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普斯基家是最后一家了吧？”望着夕阳下的锥形谷仓，塞尔特向欧美加确认，“不过他们好像没有报告人员失踪？”
“没有报告才值得怀疑吧。”欧美加把手挡在红发与蓝眼之间的额头，看向西方，“从邻居那里打听来的消息看，老波普斯基的儿子有超过两个星期没有露脸了，外出名单上也没有。据说还听到波普斯基农场这边发出巨大的响声，波普斯基说是自己在学打铁。”
塞尔特看向谷仓，阴影下吹起一股阴风，塞尔特开始感到恐惧，不由得握住剑柄。此行的目的，就是验证波普斯基的话的真假。
“要敲门吗？”
“不。波普斯基不会说实话。”
欧美加的眼神与其说是坚定，不如说是神秘莫测。他看的似乎是谷仓的方向，眼神却有刺透墙壁的热量。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无时不刻不散发出一种超过常人的优雅气质。塞尔特听说过，精灵是世间最优雅的种族，欧美加的身上，就有着精灵一样的影子。
“……准备战斗？”
“我来破门。”
欧美加已经做好了战斗分配，半个字不多说。
孤儿院的行动单位通常为两人一组，欧美加被介绍给塞尔特作为同伴差不多是刚好半年的事，他却丝毫没有多了解这位红发的神秘搭档半分。欧美加平时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卡隆校长的办公室工作，执行外派任务也是秉承手到病除的原则，像股狂风一样扫过森林，带走枯枝败叶的同时留下一片干净的林地，绝不做多余的行动。
两人猫着腰，顺着马厩的影子摸到谷仓外面。谷仓的门紧闭着，两人的眼球很快锁定门闩上的崭新大锁。如果是用来防偷粮食的小偷的话，它实在太大了。
欧美加注意到，铁门与门框之间刮出惊人的铁痕，不仅如此，铁门有明显的外凸，就像是里面有人狠狠砸过门，却被大锁锁死。
“看来我们找到波普斯基的儿子了。”阿尔塔靠在墙根下，吞了把口水。
“他还活着的话。”
“上吗？”
“稍等。”
阻止塞尔特的行动之后，欧美加合上双眼。每次破门之前，他都会做这个动作。他是精灵的双月女神的信徒。人类里面没有信这个的，不过欧美加总是煞有介事地向双月女神祷告，开始还被孤儿院的其他孩子嘲笑，欧美加轮番教训过他们之后也就没人敢碰这个钉子了。
“……没关系，已经死了。”欧美加睁开眼睛。
“死了？”塞尔特挺直腰板。
“凉透了。”
欧美加把手上的短剑收回腰间，走到谷仓门前，透过门缝观察谷仓内的景象。
下一秒，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
随着巨大的骨头撞击铁皮门的相声，谷仓内的怪物对舱门发动一连串的袭击，要么砸破门，要么砸烂自己的躯体。
雷声般的砸门声让塞尔特双腿发软。他拔出佩剑，但看不见门背后的怪物，他心思是不是该退后几步，万一怪物冲破铁门，多几秒的反应时间总比少的好。
“不是凉透了？”
“是凉透了。”欧美加坚持己见，“至少邻居听到的怪响搞清楚了。”
“里面到底是什么鬼？”
“不是……好东西。”欧美加谨慎地选择了用词，一边拔出短剑。
通过闭上眼睛的方式，他获知了谷仓内的物体是人的形状，确切说，是凉透了的人的尸体，并且只有一具。而那东西，现在正在疯狂地冲击仓门。
“是……活死人？”塞尔特的嘴唇开始颤抖。
他只从孤儿院的婆婆讲的故事里听到过活死人的存在，他们是死了的人，但是还会动，并且刀枪不入。因为已经死了，所以无法再次把他们杀死。并且被活死人杀死的人，也会变成活死人。
“正确的叫法是不死族。”
“我们还是跑吧……”塞尔特向欧美加建议。活死人的正确叫法之类的完全不是现在应该关心的事。
“嗯，你先退后。”
欧美加放低持着短剑的左手，右手以一个特别的节奏拿到胸前，旋转腕关节之后，他的手朝胸口一抓，谷仓里立即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超过之前所有的声响，接着便失去了动静，谷仓再次恢复平静。
