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柳，尋花》 - 番外柳篇

這天，苜蓿芽來我的辦公室，但卻不是像往常一樣討論數學題。

「老師，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前幾天連假我去Y山旅遊，看到了一個很不得了的東西。」苜蓿芽刻意將聲音壓低：「那天回程時，我不小心掉進一個地洞裡，發現裡面種植著滿滿的大麻葉。」

「這是真的嗎？」

「我在反毒宣導裡看過這種植物，所以我的判斷不會有錯。」

「那我得快點通報給上級才行。」

我剛準備拿起手邊的話筒，卻被苜蓿芽阻止。

「等一下，先不要告訴其他人。」他匆忙改口：「其實⋯⋯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大麻葉，如果只是我眼花看錯就糗大了，所以我希望柳老師可以陪我去Y山確認。」

「還是先告知Y山那邊的機構會比較好。」我說：「Y山離我們很遠，交通很不方便。」

「我可以開車，所以交通的問題不用擔心。」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著急：「我不想在校內引起太大的騷動，更何況現在正值繁忙時期，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過失給其他人添麻煩，而且我覺得等確認後再報告給上級也不遲。」

「可是⋯⋯」

「我知道這樣會給您添麻煩，也知道這樣做不是很恰當。」他說：「您可以選擇接受或不接受，但是⋯⋯但是我果然還是想和老師一起去。」

「⋯⋯我會考慮看看，」我說：「你先回去上課吧。」

放學後，苜蓿芽又來找我討論Y山的事情。

「老師，您決定好了嗎？」他說：「我能信任的人只剩柳老師，所以拜託您了。」

「⋯⋯我知道了，我會陪你一起去。」我說：「不過，一旦確認是毒品後，我會立即通報給上級和緝毒小組。」

最終，我在苜蓿芽的百般要求下妥協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老師會這麼說。」他開心的說：「那我們約十號傍晚在舍子花公園，我到時候會開車去接您。」

「柳，放學後幫我買麵線。」

自從我們同居後，早川就常常讓我幫他帶晚餐回家。

雖然想要幫他做飯，但是上了一天班的我實在沒有那個力氣。

「知道了。」

「最喜歡你了！」早川親了我一口，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那我先回家洗澡等你。」

「別這樣，這裡是學校。」

「不喜歡嗎？」

「⋯⋯不是這個問題。」

「反正這裡沒人看見，」早川扯下我的領帶：「不如我們現在來一場激烈的⋯⋯」

「別鬧了。」

「臉紅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說完後，早川又親了我一口。

「奇怪，我明明在菜單上標註不要香菜了。」

我拿著手裡裝著滿滿香菜的麵線，原本想讓老闆幫我換一碗，但是現在是下班高峰期，排隊買晚餐的人自然就多。看著老闆忙得不可開交的模樣，我也不好意思讓他重做。

「為什麼我的麵線裡有香菜？」

「抱歉，我幫你挑出來。」

「跟那個沒關係。」早川有點不高興的說：「香菜的味道一旦沾到麵線就去除不掉，我明明跟你說過很多次了。」

「但是⋯⋯」

「算了！我不吃了！」

沒等我解釋，早川就氣的跑回房間。

看著手錶，跟苜蓿芽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沒有時間再去重買一碗。

晚上再買他喜歡的宵夜讓他消氣好了。

到了舍子花公園後，苜蓿芽已經在車裡等我了。

「老師，你的心情看起來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什麼。」

「跟早川老師吵架了？」

「⋯⋯不是吵架，只是在跟我鬧脾氣而已。」

「那就是吵架了。」苜蓿芽問：「這樣沒關係嗎？要不要打通電話安慰他一下？」

聽到他說的話後，我不經意地笑了出來。

「沒關係，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說：「等一下買宵夜回去哄一哄就可以了。」

「老師跟早川老師交往多久了？」

「大概八年左右。」

「我一直以為你們還在熱戀期，原來交往那麼久還可以這麼幸福。」

「我們看起來很幸福？」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問。

「雖然這樣說很不禮貌，但是在旁人看來很像剛交往的笨蛋情侶。」苜蓿芽說：「我也有一個很喜歡的人，但是她不喜歡我。」

「實不相瞞，我追了早川好久他才答應我，所以只要不放棄就一定有機會。」

「對了，我還想問老師一個問題。」他問：「老師會為了追喜歡的人去做討他歡心的事嗎？」

「如果那件事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回答：「誰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開心？」

