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琉言扉語 - 散文：婚前協議書

在外國，prenuptial agreement（婚前協議書）相當普遍。為免一旦離婚出現爭拗，準新人會在婚前針對資產以及子女撫養權如何分配擬定協議書。這種保障婚後權益的協議，在外國一般被視為未雨綢繆，不會招致白眼；可是在離婚率持續高企的香港，卻往往被視為名人富商降低分身家風險的手段，本來公平公開的法則頓時變得醜陋無比。

有人轟：還未結婚已先計劃離婚後的資產分配，如此欠缺信任基礎，這樣的婚，不如不結。

當然，若婚姻單以金錢掛帥，輸打贏要，難免予人侮辱婚姻盟誓之感。然而換個角度，協議若由財政弱勢一方提出，則是「我才不稀罕你有多少身家」的戀愛宣言 ── 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而非你的錢或你的家族生意，在一起的時候我不在乎你年收入多少，分手以後就更不關心你是家財萬貫還是一貧如洗。

這種愛在當下的瀟灑，並非人人能及。

不過我見過最過分的婚前協議書並非針對資產，而是針對子嗣問題。

女方與富二代男友相處融洽，論及婚嫁時男方家長卻列出入門先決條件 ── 先產子，後完婚。

要是生的是女兒呢？女方將可獲100萬「撫恤金」，惟入門條件未達，仍須努力。

要是肚皮不爭氣，生了好幾胎還是女的怎麼辦？男方竟表示實在不行，也就只能換人！

明顯，這家人只要一台生仔機器負責繼後香燈，自由戀愛是首選，不過若首選對象「勝任」不來，那麼只要能滿足條件，換誰都一樣。這跟往豬舍隨便挑一頭會生小豬的母豬有差嗎？恐怕沒有。結婚最原始最根本的目的，不是想要跟對方在一起，二人合力組織家庭嗎？假如對象是誰也沒關係，只要能成功經營出一個「家」即可，如此本末倒置，我看不出「愛」在哪裡，只能視之為合作夥伴關係。

如此苛刻的婚前協議，不單是對女方的一種侮辱，更是往愛情臉上賞兩巴掌 ── 對，我愛你，可是你若生不出兒子便失去被愛的資格，好走，不送。

不過歷史教會我們，任何不平等條約最終也有人願意簽，視乎簽的一方把尺放在哪兒。世上總有人認為拿自己所有的去換取沒有的，各取所需再合理不過；只要價錢理想，出賣子宮算甚麼？尊嚴能拿來當飯吃嗎？風骨能當老公嗎？

問題是，你要一個絲毫不打算維護你尊嚴的老公嗎？

自由社會，自由市場，簽與不簽純粹個人選擇；沒有對與錯，只有值得不值得。

05.05.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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