两人屏住呼吸，半晌，确认门背后彻底没了动静，才松口气。
欧美加走到铁门前，手指在大锁的锁眼前比划了几下，锁就开了。
“喂，等……”
被塞尔特阻止之前，欧美加已经打开了谷仓的门。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具腐烂了很多天的男性尸体，肉有一块没一块，爬满蛆虫，臭不可闻。肘关节往前，两只手掌因为砸门的力道过大，早都断了，两只手都是秃的。
“这……真的是活死人……？”塞尔特小心翼翼地走到欧美加身后，“它……不会动了吧……要不要离它远点……”
尸体发出嘶声，一跃而起，塞尔特内心的恐惧爆发，大声惨叫。
然而欧美加还是冷静地站在门前，手朝胸前推出，尸体立刻飞了出去，撞上谷仓的墙壁，欧美加挥出短剑，空气里浮现出一道刀刃的形状，迅速将尸体从中劈成两半。被一分为二之后，倒在地上的尸体仍在抽搐。
欧美加始终冷静得像座没有感情的雕像，简直难以置信他是与塞尔特同龄的16岁少年。
“着他妈的到底什么玩意！你到底干了什么！”塞尔特不敢往谷仓里看，“我一秒钟都不向待在这鬼地方了！去他娘的波普斯基！”3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8vUodbvX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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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之后，欧美加在位于信念大厅的卡隆的书房里报告了白天的外派任务。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复述过白天的战斗之后，欧美加淡然地说道，“根据我的判断，老波普斯基的儿子变成了不死族，波普斯基舍不得报告埃西米那卫队，就把不死族化的儿子尸体锁在谷仓。邻居听到的怪响就是尸体试图破门发出的声音。”
卡隆是孤儿院院长，外表大概四十五岁，留着浓密的络腮胡，身强体壮。是那种穿戴号盔甲就能立刻骑马打仗的将军体格。卡隆不仅是是将才，也是个足智多谋的外交家。一方面与王城有着密切关系，又管理着雇佣兵学校一样的孤儿院，某种程度上起到了替王城收集地下情报的工作。
“我听说过类似的事件。”卡隆把烟斗从茂密的胡须包裹的嘴唇间拿开，“人总是为感情锁束缚，看见亲人的肉体还会动，就盼着他们总有一天恢复生命。结果往往是自己也被不死族杀掉。”
“需要报告卫队吗？”
“就算需要也不用你去。”卡隆把一卷羊皮卷拿到书桌上，他觉得测试一下欧美加，“以你的判断，下一步行动从哪里开始切入？”
“我认为应该优先调查不死族化的原因。”欧美加立马答道，“关于不死族的存在，我也仅仅拥有书面知识而已。埃西米那的百姓与行政官知道不死族存在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不探明不死族化的原因，只怕有更多人犯下波普斯基的错误。这玩意就像瘟疫，被不死族杀死的人也会变成不死族，最坏的情况是整个城市都会有感染的风险。”
“和我的想法基本一致。”卡隆点点头，“而且调查会持续很长时间，与此同时我还需要与大元帅玛科隆见一面。玛科隆虽然不具备关于不死族的知识，处事却还算谨慎，万一情况恶化他肯定会出面保护市民。该死，我得好好计划一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来负责调查吗？”欧美加问。
他有调查的天赋，可经历有限，在统筹方面还没有自信。而且现在的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波普斯基家也许不是唯一一家出现不死族化的家庭。想要全面调查不死族化，需要借助王都的力量。