「我也是。」他說：「只要是她拜託的事，或是能讓她開心的事我都會去做。」

「好青春，讓人有點羨慕。」我不禁感慨：「我離學生時代已經好久了。」

「老師才讓人羨慕，已經有一個交往八年的戀人了。」

我回想起以前追早川的情景。從高中開始，我就被他的陽光和自信吸引，但是他當時有女朋友，所以我只能默默喜歡他，不敢被他知道我的感情。真正追他是在大四的時候，他常常故意在我面前和女孩子說笑，後來才知道他是想讓我吃醋，因為他覺得我嫉妒女孩子的樣子很有趣。

儘管他很喜歡耍著我玩，我還是很喜歡他。

「從這裡開始要用走的，因為路很陡，車子不好開進去。」

苜蓿芽將車停在半山腰後，就帶著我走進山的深處。

「我記得是在這附近。」苜蓿芽用手電筒照著路旁的草堆。

走了一小會兒後，他帶我到乾草堆旁，拿開草堆後，我看見一個大約三公尺深的地洞。

「這是⋯⋯？」

「我有帶麻繩過來。」

他把長達十公尺的麻繩綁在附近的樹幹上，我們沿著繩子慢慢爬下去。

「沒想到這裡會有一個地洞。」

「我當時也嚇了一跳。」他在土裡尋找著某樣東西：「這裡有一個機關。」

他熟練的在地板上按下一個小小的紅色按鈕。

「走吧。」

地洞裡的岩壁瞬間開了一個通道，但是苜蓿芽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可能是之前來過了，所以稍微習慣了吧？

我們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筒往前走，大約走了三分鐘後，我看見一個透明的半圓形玻璃籠罩著一大片鋸齒狀的綠色植物。

「這確實是大麻沒錯。」

我邊觀察溫室裡的植物，邊把手機拿出來撥打給長官。

「果然是這樣。」

「我先通報給上級⋯⋯這裡沒有訊號。」我把手機的照相機打開，說：「我先用手機拍幾張照片記錄一下。」

記錄完大麻後，我發現苜蓿芽已經不在洞裡了。

走出洞口後，我將麻繩回收，卻怎麼也看不到苜蓿芽的身影。

大概是回車裡等我了。

沿著原路返回的途中，我嘗試著讓手機連到訊號，但是不管怎麼試都徒勞無功。

回到大馬路上時，我悠哉的走向車子的位子。走了一陣子後，我發覺後方有來車，所以很自然的往欄杆靠。

但是那輛車子越開越快，越來越靠近我，當我意識到不對勁的那刻已經為時已晚。

回過神來，我已經全身無力的倒在地上，頭部感到劇烈疼痛，似乎是撞到旁邊的欄杆了。

「沒想到柳老師的生命那麼頑強。」

「是你⋯⋯。」

「對不起。」苜蓿芽從口袋裡掏出針筒，沈重的說：「我也有必須完成的事。」

「為什麼⋯⋯？」

「我為我幼稚的行為深感抱歉。」苜蓿芽說：「在那之前，我想先說一件事情。柳老師是我最喜歡的老師，我非常尊敬您，也覺得跟您討論數學很快樂，我甚至覺得能讓您當我的數學老師是我至高無上的榮幸。」

說完後，他往我毫無抵抗力的手臂注射了一樣東西。

「請好好安息。」

我彷彿看見苜蓿芽眼角的淚水。

「為什麼要殺我⋯⋯？」

「具體原因我不能說，但是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他帶上白色手套，拿起我的手機和筆記本，還有被我回收上來的麻繩。

「老師也說過吧，會為喜歡的人做任何事情。」他說：「對不起，我一年後一定會去見您，雖然我不奢求您能原諒我，但是到時候，請讓我好好的向您道歉。」

苜蓿芽向我鞠躬後，就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過了大約十秒，我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說起來，昨天我在早川最喜歡的蛋糕店買了他最愛吃的巧克力蛋糕，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那種東西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今天早上訂的七夕情人節餐廳也不能一起去了。

訂做好的求婚戒指也沒辦法送給他了。

不知道我死之後那傢伙會不會好好吃飯，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該教他做幾道簡單的菜。

明明說過要陪他一輩子的，看來要食言了。

好久沒跟早川說我⋯⋯愛你⋯⋯了。

如果還有⋯⋯機會，真想親口⋯⋯告訴他⋯⋯我有多⋯⋯愛他。

要丟下⋯⋯你了。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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