎？這點錢我出吧。的確是我沒有跟妳說清楚清潔電腦桌的流程，所以這是我應該要負責的。」

「⋯⋯」但這是我自己分心造成的⋯⋯

過了一會兒，主管到店裡來了。他說螢幕的錢是八千塊，但是只要我們這間店達到了他所訂下的營業額目標，他就不會追究螢幕的事情，只不過他還是會各自從我和羅斯的薪水裡扣掉一千塊的錢。

聽到這裡我放心了不少，比起和羅斯平分那八千塊，現在剩下一千塊的賠償也很不錯了。

至少我的負擔減輕了很多。

這件事情很快就讓夜班的貓貓知道了，但她卻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是生氣的反應，反而對於要衝業績的事情感到很興奮。

「摔掉螢幕又怎樣？拉拉沒事就好了。業績什麼的我們三個班一起加油啊！」

貓貓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她的男友也在旁邊笑笑地說：「小事而已，我也可以幫忙。」

我感動地看著他們，連連對他們道謝和道歉，我給他們添麻煩了。

我回到家裡，告訴男友關於我今天發生的事情，原本還期望著他會先關心我的狀況，卻沒想到他最先關心的，還是錢的問題。

「那螢幕多少錢？很貴嗎？這樣我們的生活費夠嗎？」

我瞬間笑不出來了，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就拿了換洗衣物進浴室洗澡去了。

半夜，我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耳邊是男友的呼嚕聲。

現在我的腦袋裡居然想的都是羅斯今天說的話，還有他的臉。

我閉上眼睛想甩掉所有跟羅斯有關的想法，我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在有男友的情況下，喜歡上另一個人。

我必須對他忠貞。

⋯⋯等等，喜歡上另一個人？

我喜歡上了誰？

羅斯？

不可能。

要是這樣就喜歡上他，那豈不是上了他的套？他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可都是玩笑，他一直要我不要信以為真的。

但是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羅斯是真的很明顯地比較成熟穩重，也很貼心，他記得我的喜好，遇到事情的時候不會軟弱，凡事都會先為我著想⋯⋯

不過這應該就是身為店長應該要做的事情吧？他要照顧好他的員工。

但是⋯⋯我卻突然希望他說的不是玩笑話。

分手吧。

分手了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分手吧。

分手吧⋯⋯

我抓住將要出門工作的那個人的手，對他說：「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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