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藍默蝶》 - Chap.17 - 一星期的戀人

希文環抱小腿，頭枕在兩膝之間，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洗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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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隱形英雄」特輯才剛起步，若在此際脫稿，之前所花的時間心血便會付諸流水。既不想推掉訪問，又不甘心把自己構思的企劃交予同事負責，反覆思量，惟有犧牲休息時間寫稿，好騰出日間的工作時間守候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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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而已，她還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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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先向高原報告一下吧，或許他會有更恰當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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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便起來奴役洗衣機，眼底還附着一雙黑眼圈，一副徹夜未眠的樣子。」楊安琪搖頭輕嘆，「可是為了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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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起來把洗衣機按停，「對不起，吵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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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楊安琪呵欠連連，「反正還沒適應時差，一夜輾轉反側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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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敷衍我也得找個像樣點的借口。」希文白她一眼，「又不是飛美國，日本跟香港才差那麼一小時，時差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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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安琪嗤笑，「算你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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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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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人，必須作出清醒的決定；然而最理性的決定，往往跟意願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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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便從沒見過清醒而又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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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甚麼笑！」希文把室友推向廚房，「還不快給我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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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楊安琪換上詫異的目光，「你忘了我那把火腿雞蛋統統煮成焦炭的本領嗎？除了咖啡以外，我甚麼都不會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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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負責弄一壺最好的咖啡吧。」希文捲起衣袖大顯身手，「其餘的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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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蘑菇火腿奄列烘多士，幹掉了兩大杯黑咖啡，撐得一連打了兩個飽嗝，希文才鼓起勇氣拿出手機發送短訊：今天可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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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更衣回雜誌社，沒想到手機隨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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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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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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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大清早便給你發短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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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嗎？我說過以後換我等你。」手機另一頭傳來沈烈那輕軟的聲音，「等你的意思，是不分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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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二十四小時生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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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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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可以想像手機另一頭的沈烈正露出挑釁的神情，不由得笑罵，「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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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卻自鳴得意，「一個男人倘一生中也不曾被女人罵過神經病，那麼這個男人也未免太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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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甚麼歪理？」希文失笑，「果然是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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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收起笑意，「會在這個時候找我，該不會單單為了罵我神經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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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希文的面孔即時掛了下來，「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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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耐心地等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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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為交換條件，」希文模仿沈烈當天的語氣，「我可以答應當你一星期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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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的沈烈察覺到了，「為甚麼是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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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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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是黑揚羽蝶完成死亡舞曲所需的時間？還是因為一星期足夠認清自己會否迷上沈烈，卻又不足以陷入無法自拔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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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應拉倒。」希文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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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算準了我定會答應嗎？那我又怎能叫你失望？」沈烈調侃，「問題是，假如一星期後你捨不得離開我，那我該遵守諾言放你走，還是無視你所訂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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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放十萬個心好了。」希文斬釘截鐵地，「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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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沈烈把尾音拖得長長的，餘音彷彿在問「你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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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暫且不和他在此事上計較，「還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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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以內。」沈烈爽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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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願意，一定辦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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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候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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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去見的那個人……希望你能為她送上『愛麗絲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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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沉吟半晌，問，「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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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希文擔心沈烈又一次誤會她為了訪問而設計他，連忙補充，「外婆她快不行了，我希望能在這最後的日子裏讓她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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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傳來一陣令人不安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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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為了這個才答應做我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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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生氣了嗎？她該怎麼回答這問題？他可會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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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正苦惱應否坦白，手機卻傳來沈烈的嘆息，「放心，應允過你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你不必拿甚麼來跟我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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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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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要你老實的告訴我，這個忙，我一定會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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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看扁你的意思。」希文慚愧，「我只是覺得，我跟你才認識不久，連朋友也說不上，貿然要求你幫忙，會不會太厚臉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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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不答反問：「你以為我是為了甚麼才去當治療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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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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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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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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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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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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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前往外婆處嗎？」沈烈解嘲道，「情人與否，接送女伴這點風度我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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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把住址說一遍，掛線後再致電雜誌社，向高原概括地交代接下來一星期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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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所料，高原爽快地接納了她的調動申請，並着她多花點時間陪伴外婆，工作方面不必太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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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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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並不明白，過往正正因為工作已佔去大部分時間，所以希文才不必費心別的事情。如今時間騰空了，她反而滿腦子胡思亂想，尤其此際坐在沈烈身旁，體內的感覺變得活躍而不安分，就連罹患多年的戀愛麻痺也彷彿正逐步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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