“我也希望你来组织调查……可是我有一间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完成……”卡隆叹了口气，“应该说这间孤儿院里，眼下能胜任这个任务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愿闻其详。”
卡隆也认为比调查不死族化还重要的话，就真的是十万火急的任务了。
“我还担心一件事。”卡隆站起身，“塞尔特有没有注意到你的魔法？”
“暂时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这也是我打算暂时把你派离孤儿院的原因之一，只不过是小的那头。”卡隆自己把羊皮卷铺开。
羊皮卷画的是特贝斯王国的疆域，孤儿院坐落于首都埃西米那东郊，埃西米那傍依迪恩利亚河，卡隆的目光沿着迪恩利亚河一直往东，最后落到特贝斯最东部的要塞城市迪安。
“既然不死族有可能开始行动，人类也必须采取应对。”卡隆语重心长地说道，“是时候去一趟东方了，明天一早就起身，带最简单的行李，需要的物资去迪安补给，你的最终目标是古代废墟泰妮雅。”
根据《万物起源》，泰妮雅废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彼时的埃西米那还是一片沼泽，亚努索人在西洲各地建立过一批繁荣的城市。如起源大森林的泰妮雅、西方的沙拉琴、后来变为死亡谷的乌坎塔，以及淹没在倒影沙漠中的奇奇丘。
亚努索人崇尚鲜血，作为血祭的祭坛，每座城市都有他们的方形金字塔，用来供奉他们的女神——生命女神菲西丝，菲塞丝的形象通常被描绘成一个人首蝶身的怪物，有蝴蝶的躯干和翅膀，女人的脑袋，她在金字塔的壁画中频繁出现。菲西丝的插图是《万物起源》里为数不多的插图之一，蛆虫般的肥硕躯体曾把吓得尖叫。
“泰妮雅吗……”欧美加玩弄着嘴唇陷入沉思。
他更在意卡隆派他前往泰妮雅的目的。无论如何，那是比调查不死族化更重要的问题。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亚努索人的城市。”欧美加回答，“传说不死族的起源是亚努索人建立的北方城市海伊姆。同为亚努索文明，不如说现在正是去泰妮雅的恰当时机。”
“说的对。你的任务是把被诅咒的魔剑蓝色之心拿去泰妮雅的金字塔淬炼。这把剑曾经是亚努索人锁打造，具有诅咒不死族的魔力。可惜年久失修，如今已失去光泽，需要拿到金字塔的生命祭坛再次进行淬炼。”卡隆撑着桌面抬起头，“剑就在我的武器库里，明天出发之前我会准备好。”
一边调查不死族化的原因，一边重新激活具有克制不死族的魔力的魔剑。卡隆的考虑确实很周全。《剑与剑士》里记载过关于对抗不死族的魔剑，没想到它不仅真实存在，而且刚好被保存在卡隆的武器库里。
“是什么样的魔力？”
“《剑与剑士》没有记载？”
“没有。”
“那恐怕得亲自使用才能知道了。”卡隆露出无奈的目光，“当是后续任务交给你吧。我无意使用蓝色之心，等到淬炼任务完成，它就归你了。”
交待完任务，卡隆看回地图。
“任务完成之后，再替我把不死族出现的消息带给提丝特的城主艾尔芬。”
地图在颤抖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欧美加的目光随着卡隆的话语落到起源森林的北部，虽然地图上没有标注，但卡隆和欧美加都知道，那里是精灵的王国双月林，林中隐藏着神秘城市提丝特。
关于提丝特，欧美加心理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但是，还是先把私人感情放下。不死族化事件要是处理不好，王国将生灵涂炭。
“传消息的话用渡鸦不更快吗？”
“提丝特之所以能保持神秘是有原因的。”卡隆摇头，“不过这不代表艾尔芬刚愎自用。他有他的方式。也许你抵达提丝特之前，艾尔芬已经通过别的渠道获得了消息。”
“我明白了。”欧美加呼出肺里的空气，“主要任务是淬炼蓝色之心，次要任务是送信。”
对于调查，欧美加放不下心。可淬炼蓝色之心的任务他自己也想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假设不死族化开始在王都扩散，克制不死族的魔剑便会发挥至关作用。
“出发之后最好把这边的工作抛到脑后。”卡隆洞察到欧美加的想法，“我了解你的心情，有的人擅长事的比别人多一些，发挥你的作用。我们做的事越多，世界就越朝着我们期待的方向改变。我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恶人也在他们力所能及的领域努力。世界究竟朝着哪个方向前进，不但取决于善人和恶人哪边做得更多，也取决于哪边做的事更有意义。”
×××××
被委以重任之后，欧美加躺在信念大厅的屋顶，面对两轮月亮伸出手掌。西边天的月亮还是半月，而东边天的月亮已接近满月。他喜欢待在风大且能看见月亮的地方。体内的法师血脉让他有种能与风融为一体的感觉，越是风大的地方就越是感到安全，因此他喜欢户外胜过温暖的被窝。
喜欢待在月下则是为了方便向双月女神祷告。他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双月女神的子民，双月女神甚至不是人类的神。
“做更有意义的事吗……”他自言自语着。
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不死族在暗中蠢蠢欲动，特贝斯的百姓对此毫无防备，卡隆把防范不死族看得比调查事件本身更重要，甚至需要把消息带到隐世的精灵王国。
他希望此次出使东方能有一些意外的收获，比如搞清楚他和双月女神之间的联系。
“果然在这。”
米莉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窗打开，塞尔特和米莉娅走上屋顶，分别坐在欧美加两旁。
“又要出远门了？”米莉娅接着问。
“你们怎么知道？”
欧美加还是望着月亮，一律云飘过，横在两轮明月前边。
“每次出远门之前都能在这里找到你。”塞尔特说道，“而且没有回宿舍，更不用说白天还遇到了活死人。”
“真……真的吗？”米莉娅害怕地把双手缩在胸前，“死掉的人还会动吗？”
孤儿院里无闲人。米莉娅的工作是护士，平时不仅需要照顾孤儿院的人，有时会有埃西米那的贫困居民因为疾病或受伤前来寻求帮助，孤儿院的护士们会替他们提供免费的看护。
和普通的孤儿不同，米莉娅的身份稍显特殊。她并不是孤儿，她是卡隆的亲生女儿，全名米莉娅·以赛利亚。也许是因为母亲早逝，也许是因为父亲卡隆过于忙碌于孤儿院的大小工作，米莉娅虽然有生父，却是与别的孤儿一起成长起来的。除了名义上有个父亲，她独立的性格与别的孤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卡隆让你出外勤，调查活死人的任务肯定会交给别人吧。”塞尔特思索着，“明明你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
——有的人擅长事的比别人多一些，发挥你的作用。
卡隆的话重现在欧美加耳边。
“微丝在调查方面比我更有经验。”他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我的任务是淬炼传说中的蓝色之心，它以后会是对付不死族的至关重要的武器。”
“……已经在做战斗准备了吗？”米莉娅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身为一名资质过人的护士，她对可能会导致流血的事件总是比常人敏感。
“那是最糟糕的情况。”欧美加说着安慰的话，“目前来说还只是以防万一。你们也知道卡隆处事一向小心谨慎。”
“看样子会离开孤儿院几天吧。”塞尔特显得有些寂寞，“每次你一个人出勤，都是出远门。上次去苏蒙就去了一个星期吧。”
光是前往泰妮雅，顺利的话也要走上至少一个星期。加上去提丝特送信的任务，可能两个星期之内都回不来。更重要的是，提丝特是被隐藏在魔法之中的神秘城市，未获得艾尔芬允许的闯入者将会陷入魔法的迷宫，在不知不觉就走上回头路，永远不可能找到通往提丝特的路。
欧美加对提丝特的存在也只有理论知识，对于实际地去寻觅通往提丝特的路，他也没有信心。
“不早了。”塞尔特站起来，“这就当是道别吧，明天我一早就得去清点上次采购食材的帐目。”
塞尔特虽然在外勤方面能力欠佳，可他从小对算术就充满了天赋，现在已经是库房里独当一面的会计人才。
“要小心哦。”米莉娅用关怀备至的目光看着欧美加，她总是舍不得欧美加出远门，“基本的急救品不要望带。”
“放心了，欧美加哪一次不是毫发无损地回来？”塞尔特笑着，“真希望我也有欧美加的外勤本事。”
“会计总管会气炸的。”
欧美加说着玩笑的话站起身，分别与两个同伴拥抱，算是道别。
次日，欧美加早晨露的清香中穿戴上出行用的皮甲，外面套上宝贵的精灵披风。他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拥有这件神奇的精灵披风的了。它被精灵施以隐蔽的魔法，穿戴之后会随着周围的景色而改变颜色。虽不能起到完全隐形的效果，但足以迷惑远方的观察者的眼睛。
一同收进行李的还有一支宝贵的荧光笔。它可以用来在纸上写夜光字，发出的微光也勉强能作夜间读书写字的照明工具。
行李完毕，他来到马厩，找到此行的唯一同伴——老伙计。
它是一匹杂色马，几块棕色的斑纹混杂白色，更像是棕色奶牛的花纹。欧美加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只因为经常作伴就把它叫做“老伙计”。
“又辛苦你了，老伙计。”他拍拍老伙计结实的腹部，挂上马鞍，系好马鞍的带扣之后，骑上老伙计来到信念大厅的阴面，这里藏着武器库的正门。
卡隆早早等在门口，双手捧着一个麻布包裹的长条形包裹，里面便是魔剑蓝色之心。
“早安，卡隆。”
“早安，孩子。”
欧美加从马背上下来，卡隆把包裹的绳索解开，传说中的魔剑重见天日。它是一把质地如水晶的剑，充满菱角感，从长度和粗细来目测，是一把单手剑。因为失去光泽，蓝色之心看起来浑浊不堪，就像是被白内障占领的老人眼。
“就是它了。要不要试试？”
“干吗不？”
卡隆把扔出剑，欧美加接过剑之后挥舞了两下，立马喜欢上了这把剑。它对欧美加的力气来说不轻不重，既不会因为过于沉重而影响挥砍的速度，也不会因为过于轻巧而失去威力。因为剑柄处有精美的菱角设计，重心的处理也是恰到好处。
“喜欢吗？”
“简直完美。”欧美加凝视着这把尚未展示出全貌的魔剑，失去光泽之后也能那么顺手，淬炼完毕之后必然威力百倍。他用拇指试了试剑刃，虽被尘封多年，却依旧锋利。
“看来不用再带别的剑了。”他又用手腕拿着蓝色之心转了两圈，“虽然需要淬炼才能激活它的魔力，当普通的剑使倒没有问题。”
“至于淬炼的具体方法……”说到自己也不知晓的事，卡隆开始皱眉，“有传言说到了亚努索人的地盘之后，总有办法找到生命祭坛。不过，最近几百年要么是没有人到过亚努索人的城市，要么是去了没有记录下来，总而言之，到泰妮雅之后随机应变吧。”
“放心，我喜欢动脑子的活路。”
“还有这个。”
卡隆手一抡，一代钱币落到欧美加手中，发出硬币碰撞的悦耳声。他打开钱袋，满满的一代银币和铜币，甚至混杂了几枚金币。
“照昨晚说的，到迪安之前的路上都尽量从简，到时候还需要什么行李，就在迪安采买。这次外勤要尽量无比要低调。调查尚未结束，还不知道敌人的手有没有伸到东方。”
“我会的。”
欧美加一边点头一边把精灵披风的兜帽拉上。从他的背后看过去，披风慢慢淡化为灰色，与灰色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若隐若现。
“好了，准备也做完了……”卡隆走上前，把一个信封交到欧美加手中，“差点忘了，次要任务。”他的视线越过欧美加的肩膀看朝他的身后，“给米莉娅说声再见就上路吧。”
“米莉娅……”
欧美加顺着卡隆的视线回头，只见孤儿院公馆的墙壁拐角处，米莉娅露出半个脑袋在偷瞄。看起来是专门前来再道别一次，但不想打断卡隆和欧美加的对话。
“那就再见了，卡隆。”欧美加把信封放进皮甲内层，牵起老伙计的缰绳。
“保重，一路小心。”
“保重。有什么重要消息就直接送到提丝特吧……但愿没有吧。”
欧美加背着身姿对卡隆回收道别，走到墙角。
“我准备出发了，米莉娅。有话对我说吗？”
他叹了口气，有什么好藏的呢？
“就是来确认你有没有带急救包！”米莉娅红着脸跳了出来，侧着上半身检视老伙计背上的马鞍，然后得救了似的捂着胸口，“你看，果然忘了。”
她从围裙的肚兜里摸出一个急救包，硬塞到欧美加手里。
“为什么就是不小心呢？就算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回来，也不能不以防万一啊。”
卡隆嘱咐了从简原则，欧美加本来打算在迪安购买急救包。可看到米莉娅这般闹别扭的样子，他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大概是睡得太死了吧……”他双手抱着米莉娅给的急救包，弯起两只漂亮的蓝眼睛笑，“这下得救了，幸亏有你。”
欧美加拥有一头火红的长发，一直留到下巴，加上冷峻的面容以及迷人的蓝眼睛，很少有少女不被他的笑容迷住。作为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对米莉娅格更是外体贴。
“俏皮话到此为止吧。你肯定一开始就没想带的。”
“被发现了啊……”
“什么时候能改改那骄傲的毛病。”
“放心，我一定把我和老伙计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要小心……”米莉娅脸上的别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安的情绪。她把双手捂在胸前，“……这次也能接受我的祝福吗？”
临行前的祝福是信仰圣光的人类的礼节。欧美加的信仰是双月女神，可因为周围找不到一样的信徒，他偶尔会与米莉娅一起进行默祷。就算祷告的对象不一样，祝福的真挚却是一样的。
“拜托了。”
欧美加单膝跪地，对米莉娅地下头。米莉娅一手握住胸前的圣剑挂坠，一手放到欧美加的头顶，悬在一个再往下几毫米就会碰到头发的距离，随后对欧美加念诵了出行前的祷文。
“……赐予你的祝福，是以圣光之名。”
“谢谢你。”欧美加站起身，“我感到旅途一定会顺利的。”
“那个……”
今天的米莉娅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根据前几次的经验，祝福之后应该就放欧美加走了。
“……等你回来以后，我有话给你说。”
“现在也可以说啊。”
“……不行，还是等你回来吧。”米莉娅别过脸，齐胸的金发包裹的是一张小巧而可爱的面庞，是那种会让人忍不住去爱护的类型。“总感觉……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你这次出远门也是其中一部分。如果会爆发战争的话，我想趁着和平还没过去的时候……”
欧美加看向远方，视野尽头正好是朝西边流淌的迪恩利亚河。敌人在暗处蠢蠢欲动，米莉娅已经开始有危险的预感。如是一来，说不着边际的安慰的话就显得泰国愚蠢。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塞尔特，还有你照顾的那些伤病患者。”他给了米莉娅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我不在孤儿院的这段时间，大家就交给你了。”
“嗯！”米莉娅用力抱住欧美加，然后推开，“上路吧，事不宜迟。”
欧美加答应着跨上马背，朝米莉娅挥挥手，然后勒紧缰绳。老伙计发出一串精神十足的鸣叫，撒开腿奔向东方，身后激起淡淡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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